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動手。

梵蒂猛然意識到，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精心編織的羅網之中。

第一，秦川是查爾斯大人親自從墮落城招攬，并親口下令任命的【特聘建設顧問】。在沒有絕對正當的理由前，動他，就是違抗查爾斯大人的命令。

第二，他不僅完成了工作，而且是以一種近乎神跡的方式，超額、超標準地完成了。他的功勞，足以載入燈塔城的史冊。此刻對他出手，便是無理取鬧，是妒賢嫉能，會瞬間失去所有人心。

第三，也是最致命的一點。這個賭約，是在數千人的見證下立下的。她荷光者梵蒂，代表的是光影教的威嚴與信譽。

如果她今天當眾反悔，輸了卻不認賬，那么明天，整個燈塔城都會傳遍“荷光者言而無信”的流言。她丟掉的，將不僅僅是自己的臉面，更是光影教賴以統治民眾的根基——信譽。

一環扣一環，步步為營。

梵蒂猛然驚醒，自己從一開始，就掉進了這個男人挖好的坑里。

從他輕描淡寫地提出“兩萬方”，到激自己立下賭約，再到最后故意當眾宣揚……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計之內。

自己一個權柄滔天，手染無數噬極獸與罪犯鮮血的6級武者，燈塔城的裁判長，竟然被一個來歷不明，基因等級低下的男人，給拿捏得死死的。

這種挫敗感，比被人用鞭子抽上一千鞭，還要痛苦。

周圍的議論聲，雖然壓抑，卻如同一根根鋼針，扎進她的耳朵里。

“天啊，荷光者大人……真的要選嗎？”

“這……這賭約也太……那個秦川大人也太敢了吧？”

“噓。小聲點。不過，說真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荷光者大人這么為難的樣子……”

“你們說，大人會選哪個？倒立洗頭？那畫面……我不敢想……”

這些聲音，像是一把把小刀，凌遲著她最后的驕傲。

梵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口那套精美的銀白鎧甲，隨之劇烈起伏。她知道，再硬扛下去，只會讓自己淪為徹頭徹尾的笑柄。

死皮賴臉，言而無信，這個標簽，她不能沾。

想到這里，梵蒂那雙隱藏在面罩后的冰冷眼眸，盯著秦川，仿佛要將他的樣子，刻進自己的靈魂深處。

良久，她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個字。

“好，我選第二個。”她的聲音，依舊冰冷，卻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顫抖和屈辱，“走吧，去我的休息室。”

說罷，她猛地轉身，不再看秦川一眼，也不再理會周圍那些驚掉下巴的民眾，邁開長腿，徑直朝著自己的專屬辦公區域走去。

那背影，依舊挺拔，卻多了一絲蕭瑟與倉皇。

秦川看著她的背影，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他將那瓶洗發水隨手收回次元戒指，然后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口中還朗聲說道：“荷光者大人果然言出必踐，信守承諾，秦川佩服萬分，心生敬仰。”

這番話，聲音洪亮，大家聽得清楚。

那些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民眾，聽到這話，看向梵蒂背影的眼神，頓時又多了幾分復雜。

而走在前面的梵蒂，聽到這句“夸贊”，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

她猛地停下腳步，回頭：“好一個油嘴滑舌的秦川。”

這一次，她的聲音里，反而沒有了那種極致的憤怒，只剩下一種冰寒刺骨的平靜。

“看來，我真是小瞧你了。”

秦川聳了聳肩，一臉無辜：“我只是實話實說。”

梵蒂冷哼一聲，不再多言，轉身繼續帶路。

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秦川就這么跟著梵蒂，穿過了層層守衛的區域，來到了一扇充滿了科技感的厚重合金門前。

“滴——身份識別通過。歡迎您，梵蒂裁判長。”

冰冷的電子音響起，合金門無聲地滑開。

梵蒂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秦川也緊隨其后。

“砰。”

合金門在他們身后，重重地關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囂與窺探。

一個只屬于他們二人的私密空間，形成了。

秦川環顧四周，饒有興致地打量起這個傳說中“冰山女武神”的休息室。

房間很大，足有上百平米，但陳設卻異常簡潔，甚至可以說是冷清。主色調是黑、白、銀三色，充滿了金屬的質感與冰冷的秩序感。

地面是光可鑒人的黑色合金地板，墻壁是銀白色的復合裝甲，天花板上懸掛著一盞造型極簡的冷光燈，散發著清冷的光輝。

房間的一側，是一個巨大的武器架，上面整齊地掛著各種經過精心保養的武器，從高周波戰刃，到能量手炮，再到那根讓無數人聞風喪膽的黑色能量長鞭。

每一件，都散發著森然的殺氣。

另一側，則是一整面墻的巨大落地窗，可以俯瞰大半個燈塔城的景象。窗邊，擺放著一張銀色的金屬辦公桌，桌面上除了一個戰術信息終端外，再無他物。

整個房間，唯一能算得上“裝飾”的，或許就是角落里那一株孤零零的植物。

它生長在一個黑色的陶盆里，枝干虬結，通體漆黑，上面還長滿了尖銳的倒刺，唯有在枝頭頂端，綻放著一朵妖異的、血紅色的小花。

冷艷，孤傲，帶刺。

就像這個房間的主人一樣。

“秦川。”梵蒂的聲音，打破了房間的寂靜。她已經走到了房間的中央，轉過身，面對著秦川。

“你是第一個，進入我這個房間的男人。”

她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

“哦？是嗎？”秦川眉毛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看來荷光者大人長這么大，還從來沒談過戀愛啊。”

這句話，帶著一絲輕佻的調侃，讓房間里那本就冰冷的空氣，溫度仿佛又下降了幾分。

“談戀愛？”梵蒂的語氣里，充滿了譏誚與不屑，“那是和平年代，吃飽了撐的人才會做的事情。在這個隨時都可能被噬極獸撕成碎片的末世，只有傻子，才會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上。”

“如果你不怕成為噬極獸追逐的‘人肉信號彈’，你大可以試試。”

【我已經試過了。】秦川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黯然，但很快就被他掩飾了過去。

他笑了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從次元戒指里，取出了那盒面膜，遞了過去。

“好了，愿賭服輸。這款面膜效果還不錯，我昨天專門試用了一下，保證純天然無刺激，還有災后修復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