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希望的航程
- 開局遭雷劈:音樂不需要被定義
- 囂張的南宮逸
- 3368字
- 2025-08-24 15:49:03
在李木匠家二樓那間被洪水洗劫過的房間里,劫后重逢的短暫狂喜,如同被潮水沖上岸的浪花,在冰冷嚴峻的現實面前,迅速消散。
阿汐在眾人堅持下,終于坐了下來。她那雙被竹竿磨得血肉模糊的手,被李木匠的妻子,一個同樣面色蠟黃卻眼神溫厚的婦人,用一塊從濕透的被褥里撕下的相對干凈的布條小心翼翼地捧了起來。婦人從一個幸存的暖水瓶里,倒出最后一點珍貴的溫水,極其吝嗇地一點一點地沖洗著阿汐手上凝固的血污和泥沙。
冰涼的傷口被溫水觸碰,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阿汐的身體猛地一顫,卻死死咬住下唇,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她看著婦人那雙布滿老繭、同樣在災難中不知經歷了多少掙扎的手,感受著那份笨拙卻無比真誠的關切那顆在海上漂泊時被孤獨和恐懼凍得僵硬的心,仿佛被這無聲的溫柔,緩緩地捂熱了。
簡單的食物和水分,如同最有效的強心劑,讓這群在絕望邊緣掙扎了兩天一夜的幸存者,重新找回了一絲屬于人的生機。他們不再是瑟瑟發抖的待宰羔羊,眼中重新燃起了名為“希望”的火焰,盡管那火焰還很微弱,在巨大的悲傷和未知的恐懼中搖曳不定。
“這水……差不多了。”
一直沉默地站在窗邊,如同一尊望海石般凝視著水面的泉叔,忽然開口。他的聲音沙啞干澀,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那股憋著不肯走的暗勁兒,散了。水在往下退雖然慢但一個時辰內,不會再有大浪頭了。要走,就現在。”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到了阿汐身上。
李木匠站起身,這個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漢子,此刻卻像一頭準備出征的獅子,眼神里是壓抑不住的屬于手藝人的焦灼與興奮。“丫頭,你歇著。我和村長跟你回去!先把家伙什運過來遲一刻就少一分指望!”
“對!”村長王伯也拄著一根斷裂的拖把桿站了起來他看了一眼窗外那艘丑陋卻無比寶貴的木筏,臉上是與他年紀不符的決絕,“多一個人,多一份力氣。丫頭你指路,我們來劃!”
阿汐看著眼前這兩位村里最德高望重的長輩,他們臉上沒有絲毫的猶豫和退縮。她知道,這不是請求,而是一個新生的集體,下達的第一個共同的命令。她沒有再推辭,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臨行前,她將背包里那把被布條纏繞的剔骨刀,鄭重地交給了留守的李木匠的妻子。“嬸兒,你們留著防身。我們很快就回來。”
婦人接過那把冰冷的刀,眼眶一紅,緊緊地握住了阿汐的手。
再次踏上那艘簡陋的方舟,感覺已截然不同。阿汐不再是孤獨的航行者。她的身后,站著身材魁梧的李木匠和經驗豐富的村長王伯。這艘小小的木筏,因為多了兩個成年男人的重量而下沉了不少,卻也因此變得更加穩固。
“走!”
李木匠從屋里找出兩塊還算結實的木板,充當臨時的船槳。他與王伯一左一右,學著阿汐的樣子,奮力地劃動起來。木筏發出一聲沉重的呻吟,緩緩地調轉方向,離開了李木匠家那座臨時的“港灣”,重新駛入了這片廣袤的廢墟之海。
歸途與來路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阿汐站在木筏的前端,用那根早已熟悉的竹竿負責探路和撥開障礙。她的目光不再是迷茫和恐懼,而是堅定地鎖定著遠處家的方向——那面由她親手升起的紅色旗幟,在灰敗的背景之上,如同一顆跳動的心臟,指引著他們的航向。
李木匠的目光,則像一架最精準的掃描儀,飛快地掃過水面上那些漂浮的殘骸。在他眼中,那不再是令人悲傷的垃圾,而是一個巨大的等待被發掘的寶庫。
“好料啊!”他看著一根從水下露出半截的深褐色木料,眼睛放光,忍不住贊嘆道,“那是老張家蓋祠堂剩下的金絲楠木!泡不爛,做龍骨比什么都結實!”
“還有那邊!那個藥鋪的柜臺!整塊的樟木!要是能撈上來做甲板,十年八年都壞不了!”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屬于手藝人的癡迷與狂熱。仿佛他看到的不是一片汪洋,而是一座堆滿了頂級木材的露天工坊。那份對“創造”的渴望,將他對家園被毀的巨大悲痛,轉化成了一股更強大的重建的動力。
而村長王伯,則成了這片水上墳場的活地圖和歷史的記錄者。
“那邊……那個旋渦底下,是村口的老槐樹。以前夏天,大伙兒都愛在樹下乘涼下棋……”他指著一處水流湍急的地方,聲音里帶著無限的惋惜。
“看到沒?那半截綠色的屋檐,是咱們村的小學堂。我孫子,就愛坐在第一排……”他的目光變得悠遠,仿佛穿透了渾濁的水面,看到了教室里那些曾經鮮活的笑臉。
他的每一句話,都在為這片死寂的廢墟,重新標注上屬于“過去”的坐標,也為“未來”的搜尋,提供了可能的線索。
航行的過程,依舊危機四伏。他們經過一片被徹底夷平的住宅區時,水下無數交錯的電線、鐵絲和倒塌的墻體,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水下迷宮。阿汐手中的竹竿好幾次被水下的障礙物死死卡住,險些將她拖入水中。
“往左!往左靠!”王伯憑借著對地形的記憶,大聲指揮著,“那邊地勢高水淺是原來的石板路!”
