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冉閉著眼深吸一口氣，腦海里飛速閃過夢境中的畫面，那些碎片化的場景此刻變得異常清晰：“吵架應該是在晚上，夢里有路燈……蘇晴出門時穿了件白色連衣裙，往西邊走的，拐進了一條有老榆樹的路口，路口堆著藍色的施工擋板，上面有個鋼管?！?

領導立刻在紙上記下這些細節，抬頭對顧昭廷說：“讓技術隊查那片區域的監控，重點找有老榆樹和藍色擋板的路口。”

顧昭廷拿起對講機，語速飛快地通知同志布置任務，電流聲里夾雜著隊友應和的聲音。林曉冉看著他緊繃的側臉，指尖的冰涼慢慢散去，心里卻更慌了——她不知道這場與時間的賽跑，能不能趕在悲劇發生前追上。

沒過多久，顧昭廷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聽了幾句，臉色沉了下來：“查到了，蘇晴和陳佳是師大中文系的室友，今天下午有人在宿舍樓下看到她們吵架，陳佳情緒很激動，摔了蘇晴的書?！?

“現在呢？”領導追問。

“半小時前，蘇晴獨自離開了學校，往西邊的舊居民區街道路口方向走了。”顧昭廷掛了電話，看向林曉冉，眼神里帶著一絲焦灼，“和你說的方向一致?！?

林曉冉的心臟驟然縮緊，幾乎是脫口而出：“她有危險！”

領導當機立斷：“昭廷，帶兩個人立刻過去！我讓人調實時監控，給你們指路！”他又看向林曉冉，“你也一起去，路上再想想有沒有漏掉的細節?！?

警車在夜色中疾馳，警燈的紅光在林曉冉臉上明明滅滅。她盯著窗外掠過的街景，忽然想起夢里陳佳的樣子:“陳佳可能也跟過去了，她懷里抱著我夢中出現的那個木盒子?！?

顧昭廷立刻通過對講機把特征傳了過去。車拐進舊居民區的路口時，林曉冉突然指著前方：“就是那棵老榆樹！”

車燈照過去，果然看到路口堆著藍色擋板，一棵老榆樹下站著個穿白裙的身影——正是蘇晴。她似乎在等什么人，時不時看一眼手機。

“停車！”顧昭廷剛踩下剎車，林曉冉突然大喊起來，“蘇晴，小心上面！快躲開！”

話音未落，路口傳來一陣響動，堆在圍墻頂端的幾塊碎磚松動了，正順著斷壁往下滑。顧昭廷推開車門就沖了過去，一把將蘇晴往旁邊拽。

“轟隆”一聲，碎磚砸在剛才蘇晴站的地方，濺起一片塵土。蘇晴嚇得臉色慘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顧昭廷護在身后。

就在這時，林曉冉看到路口角落的陰影里，一道身影正慢慢后退，懷里抱著個方形的東西，正是陳佳。她的眼睛死死盯著蘇晴，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陳佳！”林曉冉忍不住喊了一聲。

陳佳渾身一顫，轉身就跑，懷里的木盒發出“咚”的輕響。顧昭廷示意隊友去追，自己則留在原地安撫驚魂未定的蘇晴。

林曉冉站在路口，晚風吹過，帶著塵土的氣息。她看著陳佳消失的方向，覺得這件事應該差不多結束了，可沒等她松口氣，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襲來，眼前的路燈開始旋轉，她踉蹌著扶住墻，意識再次被黑暗吞噬——又做夢了。

這次的夢境格外清晰，像在播放一部塵封的錄像帶。畫面里是剛開學的校園，陳佳背著雙肩包走進教室，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靠窗的男生身上——那是周晨，白襯衫袖口卷到手肘，正低頭翻書。陳佳的臉頰泛起紅暈，悄悄選了他后排的位置，筆在筆記本上畫了個小小的愛心。

幾天后的午后，陳佳和新認識的室友坐在操場邊聊天，眼角的余光瞥見周晨朝這邊走來。他穿著運動服，額角帶著薄汗，笑容燦爛得晃眼。陳佳的心跳瞬間加速，悄悄整理了一下劉海，心里盤算著該說些什么開場白?？芍艹繌街弊哌^她面前，在不遠處的蘇晴身邊停下，自然地牽起她的手，笑著對周圍的人介紹：“這是我女朋友，蘇晴?！?

