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樓。

當江辰面無表情地踏入頂層靜室時，黑龍正在用一塊柔軟的絲綢，仔細地擦拭著他那柄從不離身的連鞘長劍。

他頭也沒抬，聲音平淡地問道：“為了幾個手下的皮外傷，就值得讓你這位大忙人親自跑一趟？”

言下之意，是你小題大做了。

“如果今天躺在地上的，是我的尸體，黑龍幫主是不是也覺得，那只是一樁小事？”

江辰走到他對面，毫不客氣地坐下。

“那是自然”黑龍的聲音平淡得像是在陳述天氣。

“機造協會在黑石城根深蒂固，與上城的一些仙師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系。為了幾個打手，就跟他們全面開戰，不劃算?！?

他終于停下動作，將長劍緩緩歸鞘，但目光依舊沒有落在江辰身上，而是看向窗外那片代表著無上權力的天空之城。

我更關心的是，一個月后，你能不能拿出讓我，也讓王家使者滿意的東西。

別為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浪費我們所有人的時間。”

“所以，這件事就這么算了？”江辰反問，“讓他們覺得，我的人，也是你黑沙幫的人，是可以隨意拿捏的軟柿子？”

“那你待如何？”黑龍的聲音變得低沉，“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的話，我會派人去跟機造協會打個招呼，讓他們適可而止。

但是我希望你，也要安分點，別忘了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這是他能做出的、最穩妥的讓步。

“不?！苯綋u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一抹冰冷的、近乎于殘酷的笑容，“防御，永遠是被動的。挨打了，就要打回去。

而且，要十倍、百倍地打回去，打到他痛，打到他怕，打到他……再也爬不起來?！?

這番話，讓靜室內的溫度仿佛又下降了幾分。

黑龍的眼睛瞇了起來，一絲危險的光芒在眼底閃過：

“年輕人，你的殺心，比我想象中要重。但你要明白，憤怒解決不了問題，只會讓你失去判斷力?！?

“我從不被憤怒左右?！苯狡届o地迎著他的目光，“我只相信利益和邏輯?！?

黑龍的眉毛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利益？這又是從何說起？現在很明顯這是一個虧本的買賣”

江辰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拋出了一個看似毫不相干的問題：

“黑龍幫主，在討論這件事之前，我想先問一個問題。你是否已經了解我正在建造的那個東西，是用來做什么的？”

黑龍沒想到江辰會突然問這個，沉吟片刻，說道：“聽下面匯報，是為了自己煉制材料？”

“是鋼?！苯郊m正道，隨即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一種品質遠超機造協會那些所謂的符文鋼，但成本，不到他們十分之一的鋼。

最重要的是，只要礦石管夠，我的轉爐，可以源源不斷、成百上千噸地批量生產?！?

黑龍端著茶杯的手，在空中猛地一滯。

“批量生產……成本不到十分之一？”

他不是蠢貨。他瞬間就明白了這幾個詞背后所代表的、足以顛覆整個黑石城格局的恐怖意義！

“所以，幫主。”江辰的身體微微前傾，眼神銳利如刀

“你現在還覺得，跟機造協會的沖突，是一件小事嗎？”

“這不是我找麻煩，而是我們要做的事，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必然要走的一步！遲早要翻臉，不如現在就翻臉！”

黑龍的呼吸，陡然變得粗重。他徹底明白了江辰的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壓抑不住的、充滿了野心與狂暴的笑聲，驟然在靜室內炸響！

黑龍猛地站起身，在房間里來回踱步，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那種屬于上位者的狠厲與貪婪，再也無法掩飾！

“好！好一個遲早要翻臉！”黑龍猛地停下腳步，轉身看著江辰，臉上止不住露出屬于“合伙人”的欣賞與狂熱。

“說吧，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您以為，機造協會這群人他們靠什么活？”江辰沒有等著黑龍回答，而是拋出了答案。

“靠的是對技術的壟斷，對定價權的壟斷，以及對機械之道最終解釋權的壟斷。”

“他們賣一個經過“祝?！钡凝X輪，要價一百靈銖，成本可能不到十銖。他們做一個所謂的“機魂喚醒儀式”，開價三百，但效果全看運氣。

既然如此，為什么還是這么超然？只因為，他們是獨一份的，但是現在不同了?！?

江辰的聲音里充滿了不屑與強大的自信。

“而這一切，都將由我們來親手終結！”

江辰伸出一根手指，眼神冰冷而堅定。

“第一步，我們要挖了他們的根！

幫主派人，去把那些平日里被機造協會欺壓最狠、但又有些手藝的散人匠師都請過來。

告訴他們，我這里管吃管住，還發工錢，唯一的要求，就是忘掉狗屁的機魂，聽我的規矩干活。

我會親自教他們，如何不用祈禱、不靠靈力，只用扳手和邏輯去修理機器！

當所有人發現，不求神拜佛也能讓機器運轉時，機造協會那套神學，就會變成一個天大的笑話！”

江辰伸出第二根手指，聲音愈發冷酷。

“第二步，等我們的轉爐建好，就要斷了他們的糧！

我們用他們十分之一的成本，造出比他們好十倍的鋼材，然后以他們一半的價格，向整個黑石城傾銷！

我倒要看看，當他們的鋼堆在倉庫里爛掉，當他們連維持自身運轉的靈銖都賺不到的時候，他們還能拿什么去供奉上城的仙師！”

“我們不需要跟他們打打殺殺。我們只需要做一件事——”

“砸了他的鐵飯碗！”

“釜底抽薪，斷其命脈，沒想到江兄弟你的手段如此狠厲。”

黑龍瞇著眼，他仿佛已經看到機造協會那群養尊處優的匠修士們，在自己這套組合拳下焦頭爛額、門可羅雀。

而自己卻能將整個沉降區的機械產業，從機造協會手里搶過來牢牢地攥在自己手里，變成源源不斷的財富！

“就這么辦！”

黑龍一掌拍在桌案上，聲音斬釘截鐵。他再也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對著門外大喝一聲：

“阿福！”

“主人！”中年管事應聲而入。

“傳我的話！”黑龍的聲音，充滿了不容違逆的威嚴與殺氣，“一切按江先生的意思去辦，江先生的事就是我的事，誰要是不識抬舉……那也就沒必要看見第二天的太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