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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西湖邊的藏書樓

  • 舊書閣的時空言箋
  • 作家XVnOZj
  • 4551字
  • 2025-07-16 21:50:26

黃包車在碼頭停穩時,江風卷著水汽撲在臉上,帶著咸澀的涼意。蘇晚攥緊袖中的手槍——槍身冰涼,卻讓她莫名鎮定。車夫接過船票,指了指遠處亮著“杭州”燈牌的客輪:“沈小姐,那船寅時開,您先在候船室歇歇,我幫您看行李。”

“多謝。”蘇晚遞過兩塊銀元,目光掃過碼頭的人群。穿短打的腳夫扛著貨箱穿梭,戴禮帽的商人對著船票核對信息,沒人注意她這個穿青布短褂的“丫鬟”——這是沈庭之讓她換的衣服,說“越普通越安全”。

候船室的長凳上,幾個旅客歪著頭打盹,墻角的鐵爐燒著煤,空氣里混著煤煙和汗味。蘇晚縮在角落,借著昏暗的油燈翻看密碼本。沈庭之說的“蘇茂才與孫傳芳部的交易記錄”在第三頁夾層里,是張泛黃的收據,蓋著孫傳芳部隊的紅印,日期正是民國十七年三月廿一——她穿越的那天。

原來爺爺不僅想摻和沈庭之的軍火生意,還早就和軍閥有往來。蘇晚的指尖劃過“蘇茂才”三個字,紙頁粗糙的紋理像砂紙,磨得指腹發疼。她突然想起爺爺臨終前的樣子:老人躺在病床上,抓著她的手反復說“當年要是沒貪那筆錢就好了”,當時她以為是說生意失敗,現在才懂——那筆錢,或許沾著血。

“檢票了——去杭州的旅客檢票了!”船務員的吆喝聲驚醒了候船室的人。蘇晚把密碼本塞進貼身的布袋,跟著人群上了船。

客輪不大,二等艙的木板床擠著四個旅客。蘇晚靠在窗邊,看碼頭的燈火漸漸變成模糊的光斑。江面上的霧氣越來越濃,像要把船吞進肚子里。鄰床的老太太給她塊桂花糕:“姑娘一個人去杭州?走親戚?”

“嗯,看外婆。”蘇晚接過糕點,香氣讓她想起爺爺的閣樓——每年重陽節,爺爺都會蒸桂花糕,說“知意最愛吃這個”。原來那時他就在用自己的方式,記著沈知意。

老太太絮絮叨叨說起杭州的景致:“西湖邊的藏書樓最近在辦書畫展,好多讀書人去呢。姑娘有空可以去看看,里面的梅花開得正好。”

藏書樓。蘇晚的心猛地一跳——信箋上新浮現的字跡,正是“杭州西湖邊的藏書樓,有沈知意留給你的信”。

天快亮時,客輪駛進錢塘江。蘇晚趴在欄桿上,看兩岸的柳樹抽出新芽,嫩黃的枝條垂在水里,像沈知意日記里畫的“春柳圖”。她突然想起沈庭之的話——“真正的知意怕血”,那日記里的“發現軍火”,或許是沈知意鼓起畢生勇氣寫下的。這樣柔軟的姑娘,在藏書樓里留了怎樣的信?

中午時分,客輪靠岸。蘇晚按照沈庭之給的地址,在西湖邊找到家“晚香樓”客棧。掌柜是個戴眼鏡的老先生,接過她遞的暗號紙條(沈庭之寫的“尋知意”),立刻引她上二樓:“沈小姐在樓上等您,說您來了就把這個給您。”

是個巴掌大的木盒,和爺爺閣樓里的樟木箱同款,只是更小些。蘇晚打開盒子,里面放著枚玉蘭花發簪——和鏡中沈知意戴的珍珠發卡不同,這枚簪子的玉瓣上有道裂痕,像是被人摔過。

“這是知意姑娘的貼身物件,說您見了就明白。”老先生退出去時,特意囑咐,“藏書樓下午開館,從后門進,找姓周的管理員。”

蘇晚把發簪插在發間,走到窗邊。西湖的水波在陽光下閃著碎金,蘇堤上的游客穿著長衫旗袍,撐著油紙傘慢慢走,像從畫里走出來的。她突然懂了沈庭之為什么要送沈知意來杭州——這里太安穩了,安穩得像個不會被炮火驚擾的夢。

下午未時,蘇晚按老先生的指引,從藏書樓后門進去。這是座白墻黑瓦的老式建筑,院子里種著幾十株梅樹,雖然花期過了,枝椏卻蒼勁有力。周管理員是個留著山羊胡的老頭,接過她遞的玉蘭花簪,眼睛亮了:“知意說,戴這簪子的就是要找的人。跟我來。”

他引她穿過書庫,木質書架間彌漫著舊書的氣息,和爺爺的閣樓很像。走到最里面的“善本庫”,周管理員推開扇暗門:“信在里面的樟木箱里,知意說,看完就燒了,別留下痕跡。”