蘇晴仰頭對他笑，陽光落在她發梢，亮得像鍍了層金。陳佳手里的水瓶“咚”地掉在地上，水灑了一地，她卻像沒察覺似的，死死盯著那交握的雙手，心里又酸又澀，像吞了把碎玻璃。從那天起，她總能在圖書館、食堂、林蔭道撞見他們——周晨給蘇晴帶早餐，蘇晴踮腳幫他整理衣領，那些甜蜜的細節像針一樣扎進陳佳眼里，本就藏在心底的嫉妒瘋長起來。

畫面跳轉，是學校后街的KTV包廂。陳佳坐在角落的沙發上，手機屏幕還亮著，是給周晨發的消息：“蘇晴說她嗓子不舒服，讓我先在‘好聲音’包廂等你，過來唱歌，其實有驚喜給你。”她面前的茶幾上擺著半打啤酒，已經空了三瓶，眼神迷離地盯著包廂門，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沙發扶手。

包廂門被推開時，她像受驚的兔子般猛地抬頭，看見周晨走進來，立刻強撐著坐直身體，抓起桌上的酒瓶給自己倒了半杯，聲音帶著酒氣卻刻意裝得平穩：“你來了，蘇晴說她跟其他室友去超市買東西了，過會兒就到?！?

周晨尷尬了片刻，掃視著空蕩的包廂：“就你一個人？其他室友呢？都去了?”

幾杯酒下肚，陳佳的膽子大了起來，抓住周晨的手腕：“周晨，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比蘇晴早?！?

周晨皺起眉，抽回手：“陳佳，你喝醉了?！?

“我沒醉！”她紅著眼眶，“我哪里比不上她？就因為她比我漂亮？”

“這不是漂亮不漂亮的事，”周晨站起身，語氣嚴肅，“你不在我審美點上，抱歉，我不會喜歡你。”

被拒絕的難堪像潮水般涌來，陳佳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抓起酒瓶往嘴里灌，眼淚混著酒液往下流。后來的事變得模糊——她記得自己跌跌撞撞走出KTV，記得有個陌生男人扶住了她，記得黑暗里刺鼻的煙味……再醒來時，她躺在出租屋的床上，渾身酸痛，陽光刺眼得讓她想逃。

“為什么我會遇見這樣的事，怎么辦啊……”夢里的陳佳蜷縮在角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憑什么她什么都有？”

畫面又轉到醫院，陳佳拿著化驗單，醫生的聲音冷冰冰的：“避孕藥不是百分百有效，你現在的情況比較特殊，如果強行流產，以后懷孕的概率不到百分之十?！彼叱鲈\室，陽光落在化驗單上，“懷孕六周”四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得她指尖發抖。

絕望中，她點開手機里搜索到底要怎么辦，沒想到屏幕上跳出一個配圖，是纏著的娃娃。她往下翻，看著那些“能復仇、能奪運”的字眼，眼神一點點變得詭異。她摸了摸小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一個可怕的念頭，正在心底生根發芽。

林曉冉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還靠在路口的墻上，顧昭廷正扶著她的肩膀，滿臉擔憂：“你怎么了？剛才突然暈過去了。”

她看著遠處閃爍的警燈，耳邊仿佛還響著陳佳在夢里的呢喃，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原來那些怨恨不是憑空產生的，從暗戀的破滅到被侵犯的屈辱，從懷孕的絕望到對蘇晴的嫉妒，一步步將陳佳推向了瘋狂的邊緣。

“我沒事?！绷謺匀綋u了搖頭，聲音沙啞，“只是……突然想起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