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林曉冉的狀態漸漸好轉，那些因壓力和車禍引發的頭疼幾乎沒再犯過，夜里也能睡個安穩覺了。

直到某天深夜，林曉冉翻了個身，太陽穴突然突突地跳起來——是那種熟悉的鈍痛，像有根細針在里面慢慢旋。她皺著眉往枕頭里埋了埋，這陣子明明好得差不多了，怎么又來搗亂？

意識迷迷糊糊往下沉，痛感卻沒消失，反而像牽線木偶似的，牽著她跌進一個光怪陸離的夢里。夢里她站在彩票店的玻璃窗前，指尖劃過一張彩票，數字像長了腳似的跳進腦海：07、12、19、28、33，藍球09。旁邊的電子屏閃著“恭喜您中得一等獎，獎金1500萬元”，字大得晃眼。然后腦海里傳出一道聲音，這是給你的獎勵。

你是誰?!”林曉冉猛地睜開眼，窗外月光正好，房間里靜悄悄的，可那串數字和聲音卻異常真切。她趕緊摸過床頭的手機，憑著記憶把數字輸進備忘錄里，指尖還有些發顫。是夢太真實，還是……她望著屏幕上的數字，一時分不清是幻覺，還是某種奇妙的饋贈。

早餐的小米粥還帶著余溫，林曉冉把最后一口油條塞進嘴里，剛拿起包，媽媽就從廚房探出頭：“吃完就往外跑？去哪兒啊？”

“嗯……去附近逛逛，看看有沒有店鋪招人。”她避開媽媽的目光，指尖無意識地摳著包帶。那串數字在腦子里跳了一整夜，連夢里的電子屏都清晰得像昨天見過。

“早點回來，別瞎轉悠。”媽媽的聲音混著洗碗聲傳來。

她含糊應著帶上門，下了樓卻沒往商業街走，反而拐進了另一條小路。陽光把樹影拉得老長，她攥著口袋里的二十塊錢，手心微微出汗。其實心里明鏡似的——哪有做夢中彩票的道理？可腳步像被牽著，越靠近廣場那間彩票店，心跳就越像跳跳糖。

彩票店就在廣場東側的老槐樹下，紅底白字的招牌被風吹得晃悠。穿藍布褂的大爺正低頭給別人找零，玻璃柜里的刮刮樂五顏六色地摞著。林曉冉站在幾步外，假裝看遠處的宣傳欄，耳朵卻不由自主地捕捉著“號碼”“奇偶”之類的詞。

“小姑娘，買彩票啊？”大爺抬頭瞅見她，嗓門洪亮。

林曉冉深吸一口氣走過去，聲音有點發飄：“叔，我剛剛聽見你們在說雙色球。我想機選一組雙色球試試。”話剛出口就后悔了——明明記了一晚上的數字，怎么到了這兒反倒慫了？

大爺麻利地敲著鍵盤，打印機滋滋響起來。林曉冉盯著那張薄薄的紙片，突然按住了他的手：“等等，我可以自己選嗎?。”

“可以的，小心點按就行。”

07、12、19、28、33……她打得磕磕絆絆，像在背什么違禁品。“怎么啦，不會打了，你報號吧，我給你打。”

“謝謝叔叔。我要藍球，要九號就好。”藍球09說出口時，風正好掀起她的衣角，槐樹葉沙沙響，像在笑她荒唐。

捏著彩票走出幾步，她回頭看了眼，大爺正低頭用抹布擦柜臺，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彩票店頂上，亮得有些不真實。林曉冉把紙片折了三折，塞進牛仔褲口袋，指尖一遍遍摩挲著那道折痕，像在確認這不是又一個沒醒透的夢。

路過一家服裝店的招聘啟事時，她下意識停了停，卻沒進去，拍下了招聘的聯系方式，現在滿腦子都是之后什么時候開獎，試驗一下夢的真實度。

開獎那天的晚飯吃得格外慢，林曉冉扒拉著碗里的米飯，耳朵卻支棱著聽客廳的動靜。爸爸正換臺找晚間新聞，她突然放下筷子：“爸，今天我想看看雙色球開獎，打開看看唄，萬一咱家人品爆發呢。”

媽媽笑她：“就你會想，哪有那好運氣。我們家又沒有買彩票。”嘴上說著，卻還是讓爸爸調到了開獎頻道。

電視里的搖獎機轉得人心慌，林曉冉捏著衣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第一個號07跳出時，她心跳漏了一拍；12、19、28、33接連出現，最后藍球09滾落的瞬間，林曉冉喉嚨發緊，強裝鎮定地低下頭心里默念：“真的全中了，這個夢是真的能預知未來。”手卻在桌下攥成了拳，掌心全是汗。

第二天她找了個借口出門，特意戴了口罩和帽子，揣著彩票直奔小區旁的彩票店。大爺接過彩票掃了半天，咂咂嘴：“小姑娘，這獎太大，我這兒兌不了，得去市兌獎中心。”

