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威?”王清瑤臉色驟然一變,失聲道,“他那個在黑山縣軍營里當兵的哥哥?據說他已經是后天四品武者,而且勇猛善戰,很快就要升任百夫長了!”
王景福沉重地點點頭,臉上滿是無奈:
“就是他。咱們王家在黑山縣的鋪子里,伙計掌柜倒是有幾個,可哪來的年輕高手?更別說去對抗一個軍營里打磨出來的四品武者了!這擺明了是仗勢欺人,吃定了我們無人可用!我看這蛇心果,怕是……懸了。只能再想辦法從別處尋找,或者尋找替代品,只是這蛇心果生長在南疆沼澤,極其難得,短時間內恐怕……”
他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時間上很可能來不及,要耽誤王清瑤的拜師大事了。
王清瑤貝齒輕咬下唇,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眼中充滿了不甘和焦慮。
難道就要這樣放棄?
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機會……
她的目光下意識地轉向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許安。
許安從進入藥鋪后就很少說話,只是安靜地觀察著環境和人。
聽到柳威是后天四品武者時,他眼神微動,但臉上并無太多表情。
他內心思索,四品武者,軍營出身,實戰經驗應該很豐富。
自己的力量遠超同階,刀法經過實戰錘煉,還有箭術優勢,但內勁是三品,不知若是與四品武者斗起來,會是怎樣的場景。
王清瑤看著許安平靜的側臉,想起他斬殺石壯時那凌厲果決的身手,心中忽然升起一絲希望。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和緊張:“許兄,不知若是你對上那后天四品的柳威,可有幾分把握?”
此話一出,旁邊的王景福愣住了,詫異地看向許安。
這個年輕人?
他能斬殺石壯的消息,王清瑤還沒來得及細說。
許安抬起頭,迎上王清瑤的目光。
院子里安靜下來,只剩下前堂隱約傳來的嘈雜聲。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反問道:“王小姐,那擂臺比試,可有什么規則限制?比如,是否允許使用弓箭?”
王清瑤聞言,眼睛微微一亮,立刻看向王景福。
王景福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回答道:
“柳家只提了年齡限制和正面擊敗,倒沒說不準用兵器弓箭。軍營比武也常用這些,想必那柳威不會反對。只是……許小哥,擂臺面積不大,弓箭可施展不開,而且那柳威可不是山匪流寇,是正經的四品武者,軍中悍卒,你……”
許安沒有理會王景福的質疑,得到答案后,他心中已有計較。
他看向王清瑤,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讓人心安的肯定:
“我可以試試?!?
......
夜色漸濃,許安跟著一名伙計,穿過藥鋪后堂曲折的走廊,來到相鄰院落的一間僻靜屋舍。
屋子不大,陳設簡單,但干凈整潔,足夠歇息。
“您就在這兒歇著,有什么需要,隨時招呼小的。”伙計恭敬地說完,便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屋內只剩下許安一人。
他放下行囊和刀弓,走到窗邊,推開木窗,晚風帶著涼意和遠處市井的嘈雜聲涌入。
他沒有立刻休息,而是翻閱那本《疊浪三重斬》的書冊,手指在書頁的招式圖譜上緩緩劃過,腦中模擬著運勁發力的方式。
十天時間,并不寬裕。
與此同時,藥鋪后堂的客廳內,燭火搖曳。
王景??粗S安離開的方向,眉頭依舊緊鎖著。
他揮手讓伺候的伙計退下,廳內只剩下他和王清瑤兩人。
“清瑤,”王景福轉過身,臉上帶著化不開的憂慮,壓低了聲音,“你……你真覺得這小子能行?不是三叔不信你,只是……那柳威的名頭,在黑山縣軍營里都是響當當的!實打實的后天四品,聽說在邊境跟北莽的探馬都交過手,見過血的悍卒!”
他搓著手,在廳里踱了兩步:“你再看看這位許小哥,年紀輕輕,瞧著比那柳威至少小個四五歲,讓他去擂臺上跟柳威放對?這……這怕是……”
后面的話他沒說出口,但意思很明顯——怕是雞蛋碰石頭。
王清瑤卻沒有像她三叔那般焦慮。
自從許安點頭答應后,她心中那份因為蛇心果而起的煩亂和無力感,竟奇異地平復了許多。
聽到王景福的質疑,她不僅沒生氣,嘴角反而微微上揚,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她想起密林中那電光火石的一瞬,斬首大刀帶著死亡的氣息劈下,自己幾乎絕望,然后那支如同來自天外的箭矢……
“三叔,”王清瑤的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清婉,但多了一份篤定,“您可知,我們來的路上,在黑風山遇到了誰?”
“誰?”
“‘黑熊’石壯。”
王景福倒吸一口涼氣:“石壯?那個盤踞黑風山多年的悍匪?你們……沒事吧?”
“我們沒事。”王清瑤搖搖頭,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又看到了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但有事的,是石壯?!?
她頓了頓,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石壯被他殺了。正面搏殺,一刀斃命?!?
“什么?!”王景福猛地瞪圓了眼睛,臉上的懷疑瞬間被巨大的驚愕取代,聲音都拔高了幾分,“他……他殺了石壯?那個據說是三品巔峰、力大無窮的石壯?就憑他一個人?”
“千真萬確?!蓖跚瀣幙隙ǖ攸c頭,“我親眼所見。許多護衛也都看到了。所以,三叔,年齡有時候并不能說明一切。許兄他……是有真本事的?!?
王景福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來,只是下意識地重復著:“殺了石壯……竟然殺了石壯……”
他再看向門外許安離開的方向時,眼神已經完全變了,之前的輕視和懷疑被震驚所取代。
消化完這個驚人的消息,王景福忽然注意到侄女的神情。
提起那個叫許安的年輕人時,她雖然極力保持著平靜,但眼角眉梢卻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層極淡的光彩,那是他從未在這個表面溫婉,但內心驕傲的侄女臉上看到過的。
王景福心中猛地一動,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
他湊近了些,帶著幾分試探,幾分玩笑,低聲問道:“清瑤啊……你跟三叔說實話,你……你該不會是……喜歡上那小子了吧?”
王清瑤正沉浸在回憶和對許安實力的肯定中,冷不丁被三叔這么一問,白皙的臉頰“唰”地一下飛起兩抹紅暈,一直染到了耳根。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立刻板起臉,故作嚴肅地瞪了王景福一眼:“三叔!你胡說什么呢!我……我只是看重他的實力,能幫我們拿到蛇心果而已!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說完,她幾乎是有些慌亂地轉身,腳步匆匆地離開了客廳,留下一個略顯倉促的背影。
王景??粗杜畮缀跏锹浠亩拥谋秤?,怔了片刻,隨即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復雜的笑容。
若是這次真能拿到那枚蛇心果,以清瑤在制藥上的天賦和那份凝血散的熟練度。。
他相信,在三個競爭者中,清瑤必是最有希望拜師成功的那一個。
“唉……”他嘆了口氣,聲音消散在寂靜的夜里,“希望那小子,真能戰勝柳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