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戶斜斜地灑進來，給三十平的小出租屋鍍上一層橘紅色的光暈。

葉寒盤腿坐在地板上，給星兒換完尿布后，變戲法似的從袖口翻出一個銀白色的鐲子。

“來，閨女，阿爹送你個鐲子，一歲禮物。”他輕聲說著，將鐲子套進孩子藕節般的小手腕。

那鐲子一接觸到皮膚就自動收縮，完美貼合。鐲身上刻著細密的星紋，在夕陽下流轉著淡淡的藍光。

“謝...阿爹！”星兒口齒不清地重復著，興奮地晃動手腕。

鐲子發出風鈴般的清脆聲響，與角落里青銅劍的嗡鳴奇異地共鳴著。

葉寒揉了揉孩子柔軟的頭發：“今天你媽媽，還有那個暴力女應該會來。”他環顧狹小的出租屋，泡面箱堆在墻角，青銅劍掛在門后，“阿爹也沒什么朋友...”

話音未落，門鈴就響了。李靜抱著整整一箱啤酒闖進來，安雨桐緊隨其后，手里提著裝滿食材的塑料袋，發梢還沾著外面的雨絲。

“今晚吃火鍋！”李靜把啤酒往地上一放，震得幾包泡面從箱子上滾落。

她今天難得沒穿特調科制服，而是一件紅色T恤，上面印著“別惹我“三個大字。

葉寒挑了挑眉：“大熱天吃什么火鍋？”

“比你天天吃泡面強！”李靜反手從靴筒里抽出匕首，刀尖靈活地挑開啤酒箱的膠帶，“再說了，星兒生日，不得熱鬧點？”

葉寒沉默地接過安雨桐手里的袋子，指尖相觸時，兩人都下意識地縮了縮手。

安雨桐今天穿了件淡藍色的連衣裙，發間別著星形發卡，和星兒額頭的印記如出一轍。

“去陽臺吧。”安雨桐自然地抱起星兒，動作熟練得像是做過千百次。

孩子立刻抓住她的一縷頭發往嘴里塞，咯咯直笑。

陽臺上，葉寒拎了瓶啤酒獨自喝著。

簡易折疊桌上擺著電磁爐，火鍋湯底開始咕嘟咕嘟冒泡。

他把嬰兒車推到身邊，一大一小安靜地望著漸漸升起的月亮，等著開飯。

“你兩個就沒啥禮物給我閨女嗎？”葉寒突然開口，啤酒瓶在欄桿上輕輕一磕。

“要不我這把匕首送她？”李靜正用她那把特制匕首切著羊肉片，刀鋒在月光下泛著寒光，“削鐵如泥，防身利器。”

“滾蛋！”葉寒笑罵著彈出一粒花生米，被李靜凌空接住扔進嘴里。

“你送了什么？”安雨桐一邊給星兒系上圍嘴，一邊問道。

葉寒努了努嘴。星兒立刻會意地舉起小手，鐲子在月光下流轉著奇異的光彩。

“這是...靈犀鐲？”李靜突然瞪大眼睛，手里的羊肉片掉進鍋里濺起湯汁。

“應該是吧。”葉寒漫不經心地又開了瓶酒，泡沫溢出來沾濕了他的手指。

安雨桐的手突然僵在半空：“靈犀鐲...應該有兩個吧？還有一個呢？”

“我有一個，”葉寒晃了晃左手腕，袖口滑落露出半截銀光，“藏著呢。”

“靈犀鐲，靈魂鎖鏈...”安雨桐的聲音突然發抖，“她的傷害都由你承擔，難怪...”她猛地抓住葉寒的手腕，撥開他的額發，“幾天不見，你后腦多了這么多白發！你才二十八歲！”

李靜的筷子停在半空：“應該不只這些。這家伙總做一些讓人想不到的事。”她的目光落在葉寒左手腕內側，那里有三道新鮮的傷痕，排列成箭頭形狀。

“猜對了。”葉寒仰頭灌了口酒，喉結滾動，“還能承受寒玉功九重的一擊。”他低頭看著嬰兒車里玩鐲子的星兒，眼神溫柔得不可思議，“雖然我還沒到那境界，不過足夠我趕到了。”

安雨桐敏銳地抓住關鍵詞：“你要去哪？”

“暫時不去哪。”葉寒突然對著月亮伸出手，五指張開又緩緩收攏，像是要抓住那遙不可及的光輝，“曾經有個人，常喜歡躺在屋檐上喝著桃花釀，月下總有個女子為他撫琴...”

火鍋的熱氣在陽臺上氤氳開來，模糊了三個人的面容。

安雨桐怔怔地望著葉寒的側臉，月光給他鍍上一層銀邊，卻讓他的身影顯得更加孤獨。

“不為名，不為利，有錢也住三十平出租屋...”安雨桐輕聲說，聲音里混雜著太多理不清的情緒，“你不像這個世界的人...”

