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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迷蹤斗分水,智勇破殺局

白七爺那嘶啞怨毒的咆哮,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死寂的大堂!空氣凝固了,連佟承善撇茶蓋的細微聲響都戛然而止。上百雙眼睛,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死死釘在擂臺邊緣那紅漆托盤上——兩份猩紅的生死狀,一支蘸飽了濃墨的毛筆,在明黃錦緞的映襯下,紅得刺眼,如同剛剛剖出的心臟!

“簽!”白七爺那只枯瘦如鳥爪的右手,顫抖著指向下方,獨眼中燃燒著瘋狂的火焰,“霍元甲!李奎!簽了它!是爺們兒的,就上擂!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放你娘的屁!”李奎猛地一拍桌子,太師椅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須發戟張,吊著的左臂都因憤怒而微微顫抖,“白老七!你這條鹽耗子!劫鏢殺人、販賣福壽膏、勾結洋人、倒打一耙!你他娘的還有臉在這充好漢?要簽生死狀?好啊!老子跟你簽!老子今天就要當著津門父老的面,把你這條毒蛇的骨頭一根根拆下來!”他牛眼血紅,就要起身。

“奎爺!”霍元甲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瞬間壓下了李奎的暴怒。他蒼白的手輕輕按在李奎完好的右臂上,動作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李奎動作一滯,布滿血絲的牛眼看向霍元甲。

霍元甲緩緩站起身。動作依舊帶著重傷未愈的滯澀和虛弱,甚至因為牽動右胸傷處,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但他挺直的腰背,卻如同風雪中巋然不動的青松,沒有絲毫搖晃。他平靜的目光掃過白七爺那張因仇恨而扭曲的臉,掃過二樓平臺上那四個如同鐵塔般散發著兇戾氣息的亡命徒,掃過史密斯冰藍眼眸中毫不掩飾的輕蔑,最后落在那猩紅的生死狀上。

“白七爺,”霍元甲開口,聲音嘶啞虛弱,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冰冷的嘲諷,“您老傷得不輕,半邊膀子都抬不起來了吧?何必逞強?您那‘分水刺’的功夫,離了水,還剩下幾分?就憑您這……風一吹就倒的樣子,也想跟我打?您那點家底兒,怕是都用來請這幾位‘高手’了吧?”他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白七爺身邊那四個玄衣壯漢。

“小雜種!你找死!”白七爺氣得渾身發抖,僅剩的獨眼幾乎要噴出火來!他猛地一拍輪椅扶手,牽動傷勢,劇烈地咳嗽起來,臉憋得通紅。他身邊一個玄衣壯漢立刻上前一步,手按腰后奇形分水刺,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刀鋒,瞬間鎖定霍元甲!

“霍元甲!”二樓平臺上,那個穿黑西裝、戴金絲眼鏡的工部局代表皺了皺眉,用生硬的漢語開口,語氣帶著居高臨下的傲慢,“請注意你的言辭!白先生是依法提出解決糾紛的方式!簽署生死狀,是貴國江湖的傳統!若不敢應戰,就請當眾認輸,賠償鹽幫損失!否則,就是對租界工部局‘關注’的不敬!”他特意加重了“關注”二字,威脅之意溢于言表。

“不敢?”霍元甲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他不再看那工部局代表,目光重新落回白七爺身上,“白七爺,您這激將法,太糙了點。不就是簽個生死狀嗎?我簽!不過……”

他話鋒一轉,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決絕的慘烈氣勢,如同出鞘的利劍,瞬間刺破了大堂壓抑的死寂:

“我簽!但我霍元甲今日上擂,不為別的!只為討一個公道!為威遠鏢局被劫殺、沉河的趟子手兄弟討一個公道!為老龍口貨區慘死的六十七名腳行兄弟討一個公道!為你鹽幫勾結洋人、禍害天津衛的累累血債,討一個公道!這擂,是生死擂!但我霍元甲打的,是理!不是命!”

這番話,擲地有聲!如同驚雷炸響!帶著一股堂皇正大、直指人心的力量!瞬間點燃了整個大堂!

