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那則新聞像根細刺，扎在林曉冉心里硌得慌。夜里她沒再做夢，卻睜著眼睛到天亮，腦袋里反復回放著夢里的餐桌和新聞畫面，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總得弄清楚，這到底是自己嚇自己，還是真的出了什么問題。

第二天一早，她翻出外套換上，對正在廚房煎蛋的母親說：“媽，我出去一趟。”

“去哪，這么早？你早飯都沒吃，吃了再走吧”

“好，我會吃早飯的，吃了再走。”

“你還沒說你要去哪呢？”

“去醫院”

母親端著鍋鏟探出頭，眉頭微微蹙起：“去醫院干嘛？你這頭暈和腳還沒好全，昨天剛出去過，怎么總想著往外跑？”

“就是有點不放心，想讓醫生再看看，我預約市醫院的挺好的腦科醫生。”林曉冉避開母親的目光，扯了扯外套拉鏈，“順便開點緩解頭疼的藥。”

母親將信將疑，但看她態度堅決，也沒再多攔，只叮囑道：“那讓你爸陪你去？路上慢點，別累著。”

“不用，我自己能行。你們還要上班呢，別耽誤了”她拿起包，快步出了門。

醫院的消毒水味比上次住院時更刺鼻。林曉冉捏著掛號單，在候診大廳找了個角落坐下。電子屏上的名字滾動著，廣播里的女聲機械又重復：“請307號林曉冉到神經科三診室就診……請307號林曉冉到神經科三診室就診……”

她深吸一口氣，起身走向診室。門是虛掩著的，輕輕推開時，正撞見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人轉過身。對方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歲，額前幾縷軟發不服帖地垂著，發尾微微卷著，沒規矩地搭在白大褂領口上，帶著點未經打理的青澀感。鼻梁上架著副細框眼鏡，鏡片后的眼睛亮得很，完全不像她想象中專家該有的沉穩模樣。

“林曉冉？”年輕人拿起桌上的病歷，聲音清朗，胸牌上的名字赫然寫著“陳耳”。

林曉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應道：“是我。”

“坐吧。”陳耳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翻開她之前的病歷，動作利落，“之前的住院記錄我看過了，說說最近的情況。”

他的語氣里沒有多余的寒暄，卻莫名讓人松了些緊繃的神經。林曉冉定了定神，開始描述近期的癥狀“我最近反復的頭疼，還開始做噩夢，我甚至覺得出現了一些似曾相識的幻覺。”

聽完她的描述，陳耳推了推眼鏡，語氣溫和卻肯定：“從檢查結果看，腦部沒有新的損傷，但你提到的這些情況，很可能是車禍后的應激反應，加上腦震蕩還沒完全恢復導致的。”

“應激反應？”

“嗯，”陳耳點了點頭，在病歷本上寫著什么，“劇烈驚嚇后，人的神經系統會變得敏感，容易出現睡眠紊亂、反復回憶創傷場景，甚至產生一些和現實混淆的幻覺或夢境。你最近是不是總想起車禍那天的事？”

林曉冉攥緊了衣角，沒說話，算是默認。

“別太緊張，這是身體在提醒你需要好好休養。”陳耳放下筆，看著她，“我給你開點安神和緩解頭暈的藥，最重要的是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少想那些讓人不舒服的事，讓家人多陪陪你，慢慢會好的。”

走出診室時，陽光正好，可林曉冉心里那點疑慮，卻沒被這陽光驅散。陳耳的話合情合理，可夢里那些和現實重合的細節，真的只是應激反應這么簡單嗎？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藥盒，腳步有些沉重地往公交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