林曉冉硬著頭皮往市中心趕。兌獎時她說話都壓著嗓子。工作人員核對信息時，她的心跳快得像要沖出胸腔。直到那張扣完稅還剩1200萬的支票遞過來，她才敢偷偷掐了自己一把——不是夢。

把錢轉進銀行卡的那一刻，手機短信提示音響起，余額數字長到讓她頭暈。她站在銀行門口，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第一個念頭竟然是：這下真能躺平一陣了。

回家后她窩在房間刷手機，被短視頻里推送的精裝房晃花了眼。寬敞的客廳、帶飄窗的臥室，看得她心里癢癢。想起爸媽總念叨家里房子小，她思考了片刻，撥通了中介電話。

兩天后，她簽了兩套三室兩廳的購房合同，兩套房子離得不遠，都在市中心，不過隔壁小區的距離。刷卡時扣除四百萬，余額還有一千一百萬，她卻一點不心疼。看著手中房產證，她突然笑出聲——原來夢里的數字，是真的。

一周后的晚飯桌上，紅燒土豆的香氣漫了滿桌。林曉冉往媽媽碗里夾了塊土豆，忽然放下筷子，神秘兮兮地笑：“爸，媽，你們明天不上班吧?上班的話就請一個假，不上班的話，應該沒有別的事吧，明天下午我帶你們去個地方，有驚喜。”

爸爸正剝著蒜，抬頭看她：“不用請假，明天不上班，下午我們要打麻將。又搞什么名堂？不是說找工作的事還沒眉目嗎？”

“工作的事先放放，保證是好事。”她故意賣關子，夾起一塊排骨放進嘴里，“別打麻將嘛，明天下午兩點，咱們準時出門，去了就知道了。”

媽媽擦了擦手，打量著她：“你這孩子，神神秘秘的。該不會是……找到對象了？”

林曉冉差點把土豆噴出來，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比這靠譜多了。你們就等著瞧吧，保證嚇一跳。”

她沒再多說，心里卻像揣了顆糖，甜絲絲的。想象著爸媽看到新房時的表情，她扒飯的速度都快了幾分，恨不得現在就拉著他們出門。

第二天下午兩點，林曉冉背著小包出門，爸媽跟在后面，一路念叨著“到底啥驚喜”。直到車拐進新區的高檔小區，媽媽才探頭看窗外：“來這兒干啥？你同學住這兒？”

林曉冉笑著沒說話，徑直領著他們進了一棟樓，點開電梯按了第8層。門開的瞬間，她退到門邊，抬手在密碼鎖上按了串數字，又把拇指貼在指紋識別區。“嘀”的一聲輕響，打開入戶門：“到了，進來看看。

爸媽愣在門口，看著亮堂的客廳、落地窗外的公園，半天沒動。媽媽伸手摸了摸墻面細膩的乳膠漆，指尖劃過光滑的石膏線條：“這……這是誰家啊？裝得這么敞亮。”

“咱家的。”林曉冉靠在門框上，笑得眼睛彎成月牙，“上周剛買的精裝房，三室兩廳，帶飄窗的那間給你們當臥室，拎包就能住。”

媽媽直擺手：“別拿我們尋開心了，這房子一看就不便宜，咱們哪買得起？”

爸爸也皺著眉附和：“是不是你哪個朋友的房子，借來給我們開眼界的？”

林曉冉早有準備，從包里翻出個紅色封皮的本子，遞到他們面前：“你們看這個。”房產證上“房屋所有權人”那一欄，清清楚楚寫著她的名字，地址正是眼前這棟樓8層。

爸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指捏著房產證邊緣，反復確認上面的信息。媽媽忽然抬手抹了把臉，聲音帶著哽咽：“這……這真是咱的？”林曉冉用力點頭，看著他們眼里從懷疑到震驚，再慢慢浮起激動的光，心里比吃了蜜還甜。

爸爸猛地回頭看她，聲音都發顫：“你哪兒來的錢？這房子得多少錢？”

“中獎了。”她從布袋里掏出那張皺巴巴的彩票存根，“上次讓你看開獎的那天，我正好買了張，中了1500萬，扣完稅到手1200萬！”

她把存根往前遞了遞，怕爸媽不信似的補充：“這一套是給你們倆住的，花了一百九。另一套在隔壁小區，離這兒走路也就十分鐘，也是差不多的價，我自己住。”

媽媽剛平復點的情緒又提了起來：“你自己還買一套？”

“嗯，”林曉冉笑著點頭，“那套還留了間朝南的臥室，給邱梨準備的。她不是總說想搬出來住嗎？以后周末過來住住，咱們兩家也能常湊一塊兒熱鬧。”

爸爸摸著房產證的手指頓了頓，看向她：“這么算下來包含這些家具，花了快四百萬？”

“是啊，但剩下的錢也夠咱們踏實過日子了。”她挽住媽媽的胳膊晃了晃，“以后你們想我了，溜達著就到隔壁小區了；我想你們了，下樓過條馬路就來這兒蹭飯，多方便。”