“好!說得好!”

“霍二少爺!好樣的!”

“討公道!討血債!”

李奎身后的腳行漢子們瞬間熱血沸騰,壓抑的怒火如同火山般爆發出來!紛紛振臂怒吼!聲浪震得茶樓梁柱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周通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精光爆射,看向霍元甲的眼神,第一次流露出毫不掩飾的震動!

沙振江腰背挺得更直,剛毅的臉上滿是激賞,右手重重拍在膝蓋上!

就連佟承善那萬年不變的臉上,也閃過一絲訝異,端著茶碗的手懸在半空。

史密斯冰藍色的眼睛微微瞇起,嘴角那絲輕蔑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冰冷的審視。工部局代表鏡片后的目光也閃爍不定。

白七爺的臉瞬間由紅轉青,再由青轉黑!霍元甲這番話,句句誅心!把他精心營造的“苦主”形象撕得粉碎!把他鹽幫的底褲都扒了下來!他氣得渾身哆嗦,指著霍元甲,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公道?”二樓平臺上,史密斯那生硬冰冷、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終于響起,如同毒蛇吐信,瞬間壓下了腳行漢子們的怒吼,“公道,是靠拳頭打出來的!不是靠嘴皮子說出來的!黃皮猴子,只會耍嘴皮子嗎?簽了那該死的紙,然后……像個男人一樣,打!”他那冰藍色的眸子,如同兩把淬毒的冰錐,死死釘在霍元甲身上,充滿了赤裸裸的挑釁和殺意!一股無形的、如同實質般的冰冷威壓,轟然降臨,籠罩整個擂臺!

“打!”“打!”“簽!”“上擂!”

鹽幫的打手和部分被煽動的看客也跟著起哄,聲音混雜,充滿戾氣。

霍元甲對史密斯的威壓恍若未覺。他臉上甚至露出一絲極其淺淡的、近乎冰冷的笑意。他不再看任何人,邁開腳步,朝著擂臺邊緣的紅漆托盤走去。腳步依舊虛浮緩慢,每一步都牽動著所有人的心弦。

他走到托盤前,拿起那支蘸飽濃墨的毛筆。筆桿冰涼沉重。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胸口翻騰的氣血和傷處的劇痛,在那份猩紅的生死狀上,筆走龍蛇,簽下了三個鐵畫銀鉤、力透紙背的大字——**霍元甲**!

字跡蒼勁,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決絕!

“好!”李奎猛地站起身,虎目含淚,大步上前,一把抓起另一支毛筆,看也不看,在那份生死狀上狠狠簽下自己的名字!字跡粗獷狂放,如同他本人!

兩份簽好的生死狀被鹽幫管事高高舉起,如同兩片染血的戰旗!向整個大堂,向二樓平臺,向所有人昭示著——生死擂,已成!不死不休!

“請擂主登擂!”一個充當司儀的鹽幫老者,聲音尖利地喊道。

話音未落,白七爺身邊那四個如同鐵塔般的玄衣壯漢中,一個身材最為魁梧、臉上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的漢子,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這一步落地,整個二樓平臺似乎都微微震動了一下!他并未走樓梯,而是單手一撐欄桿,如同巨大的猿猴般,從二樓平臺一躍而下!

轟!

沉重的身軀如同隕石般砸在鋪著紅氈的擂臺上!發出沉悶的巨響!擂臺都為之震顫!灰塵揚起!他緩緩直起身,身高足有七尺開外,肌肉虬結如鐵,將那身玄色勁裝撐得幾乎要爆裂開來!他面無表情,眼神空洞冰冷,如同沒有生命的石雕。腰間那兩柄烏黑帶倒鉤的分水刺,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幽冷的寒光。一股如同實質的、混合著血腥味的兇戾氣息,瞬間彌漫開來,壓得靠近擂臺前排的人呼吸都為之一窒!

