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舊街公園彌漫著腐爛的酸臭味。褚鮟站在垃圾箱旁，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打火機，金屬外殼上還沾著昨晚的雨水。三米外，一具男尸仰面躺著，像被隨手丟棄的破舊玩偶。

“死亡從來都是法醫(yī)的地盤?！八南?。這些年見過的尸體足夠開個死亡博覽會--吊死的、燒焦的、泡發(fā)的..…但眼前這個，讓他后槽牙不自覺地咬緊了。

“褚隊?！皽骠拥穆曇魪谋澈髠鱽?。她蹲在尸體旁，乳膠手套上沾著暗紅的污漬。法醫(yī)制服穿在她身上總顯得大了一號，袖口隨著動作一晃一晃的，露出腕骨處一道淡疤。

“死因““初步判斷是機械性窒息。“滄粲的鑷子挑起死者脖頸處的皮膚，“但奇怪的是.“她的聲音突然卡住，鑷尖懸在半空。

褚鮟蹲下身，聞到她發(fā)絲間飄來的消毒水味。死者的頸部皮膚下，隱約透出規(guī)則的網(wǎng)格狀淤青--像是被某種精密的工具固定過。

“兇手在掐死他之前，先給他戴了個'項圈'。“滄粲的睫毛顫了顫，“專業(yè)級的。“褚鮟的拇指按在打火機開關上，咔嗒一聲?；鹈绺Z起的瞬間，他看見死者指甲縫里閃著詭異的金屬光澤--那是被硬生生折斷的吉他琴弦。

”通知技偵。“他站起身，風衣下擺掃過地上的落葉，“這雜碎是個藝術家。“殯儀館的車來的時候，雨又開始下。滄粲看著工作人員把尸體裝進黑色裹尸袋，突然按住對方的手:“等等?！八龘荛_死者右耳后的頭發(fā)，那里有個針尖大小的紅點，周圍皮膚呈現(xiàn)不規(guī)則的放射狀皺褶。

“注射痕跡?“張建湊過來。“不。“滄粲的瞳孔微微收縮，“是標本固定針。“

褚鮟在十米外接電話，但這句話順著潮濕的空氣飄進他耳朵里。他轉(zhuǎn)頭時，正好看見滄粲摘下手套，露出指尖被福爾馬林浸泡出的皺皮。兩人的目光在半空相撞，又各自彈開。

警局詢問室里，死者妻子哭得妝都花了。褚鮟數(shù)著她用掉的紙巾--十七張，這個數(shù)字讓他想起去年那起連環(huán)案里，第三個受害者口袋里也裝著十七張超市小票。

“我老公昨晚說去老劉家喝酒…“女人抽噎著去摸第十八張紙巾，“怎么會...怎么會….“

滄粲遞過去一杯溫水。褚鮟注意到她放杯子的角度--正好避開桌面上那道陳年劃痕，那是上個月一個毒販用指甲摳出來的。

“我們會抓到兇手?！皽骠诱f這話時，眼睛看著女人無名指上的戒痕。那里有圈明顯的白印，比現(xiàn)在的婚戒細得多。走出詢問室，褚鮟摸出煙盒。滄粲突然說:“她在說謊?！啊敖浜?“

“還有她聞到我手套上的氣味時..“滄粲做了個微不可察的皺眉動作，“正常人會惡心，她卻下意識深呼吸?！?

褚鮟把沒點燃的煙折成兩段。塑料打火機在他掌心留下個月牙形的壓痕，和死者脖子上的淤青驚人地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