“閨女，你喝奶。”葉寒將一個溫熱的奶瓶塞進星兒手里，及時避開了她抓向啤酒瓶的小手。

火鍋的熱氣在四人之間氤氳，啤酒泡沫在杯沿輕輕破裂。

就在這溫馨時刻，三公里外的小樹林里，一場血腥圍殺正在上演。

月光被樹影割裂成碎片，灑在渾身是血的余渺身上。

她像護崽的母狼般擋在一個清秀男子身前，身上的傷口多得數不清，腳下已經積了一小灘血洼。

“為什么？”余渺的雙掌被長劍刺穿，卻仍用血肉之軀抵住劍尖，不讓它傷及身后的莫塵。鮮血順著劍身上的血槽滴落，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紫光，“我父親對你那么好，蘇姨，為什么？”

持劍的美婦人蘇蠶沒有回答，只是無情地抽回長劍。劍刃與掌骨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余渺悶哼一聲，踉蹌著站穩。

拐杖老者杵著蛇頭杖上前，杖尖還滴著毒液：“你父親找到了星淵的地址，留不得你們。”

持刀漢子轉動著腕關節，刀鋒上的鋸齒掛著碎肉：“你父親已死，別掙扎了。”

莫塵突然從余渺身后沖出：“渺渺，你先走，我來擋！”

余渺卻一把將他拽回身后，染血的長發在夜風中揚起。她的氣息開始瘋狂攀升，皮膚下浮現出蛛網般的血線，這是余家秘傳的以燃燒生命為代價換取短暫爆發。

“三位長老，”余渺的聲音帶著決絕，“那就同歸于盡吧！”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只修長的手掌從背后穿透了她的胸膛。

余渺低頭看著那只捏住自己心臟的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腕上還戴著她去年送的生日禮物，一條手工編織的紅繩。

“莫...塵，為什么...”余渺艱難轉頭，看到的是戀人臉上殘忍的微笑。這一目，恰好被趕到的葉寒三人盡收眼底。

葉寒抱著星兒立于樹梢，青銅劍在月光下泛著寒光。安雨桐和李靜分別占據另外兩棵樹，形成三角包圍。

莫塵五指收攏，心臟在他掌心爆開的悶響在寂靜的林中格外刺耳：“呵，你以為我真愛你啊？”

余渺像斷線的木偶般緩緩倒下，眼中的光芒還未完全熄滅。她最后看到的，是莫塵從她胸口抽出的手，指尖還滴著她的血。

“星墜！”葉寒的聲音與劍光同時抵達。青銅劍劃出一道青色軌跡，莫塵雖及時閃避，左肩仍被劍氣掃中，瞬間結出一層冰霜。

葉寒鬼魅般出現在余渺身邊，手指在她頸側一探：“心臟沒了...”他眉頭緊鎖，低頭看向懷里的星兒。

“閨女，護住她。”葉寒解下嬰兒背帶，將星兒輕輕放在余渺懷里。

孩子的小手立刻按在那恐怖的貫穿傷上，掌心泛起柔和的藍光。

“閉上眼睛做，別看，護住就行，”葉寒輕撫星兒的頭發，“別用太多你的力量。”

“好的...阿爹。”星兒乖巧地閉上眼，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細小的陰影。她手腕上的靈犀鐲與額頭的星印同步閃爍，光芒如呼吸般規律。

葉寒緩緩起身，周身三丈內的落葉突然懸浮靜止。寒霜以他為中心向外蔓延，青銅劍上的星圖逐一亮起，劍鋒吞吐著三尺青芒。

“三個靈化境初期，”他冰冷的目光掃過持刀漢子和拐杖老者還有蘇蠶，最后落在莫塵身上“一個靈化境后期。”

李靜和安雨桐護在余渺兩側。李靜握緊匕首，聲音發緊：“你到底什么境界？”

葉寒劍尖輕挑，一片落葉被均勻地分成兩半：“境界分為：鍛體境，內息境，靈化境，宗師境，歸真境。”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和那位負心人差不多。”

“信你個鬼，扮豬吃老虎。”莫塵擦去肩頭的冰霜，與三位長老并肩而立。他手中的血滴突然凝結成冰晶，叮當落地。

葉寒的劍鋒突然發出一聲清越的龍吟：“境界嘛，確實和你一樣是靈化后期，不過呢...”他的身影突然模糊，聲音卻從四面八方傳來，“卻是可以秒殺你這負心人和那三位長老。”

“那我們倒要試試！”持刀漢子暴喝一聲，鋸齒刀卷起腥風。

“我還不信了！”拐杖老者的蛇頭杖突然活了過來，毒牙泛著寒光。

“你呢，蘇蠶三長老，”葉寒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她耳畔，冰冷的氣息拂過她的后頸，“也想試試嗎？”

蘇蠶瞳孔驟縮。她想起那夜在暗河首領床上，首領提及葉寒時罕見的凝重：“深不見底。”

《逆鱗·霓裳劍歌》

第一式·云聚

葉寒的青銅劍鋒輕抬，方圓十丈的氣流驟然凝滯。寒霜如百川歸海般匯聚劍尖，劍身上的星圖連成一片完整的星穹。

劍光閃過時，沒有華麗的招式，只有一道簡潔的弧線。

拐杖老者的蛇頭杖斷成兩截，頭顱高高飛起。持刀漢子的鋸齒刀剛舉到一半，眉心便多了一點紅痕，隨即整個人被冰霜覆蓋，咔嚓碎成一地冰渣。

“走！”蘇蠶拽住莫塵的衣領，捏碎一枚紫色符箓。煙霧炸開時，兩人的身影已消失在原地。

“為什么不都殺了？”李靜收起匕首，不解地問。

葉寒沒有回頭，只是用拇指擦掉嘴角的血渣。

轉身時腳步略顯虛浮：“先救人吧。”他看向被星兒護住的余渺，女孩胸口的血洞已經停止流血，“那兩人...留著這位姑娘自己報仇。”

星兒這時睜開眼，小手還按在余渺傷口上。她額頭的星印比之前暗淡了許多，小臉蒼白如紙：“阿爹...困...”

葉寒急忙抱起女兒，靈犀鐲上的光芒微弱得幾乎看不見。

他心疼地親了親孩子的額頭，卻發現自己的左手腕上，靈犀鐲已經出現了細密的裂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