“鹽幫,‘裂山手’吳魁!請霍少爺……賜教!”刀疤壯漢的聲音如同兩塊生鐵摩擦,嘶啞難聽,不帶絲毫感情。他抱拳行禮,動作僵硬,但那抱起的雙拳骨節粗大如核桃,皮膚粗糙如同砂紙,顯然蘊含著開碑裂石的恐怖力量!

外家硬功!橫練鐵布衫!這是白七爺派出的第一個殺手锏!一個純粹的、為了殺戮而存在的戰爭機器!

“霍二!小心!這孫子一身橫練!刀槍不入!”李奎在臺下急聲提醒,聲音充滿了擔憂。他看得出這吳魁的厲害,絕對是外家硬功練到極致的兇人!霍元甲重傷在身,如何能敵?

霍元甲站在擂臺邊,看著臺上那如同人形兇獸般的吳魁,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他緩緩抬起左手,解開了短褂最上面的兩顆盤扣,露出里面纏得厚厚的、隱隱透著藥味的白色繃帶。那繃帶覆蓋了整個右胸下方和肩胛區域,如同一個無聲的宣告——他,是帶著怎樣的傷勢站在這里!

然后,在所有人或擔憂、或憐憫、或幸災樂禍、或冷漠審視的目光中,他抬起腳步,一步,一步,踏上了那鋪著紅氈、象征著死亡與榮耀的擂臺!

他的腳步很慢,踩在厚實的紅氈上,幾乎沒有發出聲音。身形依舊清瘦單薄,在吳魁那魁梧如山的陰影下,更顯得弱不禁風。蒼白憔悴的臉上,汗水順著鬢角緩緩滑落。右胸傷處傳來的劇痛和毒素殘留的冰冷麻木感,如同跗骨之蛆,隨著每一步的邁出而瘋狂啃噬著他的神經。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動破舊的風箱,牽扯得傷口隱隱作痛。

然而,當他的雙足完全踏上擂臺紅氈的剎那,一股無形的變化發生了!

他那雙原本深陷在眼窩里的眸子,驟然亮起!如同撥開烏云的寒星,又像投入冰湖的兩顆火炭!所有的虛弱、痛苦、迷茫,仿佛都在這一刻被強行剝離、壓縮、凝聚!只剩下一種近乎絕對的、冰冷的專注!一種將全部生命都凝聚于眼前這個對手、這場搏殺之中的純粹意志!

他微微垂下眼簾,不再看那兇焰滔天的吳魁,也不再理會臺下任何人的目光。整個喧囂的世界仿佛瞬間遠去,只剩下擂臺上這片方寸之地,以及對面那個散發著恐怖氣息的對手!

王五傳授的“凝神觀意”心訣如同本能般運轉起來!意念沉入丹田,那微弱卻頑強的心火被瞬間點燃!對抗著傷處侵襲的冰冷毒素!所有的感知提升到極限!耳朵捕捉著吳魁粗重而緩慢的呼吸聲,眼睛鎖定了對方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賁張的肌肉線條、尤其是那雙如同鐵鑄般的巨拳!

立地生根!他的雙腳如同老樹的根須,深深扎進擂臺厚實的紅氈之下!重心下沉,含胸拔背,左手自然垂于身側,右手則攏在袖中,指尖微曲,感受著鑌鐵點鋼峨眉刺那冰冷的觸感。整個人如同一張拉滿的、引而不發的強弓!看似靜止,內里卻已蓄滿了驚濤駭浪!

“哼!裝神弄鬼!”吳魁那如同生鐵摩擦的嘶啞聲音響起,帶著濃濃的不屑。他顯然沒把眼前這個氣息奄奄、站都站不穩的癆病鬼放在眼里。只見他左腳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咚!