暗門后是間小密室,只有一張木桌,桌上的樟木箱和客棧的木盒同款。蘇晚打開箱子,里面鋪著藍印花布,放著三封信,還有本沈知意的畫冊。

第一封信是給她的:“陌生的姐姐,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在去蘇州的路上——庭之哥說,杭州也不安全,讓我再往南走。他說你是來幫我們的,讓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關于軍火,我其實只看到過一次,去年冬天,我去倉庫找丟失的畫冊,看見陳先生(就是庭之哥信里的人)在搬箱子,箱子上有‘軍用品’的紅印。我沒敢告訴姐姐,怕她哭。”

字跡娟秀,末尾畫了個小小的哭臉,像個受了驚的孩子。蘇晚摸著紙頁,仿佛能看見沈知意在燈下寫信時,指尖發顫的樣子。

第二封信是給沈庭之的:“堂兄,你說等革命軍勝利就帶我們去南京看櫻花,可我更想你平安回來。我把你藏在床底的藥箱搬到藏書樓了——你總說傷口不疼,可我看見你半夜擦藥時咬著牙。周先生說能幫你把藥送到前線,別再自己硬扛了。”

原來沈知意什么都知道。蘇晚想起沈庭之臂彎里若隱若現的繃帶,眼眶突然發熱——這個總說“沒事”的男人,背后藏著多少沒說出口的疼?

第三封信沒有信封,直接夾在畫冊里,是給蘇茂才的:“蘇先生,去年你送我的《漱玉詞》我很喜歡,可我昨天在藏書樓看到你和孫傳芳的副官說話了。你說‘沈庭之的軍火要截下來’,我不懂你們說的‘截’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那是革命軍要用的東西。如果你還有點良心,就別傷害庭之哥。”

日期是民國十七年三月二十——她穿越的前一天。蘇晚的心沉了下去:沈知意不僅發現了軍火,還撞見了爺爺和軍閥的交易。沈庭之把她送走,或許不只是怕蘇茂才報官,更是怕爺爺對她下狠手。

畫冊里夾著張照片,是沈知意和個穿長衫的年輕人的合影。年輕人眉眼溫和,手里拿著本《漱玉詞》,和爺爺年輕時的照片有七分像。蘇晚翻到畫冊最后一頁,上面寫著:“民國十七年正月,蘇先生贈《漱玉詞》,說他孫女也喜歡李清照。”

爺爺見過沈知意,還知道她喜歡李清照。他當年到底對這個姑娘做過什么?蘇晚攥緊照片,指腹按在“蘇先生”三個字上——她必須查清楚,爺爺和沈知意的交集,絕不止“贈書”這么簡單。

“姑娘,外面有巡捕在問有沒有穿青布短褂的姑娘。”周管理員突然推門進來,臉色發白,“像是蘇茂才派來的人,他怎么知道你在這兒?”

蘇晚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她把信和照片塞進布袋,抓起畫冊:“我從后門走!”

“后門被堵了!”周管理員指著密室角落的天窗,“從這里爬出去,能到后山的竹林,順著竹林走能到碼頭!”

天窗很小,蘇晚費了很大勁才爬出去。落在后山的泥土上時,她聽見藏書樓里傳來呵斥聲:“把這里搜遍!找不到人就封樓!”

是蘇茂才的人!他果然追來了。蘇晚不敢停留,順著周管理員指的方向沖進竹林。竹葉割在臉上,火辣辣地疼,懷里的畫冊卻被她護得很緊——里面有沈知意的字跡,有爺爺的過往,是絕不能丟的證據。

跑了大約半個時辰,竹林漸漸稀疏,能看見遠處的碼頭了。蘇晚剛松口氣,突然被人從背后抓住胳膊,力道大得要捏碎她的骨頭。

“找到你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蘇晚回頭,看見個滿臉刀疤的男人,手里拿著把匕首,正是在沈家倉庫見過的工頭——他當時說“二小姐好”,原來早就被蘇茂才收買了。

“密碼本呢?”刀疤臉把她按在竹樹上,匕首抵住她的脖子,“沈庭之讓你帶什么來了?說!”

“我不知道!”蘇晚的后背被竹枝硌得生疼,卻死死護住布袋,“你讓蘇茂才自己來問!”

“蘇老板說了,找不到東西就殺了你。”刀疤臉的匕首又進了一分,脖子上傳來刺痛,“別逼我動手!”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馬蹄聲,還有人喊:“住手!”