媽媽摩挲著房產證，忽然嘆了口氣：“剩下一千多萬呢，你之后打算干啥？可不能手里有倆錢就瞎造，該留著的得留著，以后嫁人做嫁妝，多為自己打算打算。”

爸爸也跟著點頭：“你媽說得對，錢得花在正經地方，別一時沖動亂投資，咱們家經不起折騰。”

林曉冉忍不住笑：“嫁妝啥的沒必要，我現在也沒這心思。其實我也沒想好以后干什么，不過這些錢省著點花，夠咱們花一輩子了吧？”她往沙發上坐了坐，“過段時間天氣涼快了，咱們一家人去旅游，國內或國外，你們說了算。”

她湊過去挽住媽媽的胳膊：“以后別總想著省錢了，你們也該躺平享享福，錢不夠花，我這里還有呢。”

媽媽卻拍了拍她的手：“躺平？我跟你爸閑不住。掙不掙錢的，圖個熱鬧。”

爸爸在一旁應和：“對，忙慣了突然歇著，渾身不得勁。你管好自己的錢就行，我們倆不用你操心。”

林曉冉看著他們眼里熟悉的認真勁兒，沒再勸。下午五點，陽光斜斜地照在小學門口。林曉冉和爸媽站在樹底下，看著弟弟林沐陽背著書包跟著同學涌出來。

“姐姐”林沐陽眼尖，老遠就揮著手跑過來，到了跟前才發現爸媽也在，“今天怎么一起接我？”

“帶你去個地方。”林曉冉揉了揉他的頭發，“咱們家搬家了，給你弄了個新房間。”

“搬家？！”林沐陽眼睛瞬間亮了，書包往地上一甩就想追問，“搬哪里呀？”

“問那么多干啥，去了就知道。”爸爸撿起他的書包，“保證讓你嚇一跳。”

等電梯到了8層，密碼鎖解開的瞬間，林沐陽率先沖進去，在客廳里轉了個圈，又一頭扎進次臥：“哇！這是我的房間？還有書桌和衣柜！比家里那間大兩倍！”他扒著飄窗往外看，“樓下還有籃球場！”

“喜歡吧？”媽媽笑著走進來，“以后就在這兒寫作業，別總趴在小茶幾上了。”

林沐陽突然湊過來，拽著林曉冉的胳膊：“姐，到底發生了什么啊？你發財了？我可以買個游戲機嗎？”

“秘密。”林曉冉刮了下他的鼻子，“不過游戲機可以有。但有件事得跟你說清楚——咱家有錢搬家的事，只能咱們自己知道，不準跟同學說，聽見沒？”

爸爸也板起臉：“小孩子嘴不嚴，亂說了容易惹麻煩，知道嗎？”

林沐陽重重點頭，眼睛還黏在新房間的書架上：“我不說！這是咱們家的秘密！”他蹦蹦跳跳地往主臥跑，“我去看看爸媽的房間！”

看著弟弟雀躍的背影，林曉冉靠在門框上笑了。陽光穿過窗戶，把一家人的影子疊在地板上，熱熱鬧鬧的，像揣了滿室的星光。

搬家那天，老樓道里堆著半人高的紙箱。林曉冉正抱著一摞書往下走，三樓的張阿姨端著菜盆出來，看見就喊：“曉冉媽，這是搬哪兒去啊？”

媽媽擦著汗從屋里出來：“孩子在外面找了份好工作，公司給了筆獎勵，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給我們換了個大點的房子。”她笑著拍了拍張阿姨的胳膊，“這丫頭，總算有點出息了。”

“哎喲那可真好！”張阿姨往樓下瞅了瞅，“以后住得遠了，可得常回來看看啊。”

“一定一定。”林曉冉笑著應著，心里有點發虛，轉身快步下樓。

收拾完行李后的晚上，她躲在新房間里給邱梨發微信，打字時指尖都帶著點抖：【我中彩票了，一千多萬那種。】

電話幾乎立刻打了過來，邱梨的聲音劈了叉：“你說啥？！中彩票？你沒發燒吧？”

“真的！我給你留了間臥室，就在我爸媽隔壁小區那套房子里，周末趕緊過來看看。”林曉冉壓低聲音，“這事就你知道，千萬別外傳。”

邱梨在那頭尖叫了半分鐘，才喘著氣說：“等我！明天就去找你！”

搬進新家的第二天，林曉冉睡得正沉，太陽穴突然像被針扎似的疼起來。意識墜入黑暗，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腦海里炸開：“剩下的錢，你必須開一家小公司。這是條件。”

她想掙扎，卻動不了，那聲音又響起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照做，否則你會失去這份運氣，頭疼會變成更糟的事。”

猛地睜開眼，天剛蒙蒙亮。林曉冉摸了摸額頭，冷汗把睡衣都浸濕了。頭疼還在隱隱作祟，那聲音卻像刻在腦子里，讓她后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開公司？她盯著天花板，心里亂糟糟的——這到底是夢，還是別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