沉重的腳步如同巨錘擂鼓!整個擂臺似乎都晃了一晃!一股兇悍絕倫的氣勢轟然爆發!他雙臂肌肉如同虬龍般賁張,雙拳緊握,骨節發出“噼啪”爆響!沒有任何花哨的前奏,沒有任何試探!他如同一頭發狂的蠻牛,帶著碾壓一切的氣勢,朝著霍元甲猛沖過來!沉重的腳步踐踏著紅氈,發出沉悶的“砰砰”聲!距離迅速拉近!那對砂鍋般大小、蘊含著開碑裂石之力的鐵拳,帶著凄厲的破空聲,一左一右,如同兩柄轟城巨錘,朝著霍元甲瘦弱的胸膛和頭顱,狠狠砸下!拳風激蕩,吹得霍元甲額前的碎發都向后飛揚!

“裂山手!名不虛傳!”

“完了!霍二少爺要被砸成肉餅了!”

臺下響起一片驚呼!李奎目眥欲裂,霍恩第霍然站起!沙振江握緊了拳頭!周通眉頭緊鎖!連佟承善都放下了茶碗!

眼看那兩記足以開碑裂石的鐵拳就要及體!霍元甲那垂著的眼皮猛地抬起!眼中精光爆射!

就是現在!

腳下那改良的迷蹤步如同本能般發動!身體如同被無形的繩索牽引,又像風中飄零的柳絮,順著那狂暴拳風襲來的方向,一個不可思議的、微小到極致的側身旋步!動作快如鬼魅,角度刁鉆絕倫!

嗤!

吳魁那勢在必得、足以轟塌一堵土墻的左拳,擦著霍元甲胸前繃帶的邊緣呼嘯而過!凌厲的拳風甚至將繃帶邊緣撕開一道小口!而他那砸向霍元甲頭顱的右拳,也因霍元甲這精妙絕倫的側身旋步,完全落空!巨大的力量砸在空處,帶得他魁梧的身軀都微微前傾!

好快!好滑溜的身法!

臺下懂行的人心中暗驚!

吳魁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他萬沒想到這看似風吹就倒的小子,身法竟如此詭異滑溜!一擊落空,兇性更熾!他怒吼一聲,如同受傷的野獸,巨大的身軀強行扭轉,雙拳化錘為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一上一下,朝著霍元甲的咽喉和心窩再次狠狠抓來!速度更快!力量更猛!招式更加狠辣!完全是搏命的打法!

霍元甲眼神冰冷如刀!腳下步法再變!不再是單純的閃避!而是如同靈蛇貼地滑行,又像陀螺急旋!他身體重心在方寸之地閃電般切換,腰胯如同高速旋轉的軸承,帶動整個身體完成了一個極其詭異的弧形移動!險之又險地再次避開了吳魁那致命的雙爪!同時,在旋身閃避的瞬間,他那攏在袖中的右手如同毒蛇吐信,閃電般探出!

沒有硬碰硬的格擋!沒有大開大合的攻擊!

只見一道烏光閃過!

霍元甲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攏如錐,凝聚了改良迷蹤藝所有的穿透勁力,如同燒紅的鋼針,精準無比、迅疾如電地點在了吳魁因抓擊而微微暴露的右臂腋下神經叢位置!

噗!

一聲輕微的、如同戳破皮革的悶響!

“呃!”吳魁那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一股難以形容的酸麻脹痛感如同高壓電流般,瞬間從腋下傳遍整條右臂!那足以開碑裂石的右爪,瞬間失去了所有力量,軟軟地垂了下去!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霍元甲一擊得手,毫不停留!腳下步法如同跗骨之蛆,緊貼著因右臂受創而動作失衡的吳魁!左手閃電般探出,五指微曲如鉤,帶著刁鉆的擒拿勁力,精準地扣向吳魁因劇痛而微微抬起的左手手腕脈門!同時,身體借著沖勢猛地一矮,右肩帶著一股沉猛的撞擊力,狠狠撞向吳魁支撐身體重心的左腿膝蓋外側!

貼身!纏打!弱點爆破!

這正是霍元甲“魔改迷蹤藝”的精髓!如同附骨之疽,一旦沾上,便是不死不休的絞殺!