刀疤臉回頭的瞬間,蘇晚想起袖中的手槍。她猛地抽出槍,扣動扳機——她其實不會用槍,只是胡亂一按,子彈卻擦著刀疤臉的耳朵飛過去,打在旁邊的竹子上。

刀疤臉嚇了一跳,匕首松了松。蘇晚趁機推開他,往馬蹄聲的方向跑。跑了沒幾步,就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帶著淡淡的檀香。

“別怕,我來了。”是個清亮的女聲。

蘇晚抬頭,看見個穿月白旗袍的姑娘,發間別著支銀質梅花簪,眉眼和沈知意很像,卻比她更堅毅。姑娘手里拿著把槍,正指著刀疤臉:“再動一步,我就開槍了。”

是沈知意?不對,沈知意怕血。蘇晚正疑惑,姑娘突然笑了:“我是沈知微,知意的姐姐。庭之哥給我發了電報,說你可能會遇到危險。”

沈知微!她怎么會在這里?

刀疤臉見勢不妙,轉身想跑,卻被沈知微一槍打中腿彎,“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把他綁起來,交給周先生送官。”沈知微收起槍,扶著蘇晚,“你沒事吧?脖子流血了。”

蘇晚摸著脖子上的血痕,搖搖頭:“我沒事。你怎么會來?沈庭之不是把你藏起來了嗎?”

“他藏不住我。”沈知微幫她拍掉身上的竹葉,眼神里有后怕,也有堅定,“知意的信寄到我手里時,我就知道不能再躲了。庭之哥一個人扛著太多事,我是姐姐,該幫他。”

原來沈知微早就收到了沈知意的信。蘇晚看著她——這個被沈庭之說“膽小”的姑娘,此刻眼里的光比誰都亮。

兩人把刀疤臉交給周管理員,順著竹林走到碼頭。沈知微租了條烏篷船,船夫搖著櫓,船在西湖里慢慢漂。

“知意去蘇州了,我讓外婆看著她,不會有事。”沈知微遞給她塊干凈的帕子,“庭之哥的藥,我已經讓周先生通過革命軍的線送出去了。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找到蘇茂才和軍閥交易的證據,幫庭之哥洗清嫌疑。”

“你知道密碼本?”蘇晚驚訝地問。

“庭之哥在電報里提了。”沈知微看著湖面的波光,“那里面有蘇茂才和孫傳芳交易的記錄,對嗎?只要把這個交給革命軍的聯絡人,就能證明庭之哥是清白的,還能讓蘇茂才受到懲罰。”

蘇晚翻開密碼本,指著那些電報記錄:“可這些是沈庭之整理的,會不會有人說他偽造?”

“不會。”沈知微從包里拿出個賬本,“我偷偷抄了沈記洋行的進貨記錄,里面有蘇茂才去年賣給孫傳芳部的綢緞——那些綢緞根本不是用來做衣服的,是用來包槍支的,布料里摻了防潮的桐油,普通綢緞不會用這種工藝。”

她果然一直在暗中幫忙。蘇晚看著賬本上清秀的字跡,突然明白——沈家的姑娘,看似柔軟,骨子里卻都藏著韌勁。

船到湖心亭時,沈知微突然指著遠處的畫舫:“看,那是革命軍的聯絡人,穿灰布長衫的那個。”

蘇晚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畫舫上的灰布長衫先生正朝她們揮手。她把密碼本和賬本遞給沈知微:“你去吧,我在這里等你。”

“一起去。”沈知微握住她的手,“你不是外人,從你愿意幫庭之哥開始,就是我們這邊的人了。而且,你身上有知意的發簪,有庭之哥的信任,你該去。”

蘇晚低頭摸著發簪上的裂痕,突然覺得這道裂痕像極了被時光打碎的過往——爺爺的錯,沈庭之的堅守,沈知意的溫柔,沈知微的勇敢,都藏在這道裂痕里,等著被拼湊完整。

畫舫越來越近,能看見灰布長衫先生手里拿著本《漱玉詞》——那是沈知意和爺爺之間的暗號。蘇晚深吸一口氣,跟著沈知微走上跳板。她知道,交出密碼本和賬本,只是開始。蘇茂才不會善罷甘休,沈庭之還在巡捕房,沈知意在蘇州未必安全,而她自己,或許還沒找到穿越回現代的路。

但此刻,她心里沒有慌亂,只有一種奇異的平靜。就像西湖的水,不管經歷多少風浪,最終都會歸于澄澈。

沈知微把證據交給聯絡人時,蘇晚摸了摸懷里的畫冊。畫冊最后一頁,沈知意畫了幅櫻花圖,旁邊寫著:“等春天來了,我們都要好好的。”

遠處傳來寺廟的鐘聲,一下一下,像在為這段被戰火籠罩的時光祈福。蘇晚望著湖面上的陽光,突然覺得指尖又開始發燙——是那疊信箋,新的字跡正在浮現:“蘇州拙政園的香洲,有蘇茂才的秘密賬本。”

下一站是蘇州。那里有沈知意,有爺爺的秘密賬本,或許還有解開所有謎團的鑰匙。蘇晚握緊沈知微的手,兩人相視一笑——前路或許還有危險,但只要她們一起走,就沒什么好怕的。

烏篷船的櫓聲在湖心回蕩,像在輕輕唱著一首關于堅守和救贖的歌。屬于她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第三章完)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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