“你？”梵蒂看著秦川遞過來的面膜，機械面罩下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明顯的驚訝。

“你一個大男人，還敷面膜？”

“男人怎么了？男人也需要呵護自己的臉面啊。尤其是我這么帥的，更要好好保養(yǎng)。”

“……”

梵蒂沉默了。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引以為傲的冷靜與邏輯，在這個男人面前，似乎完全不起作用。他的思維方式，他的言行舉止，都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范疇。

梵蒂不再說話，只是伸出手，接過了那盒面膜。

包裝盒入手，有一種冰涼而細膩的觸感。

梵蒂看著手里的面膜，又抬頭看了看秦川，那雙隱藏在面罩后的眼睛，閃爍著復雜的光芒。

有憤怒，有不甘，有屈辱，但更多的，是一種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茫然。

終于，她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她抬起手，摸向了自己左側(cè)臉頰的邊緣。

那里，是機械面罩的鎖扣所在。

激動人心的時刻，終于到了。秦川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雙眼一眨不眨地，死死盯著梵蒂的動作。

這個自出場以來，便一直以冰冷面罩示人，如同謎一般的女人，其廬山真面目，終于要在這間密室之中，向他一人揭曉。

不光是他，恐怕整個燈塔城，乃至屏幕前的無數(shù)讀者，都在好奇，這張充滿了精密科技感的面罩之下，究竟隱藏著一張怎樣的容顏。

是美？是丑？還是……有著什么不為人知的傷痕？

“咔噠。”

一聲輕微的機括解鎖聲，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梵蒂的動作很慢，仿佛每一步，都耗費了巨大的力氣。

她先是解開了左邊的鎖扣，然后是右邊。

“嘶——”

隨著一聲輕微的氣壓釋放聲，那張覆蓋了她半張臉的機械面罩，與她的皮膚，徹底分離。

梵蒂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她將那張代表了她身份、權(quán)威與冷酷的面罩，從自己的臉上，準備取下。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秦川的瞳孔都開始放大的瞬間——

梵蒂那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一絲急促：“咦，窗外飛來一只噬極獸。”

什么？

秦川的反應，幾乎是刻在本能里的。他猛地一轉(zhuǎn)頭，凌厲的目光如鷹隼般射向那片巨大的落地窗。

然而，窗外天空澄澈，除了幾朵廢土獨有的灰云，哪里有半點噬極獸的影子？

不好。秦川心中警鈴大作，瞬間反應過來，閃電般地回過頭。

然而，一切都晚了。

只見梵蒂不知何時已經(jīng)躺在了窗邊那張極簡風格的單人躺椅上，雙腿優(yōu)雅地交疊著，臉已經(jīng)被面膜完全覆蓋。

【什么，這么快！我靠，早知道這樣，我就應該買一個透明面膜的。】

秦川整個人都傻了，大腦宕機了足足三秒。

他設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唯獨沒想過這一種。

這算什么？

耍賴？

一個高高在上，冷酷無情，視規(guī)矩如生命的冰山女武神，燈塔城的裁判長，竟然用這種小學生級別的低級套路來糊弄他？

你的人設呢？你的高冷呢？還要不要了？

這一刻，秦川感覺自己和屏幕前萬千翹首以盼的讀者們，受到了成噸的暴擊傷害。

“不是吧，哪有呢？梵蒂大人，你剛才在騙我。”秦川的語氣里，充滿了被戲耍后的無語和郁悶。

不過沒關系，一會她取下面膜的時候，還有一次機會。

此時，躺椅上的梵蒂，姿態(tài)慵懶，似乎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緊繃，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剛才看走眼了。不過，昨晚的確有飛行的噬極獸攻城。”

“你說的是飛天魔嗎？”秦川下意識地接了一句。

話音剛落，躺椅上的梵蒂，側(cè)頭看著秦川。

她緩緩地側(cè)過頭，那被面膜覆蓋的機械面罩轉(zhuǎn)向秦川，冰冷的電子音里，透出濃濃的驚奇。

“嗯，你怎么知道它的名字？”

秦川心中那點郁悶瞬間被沖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掌控局面的從容。他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我知道的可多了，區(qū)區(qū)飛天魔算什么。”

“得了吧，你一個連武者等級都沒有的普通人，怕是見到最低級的蛇狗，都得嚇得尿褲子吧。”

“你就這么瞧不起我嗎？就因為我是你眼中的低等基因？”

“在我眼里，低等基因就和牲口差不多，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期待。”梵蒂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冰冷與殘酷，“這是末世的鐵律，是基因決定的命運。噬極獸在不斷變強，只有更強的基因，才有資格活下去。”

“你這個觀點，我只認同一半。噬極獸在不斷變強，人也要不斷變強，這沒錯。但基因不是一成不變的，它可以進化。”

“沒錯，是可以進化。但概率極低，而且過程太慢。在燈塔城的記錄里，數(shù)萬名低級基因的塵民中，數(shù)十年也未必能出現(xiàn)一個進化成功的例子。怎么，你覺得你能成為那個特例？你能咸魚翻身？”

“咸魚翻身？不，那叫，一遇風云便化龍。”

“呵呵……”梵蒂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冷笑，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怎么，你不信？”秦川的嘴角，再次勾起那抹讓梵蒂心驚肉跳的弧度。

“要不要，我們再打個賭？”

“賭”這個字一出口，梵蒂那剛剛放松下來的身體，瞬間又繃緊了。

上一次，就是因為這個“賭”字，讓她當著數(shù)千人的面，威嚴掃地，淪為整個燈塔城議論的焦點。

現(xiàn)在，這個男人，竟然還敢提？

“不賭。”

出乎秦川的意料，梵蒂這一次拒絕得干脆利落，沒有絲毫的猶豫。她的聲音里，甚至聽不出一絲憤怒，只有一種經(jīng)歷過慘痛教訓后的絕對冷靜。

“秦川，同樣的坑，我不會掉進去第二次。我承認，我之前小看了你。你的建造能力，堪稱神跡；你的心智，遠比我想象的要狡猾。你很特別，特別到足以引起我的警惕。”

她的話，像是在陳述一份分析報告，客觀而冰冷。

但秦川卻聽出了一絲別的味道。

這個女人，終于不再把他當成一個可以隨意拿捏的“低等基因”了。她開始正視他，甚至……忌憚他。

這本身，就是一種勝利。

“好吧，不賭就不賭。”秦川攤了攤手，一臉的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