吳魁又驚又怒!他一身橫練功夫,刀槍不入,尋常拳腳打在身上如同撓癢!可腋下神經叢、手腕脈門、膝蓋外側這些關節連接處和神經密集點,卻是橫練功夫難以完全覆蓋的罩門!霍元甲這刁鉆狠辣、招招奔著弱點下手的打法,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

“滾開!”吳魁發出一聲狂暴的怒吼!左臂肌肉猛地賁張,硬生生震開了霍元甲扣向脈門的手指!同時左腿如同鐵柱般猛地一跺!試圖穩住重心,并震開撞向他膝蓋的霍元甲!

轟!

擂臺紅氈被踏出一個深深的腳印!巨大的反震力傳來!

霍元甲只覺得撞在對方膝蓋上的右肩如同撞上了一塊燒紅的烙鐵!巨大的力量震得他氣血翻騰,右胸傷處傳來撕裂般的劇痛!眼前陣陣發黑!但他咬緊牙關,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借著對方這一跺的反震之力,他身體如同失去重量的羽毛般向后飄飛!同時,那剛剛被震開的右手食指中指再次并攏如錐!目標不再是腋下,而是吳魁因怒吼而微微張開的嘴巴下方——咽喉與鎖骨之間那最脆弱的凹陷處!天突穴!

這一下,陰狠!刁鉆!快如閃電!

吳魁瞳孔驟縮!他萬沒想到霍元甲在如此劣勢下還能反擊!而且反擊的角度如此致命!他龐大的身軀猛地后仰,試圖躲避!

嗤!

指尖帶著凌厲的穿透勁風,擦著吳魁粗壯的脖頸劃過!雖未點實,但那凌厲的勁風依舊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血痕!

“啊!”吳魁發出一聲又驚又怒的嘶吼!脖頸處的刺痛和死亡的威脅徹底激怒了他!他如同被徹底激怒的棕熊,雙眼瞬間變得血紅!再也不管什么招式章法!巨大的身軀帶著狂暴的氣勢,雙拳如同狂風暴雨般朝著霍元甲猛砸過來!拳影如山,勁風呼嘯!完全是以力破巧,以勢壓人!要將這滑溜的“蟲子”徹底砸成肉泥!

面對這狂暴到極點的攻擊,霍元甲眼神依舊冰冷專注!他沒有絲毫硬拼的念頭!腳下那改良的迷蹤步被他催動到了極致!身體如同沒有骨頭的游蛇,在方寸之地閃轉騰挪!時而如柳絮隨風,貼著呼嘯的拳風滑開;時而如陀螺急旋,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致命的錘擊;時而如貍貓撲鼠,從一個刁鉆的角度驟然矮身突進!每一次移動,都伴隨著腰胯核心的瞬間爆發和重心精妙的轉換!他充分利用擂臺邊緣的立柱、甚至吳魁自己龐大的身軀作為掩體,在狂暴的拳影中穿梭游走!

吳魁的拳頭勢大力沉,每一擊都帶著開山裂石的威力,卻如同砸在棉花和泥鰍上!十拳倒有七八拳落空,偶爾擦中霍元甲的衣襟,也被那滑溜的身法和卸力的技巧化解大半力道!巨大的力量消耗和不斷落空的憋屈感,讓吳魁的喘息越來越粗重,動作也漸漸失去了最初的狂暴和精準!

而霍元甲,如同一個最冷靜的獵人,在狂風暴雨中尋找著那稍縱即逝的致命破綻!他每一次閃避都帶著預判,每一次移動都埋下伏筆!他不再輕易出手,但每一次出手,都如同毒蛇吐信,迅疾如電,精準無比地“點”向吳魁的關節、神經叢、穴位等薄弱之處!腋下、肘彎、膝窩、腰眼……雖然無法造成致命傷害,但那一次次精準的神經打擊帶來的酸麻劇痛,如同無數細小的鋼針,不斷累積,不斷侵蝕著吳魁的體力和反應!

擂臺之上,形成了一幅極其詭異的畫面!

魁梧如山的巨漢,如同發狂的蠻牛,怒吼連連,拳風呼嘯,卻始終無法抓住那滑溜如泥鰍的清瘦身影!