李木匠則用他那雙強壯有力的手臂,將手中的木板槳使得虎虎生風,硬生生地在湍急的暗流中,為木筏開出一條相對安全的航道。
三個人,一顆心。在這段歸家的航程中,一個全新的充滿了原始生命力的團隊,正在迅速地磨合成形。
……
二樓的窗邊,林星已經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不知坐了多久。
他像一尊望妻石,目光一瞬不瞬地死死地鎖定著遠處那片鉛灰色的水面。時間,從未像此刻這般漫長而煎熬。他計算著水流的速度,估算著木筏的航程,腦海中不受控制地預演著阿汐可能會遇到的各種危險。
每一個漂浮過來的不是他熟悉的木筏的黑點都讓他心臟猛地一揪。每一次風聲鶴唳,都讓他緊張得幾乎無法呼吸。他那顆曾面對過世界級舞臺和生死考驗都未曾如此失態的心,此刻卻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充滿了無力的擔憂和灼人的焦灼。
他只能等。用盡自己所有的意志力,去相信她。
終于,就在他的耐心和理智即將被這無邊的等待徹底磨碎時,一個熟悉的小黑點終于出現在了他視野的盡頭!
是那艘丑陋的方舟!
林星的身體猛地坐直了!他幾乎是撲到了窗前,將臉緊緊地貼在冰冷的玻璃上貪婪地固執地,望著那個正在一點點變大的黑點!
他看到了!木筏上,不止一個身影!是三個!
是阿汐!還有……兩個高大的男人的身影!
成功了!她成功了!她不僅找到了幸存者,還把他們帶回來了!
巨大的狂喜混合著如釋重負的巨大松弛感,如同最洶涌的潮水,瞬間沖垮了林星所有的防備!他那張因失血和擔憂而慘白如紙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一絲血色。他看著那艘正在向著自己這座“燈塔”靠近的方舟,看著那面在風中倔強飄揚的紅色旗幟,眼眶瞬間就熱了。
那是他的妻子。是他用生命去愛,也用生命在愛著他的女人。
“砰!”
木筏終于靠上了別墅還算完好的外墻。李木匠和王伯利落地用繩子將木筏固定好。
“阿汐!你快上去看看阿星!我們來卸貨!”王伯對著阿汐大聲說道,語氣里充滿了不容置疑的關切。
阿汐點點頭,也顧不上客氣。她幾乎是手腳并用地,順著一樓窗臺,爬回了那個她離開了一整個上午的家。她踉蹌著沖上二樓,當看到那個靠在床頭,雖然臉色蒼白、滿身繃帶,但眼神卻亮得驚人的男人時,那顆懸了一路的心,才終于重重地落回了實處。
四目相對,千言萬語,都化作了劫后重逢的無聲的淚光。
短暫的溫存之后,現實的緊迫感再次將他們拉回。李木匠和王伯也上到了二樓。當他們看到林星那副重傷的模樣,卻依舊能將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再看到這棟別墅里儲備齊全的物資時,眼中都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敬佩與信服。
他們沒有浪費任何時間。在林星的遠程“遙控”指揮下,阿汐帶著他們,從三樓的儲物間里,將那些沉甸甸的承載著重建希望的工具一一搬運了出來。
手鋸鐵錘斧頭、扳手……還有幾大卷嶄新的粗實的尼龍纜繩……
當這些在和平時期毫不起眼的工具,被李木匠那雙布滿老繭的大手一一撫過時,他眼中的光芒,比看到了金子還要熾熱。
“夠了!有了這些就都夠了!”他抱著那把沉重的德式手鋸,像抱著失而復得的珍寶,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給我三天時間!我給你們造一艘能在這片海上橫著走的大家伙出來!”
工具被小心翼翼地一件件地運送到了木筏上。那艘小小的方舟,被壓得更低了仿佛隨時都會被水流吞沒,卻又固執地堅韌地浮著。
阿汐站在陽臺上,看著李木匠和王伯再次登上木筏,準備返回那個即將成為他們臨時“造船廠”的基地。
“丫頭,你好好照顧阿星!等我們的好消息!”王伯沖著她揮了揮手,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阿汐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轉過身,回到房間,看到林星正靠在床頭,目光沉靜地看著她,眼底是無邊的溫柔。她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將頭輕輕地靠在他沒有受傷的肩膀上。
窗外,那艘滿載著工具與希望的方舟,再次啟航。
這一次它不再是孤獨的遠航。它是一次滿載著希望的歸程。是他們在這片廢墟之上,打下的第一塊重建家園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