清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游走,動作看似狼狽,卻每每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致命攻擊,偶爾的反擊如同毒針,刁鉆狠辣,不斷在巨漢身上留下細小的創傷和積累的痛苦!

這是一場力量與技巧、狂暴與靈巧的極致對決!更是一場意志與耐力的殘酷比拼!

時間在激烈的搏殺中飛速流逝。擂臺上汗如雨下,血痕點點(多是吳魁被霍元甲指尖劃破皮肉留下的)。吳魁的喘息如同破舊的風箱,動作明顯慢了下來,眼神中的狂暴被一種焦躁和疲憊取代。他感覺自己的力量正在被這該死的“泥鰍”一點點耗盡!每一次揮拳都變得沉重無比!

霍元甲的臉色也蒼白如紙,汗水早已浸透衣衫,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繃帶下瘦削的輪廓。每一次劇烈的閃避和發力,都牽扯著右胸傷處,帶來鉆心的劇痛和陣陣眩暈。毒素殘留的冰冷麻木感如同跗骨之蛆,不斷侵蝕著他的意志和體力。他感覺自己像一根繃緊到極限的弓弦,隨時可能斷裂!

但他眼神中的冰冷專注,卻絲毫未減!反而因為體力的急劇消耗和傷痛的刺激,變得更加純粹,更加……瘋狂!王五那“一刀兩斷”的決絕意念,如同最后的燃料,在靈魂深處熊熊燃燒!

就在吳魁又一次勢大力沉卻略顯遲滯的右拳橫掃落空,身體因慣性而微微前傾的剎那!

霍元甲眼中精光爆射!就是現在!

他腳下猛地一蹬!身體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不再后退閃避,反而朝著吳魁那因揮拳而暴露無遺的左肋空檔,猛地矮身撞了進去!同時,他那一直攏在袖中的右手,終于完全亮出!鑌鐵點鋼峨眉刺那烏沉沉的、帶著冰冷死亡氣息的尖鋒,在昏暗的光線下閃過一道幽光!目標直指吳魁左肋下緣——章門穴!肝臟所在!

這一撞一刺,快!準!狠!凝聚了他殘存的全部力量、意志和改良迷蹤藝的穿透精髓!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的慘烈氣勢!

吳魁悚然一驚!致命的危機感讓他渾身汗毛倒豎!他巨大的身軀強行扭轉,左臂肌肉瞬間繃緊如鐵,如同門板般橫擋向肋下要害!試圖格開那致命的峨眉刺!

然而,霍元甲這一刺,并非直來直去!在即將刺中吳魁格擋的左臂的瞬間,他手腕猛地一抖!那烏沉的峨眉刺如同毒蛇般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竟貼著吳魁粗壯的手臂內側滑了過去!同時,霍元甲的身體借著撞擊之勢猛地向下一沉!整個人如同泥鰍般從吳魁腋下鉆過!

嗤啦!

峨眉刺鋒利的尖端,在吳魁粗壯的左臂內側,從腋窩到肘彎,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長達尺余的恐怖血口!皮肉翻卷,鮮血如同泉涌般噴濺而出!瞬間染紅了吳魁的半邊身子!

“啊——!”吳魁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劇痛讓他瞬間失去了平衡!巨大的身軀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轟然向前撲倒!

霍元甲一擊得手,毫不停留!身體如同鬼魅般繞到吳魁身后!在吳魁龐大的身軀尚未完全倒地的瞬間,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厲色!左腿如同毒蝎擺尾,灌注了全身殘存的力量和腰腹核心的爆發力,腳尖繃直如鋼錐,狠狠戳向吳魁因劇痛而毫無防備的后腰命門穴!

砰!

一聲沉悶的、如同重錘砸在沙袋上的巨響!

吳魁那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的巨蟒,撲倒在地的勢頭驟然停止!他雙眼暴突,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怪異聲響,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幾下,便徹底癱軟下去,如同爛泥般趴在擂臺上,只有那深可見骨的巨大傷口還在汩汩地冒著鮮血,染紅了身下大片的紅氈!

整個“一品香”大茶樓,瞬間陷入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擂臺上那難以置信的一幕!橫練鐵布衫、兇名赫赫的“裂山手”吳魁,竟然……敗了?!敗在重傷未愈、看似弱不禁風的霍元甲手下?!而且敗得如此凄慘!

短暫的死寂后,是山呼海嘯般的嘩然!

“我的天!吳魁倒了?!”

“那……那是什么打法?太刁鉆了!”

“看見沒?霍二少爺最后那一下!戳的是命門!死穴啊!”

“好狠!好快!好……好‘野’的路子!”

李奎和腳行漢子們爆發出震天的歡呼!霍恩第緊握的拳頭微微顫抖,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激動!周通猛地睜開眼,眼中精光爆射!沙振江重重一拍大腿:“好!”佟承善端著茶碗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震驚!工部局代表鏡片后的目光充滿了錯愕!史密斯冰藍色的眼睛微微瞇起,嘴角那絲輕蔑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冰冷的凝重!

二樓平臺上,白七爺那張包裹著紗布的臉,瞬間扭曲到了極點!獨眼中充滿了驚駭、怨毒和難以置信的瘋狂!他猛地一拍輪椅扶手,牽動傷勢,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卻依舊嘶聲尖叫:“廢物!廢物!下一個!給我上!殺了他!殺了他!”

他身邊剩下的三個玄衣壯漢,眼中同時爆射出冰冷的殺機!其中一人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從二樓平臺飄然而下,無聲無息地落在擂臺邊緣!此人身材精瘦,如同竹竿,但一雙眼睛卻銳利如鷹,手指關節異常粗大,指甲修剪得如同鷹爪般銳利!腰間沒有分水刺,只在雙手手腕處,各套著一個精鋼打造的、布滿鋒利倒刺的金屬爪套!寒光閃閃,透著一股子陰毒的氣息!

“鹽幫,‘鬼爪’陰九!請霍少爺……指教!”精瘦漢子聲音尖細,如同夜梟啼鳴,帶著滲人的寒意。他腳步輕盈,如同踩著棉花,緩緩踏上擂臺,目光如同毒蛇般鎖定了喘息未定、臉色更加蒼白的霍元甲。

車輪戰!白七爺是要用這些亡命徒,活活耗死霍元甲!

李奎勃然大怒,指著二樓破口大罵:“白老七!你他娘的還要不要臉!車輪戰?算什么英雄好漢!有本事你自己下來!”

白七爺在樓上瘋狂嘶吼:“生死擂!規矩就是各憑本事!老子請的人,也是本事!李奎!你再聒噪,連你一起收拾!”

眼看那精瘦如鬼的“鬼爪”陰九就要動手,霍元甲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氣血和右胸撕裂般的劇痛,挺直了腰背。他看也不看陰九,目光平靜地投向二樓平臺,那猩紅的簾幕之后,白七爺那張因憤怒和恐懼而扭曲的臉。

“白七爺,”霍元甲的聲音嘶啞虛弱,卻帶著一種穿透喧囂的奇異力量,“您請的這些‘高手’,功夫是硬,路子是野。可惜,都是些沒腦子的蠢貨!只知好勇斗狠,不懂進退,不知死活!讓他們來送死,您老不心疼銀子,我還嫌臟了手!”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充滿嘲諷的弧度,目光如同兩把淬了寒冰的利劍,直刺白七爺:

“您老不是口口聲聲要跟我‘了斷’嗎?何必讓這些阿貓阿狗來浪費大家時間?您那‘分水刺’的功夫,離了水是使不出來了?還是……被李奎爺一掌拍碎了膽子,只敢躲在簾子后面當縮頭烏龜了?要是您老實在站不起來,怕了,也行。當著津門武林同道的面,認個輸,磕個頭,承認你鹽幫劫鏢殺人、販賣福壽膏、勾結洋人、倒打一耙!然后……帶著你的人,滾出天津衛!我霍元甲,立刻下擂!如何?”

“你……你……小雜種!你……”白七爺氣得渾身篩糠般顫抖,指著霍元甲,喉嚨里“嗬嗬”作響,一口黑血猛地噴了出來!濺得輪椅扶手上猩紅一片!他獨眼中那瘋狂怨毒的火焰,幾乎要燒穿一切!

“霍元甲!你找死!”擂臺上的陰九被徹底激怒,尖嘯一聲,身形如同鬼魅般飄忽而動,雙手那寒光閃閃的鷹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直撲霍元甲面門!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霍元甲腳下迷蹤步瞬間發動,身體如同風中殘燭般向后急退!同時,他看也不看撲來的陰九,目光依舊死死鎖定二樓的白七爺,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充滿挑釁和悲憤的咆哮:

“白老七!是爺們兒的!就別讓這些廢物擋道!自己下來!我霍元甲今日,就在這擂臺上!等著領教你的‘分水刺’!你敢嗎?!”

這聲咆哮,如同最后的戰書!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的慘烈氣勢,瞬間壓過了陰九的尖嘯,壓過了所有的喧囂,清晰地傳遍了整個“一品香”茶樓!

二樓平臺上,死寂!

白七爺劇烈地喘息著,胸膛如同破舊的風箱般起伏。他死死盯著擂臺上那清瘦卻挺直如標槍的身影,看著陰九那如鬼似魅的撲擊,看著霍元甲在凌厲爪風下看似狼狽卻總能險險避開的閃躲……霍元甲那充滿羞辱的挑釁,那“分水刺”三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僅存的尊嚴上!他鹽幫霸主的威嚴,他“分水刺”的名號,豈容如此踐踏?!

“滾開!”白七爺猛地發出一聲嘶啞到極致的狂吼!如同瀕死野獸的咆哮!他枯瘦的右手猛地推開擋在輪椅前的鹽幫管事!那只還能動的、包裹著厚厚紗布的右手,顫抖著,卻異常堅定地伸向輪椅旁一個狹長的、用黑布包裹的條形木匣!

咔嚓!

木匣打開!

一道幽藍的、如同毒蛇眼眸般的寒光,瞬間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一柄通體烏黑、長約兩尺、造型極其怪異的兵器,靜靜地躺在匣中!它比尋常的峨眉刺更長、更細、更彎,如同一條扭曲的毒蛇!尖端帶著倒鉤和血槽,通體泛著一種不祥的幽藍色澤!正是白七爺的成名兵器,淬了河豚與水蛇混合劇毒的——幽藍分水刺!

白七爺用那只顫抖的、包裹紗布的右手,死死握住了分水刺冰冷的手柄!那幽藍的鋒芒映照著他蒼白浮腫、因劇毒和仇恨而徹底扭曲的臉,獨眼中只剩下瘋狂的殺意和一種不顧一切的決絕!

“霍……元……甲!”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每一個字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老子……親自……送你下……地獄!”

嘩啦!

輪椅被猛地推開!

白七爺竟然掙扎著,用那只還能動的右腳支撐著,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他半邊身子歪斜著,全靠右手死死抓著分水刺支撐著身體的平衡!重傷和劇毒讓他站都站不穩,身體劇烈地搖晃著,仿佛隨時會倒下!但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子混合著劇毒、仇恨和死亡的氣息,卻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更加濃烈!更加恐怖!

他不再理會臺上撲向霍元甲的陰九,也不再看任何人。他那雙怨毒瘋狂、如同地獄惡鬼般的獨眼,死死鎖定著擂臺上那清瘦的身影!他一步,一步,拖著那條廢腿,如同從地獄爬出的復仇惡鬼,艱難地、卻又無比堅定地,朝著樓梯口挪去!每一步,都在猩紅的地毯上留下一個濕漉漉的、帶著膿血和毒液的腳印!

真正的殺局,此刻才拉開序幕!

分水刺的幽藍寒芒,如同死神的請柬,直指霍元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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