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幕區(qū)，在紀辭說出“城南碧波游泳館”時，就已經(jīng)詭異地安靜了一瞬。

當具體的細節(jié)如同畫卷般被紀辭平靜地鋪開時，所有的嘲諷、質疑、玩梗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靜，和隨后如同火山爆發(fā)般噴涌而出的、帶著巨大震驚和毛骨悚然感的彈幕：

【臥槽？？？？】

【碧波游泳館？三年前？李娟？？？】

【真有節(jié)目效果，盲猜過幾分鐘張強就要開演了！】

【為了火你可真敢亂說！我等著你翻車紀小辭?！?

【等等！三年前城南是不是真有個女孩失蹤案？名字好像…我頭皮發(fā)麻了！】

【細節(jié)！太細節(jié)了！左耳紅痣！藍色碎花泳衣！這他媽是劇本能編出來的？】

【他臉都白了！你們看他的表情！那是真見鬼的表情！】

【演，接著演！糊咖果然戲多，我看她怎么收場?！?

【我人傻了！直播算命算出命案了？！】

【神如經(jīng)，演如戲】

紀辭對那瞬間爆炸的彈幕視而不見，她的目光依舊釘在張強那扭曲失神的臉上，語氣平淡：

“她是被你推下去的。因為你看上了她脖子上那條金鎖項鏈，那是她外婆留下的遺物。她反抗，抓傷了你的胳膊。你害怕她的叫聲引來巡邏的保安，情急之下，用力把她按進了那個儲水池渾濁發(fā)綠的水里。”

“咕咚……”張強喉嚨里發(fā)出一個怪異的聲音，像是瀕死的魚在喘息。他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著，眼神驚恐到了極點，看著屏幕里的紀辭，仿佛看到了比水鬼更恐怖的存在。

“她掙扎了很久，氣泡一串串涌上來，最后不動了。”紀辭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卻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冰冷，“你把她沉在池底的雜物堆里，拿走了項鏈，爬出來，裝作無事發(fā)生。回到家卻又不敢賣那贓物，就一直放在了你家里的莫個角落，我說的對嗎？”

“不！不是我！你胡說！！”張強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瘋狂地否認著。

紀辭卻沒理會他蒼白無力的辯解，她的目光似乎越過了張強驚恐扭曲的臉，落在了他身后那片刻意營造的、昏暗陰森的虛空中。

她微微歪了歪頭，眼神里帶上了一絲近乎憐憫的、冰冷的洞悉。她輕聲說道：

“哦，對了。她的怨魂，其實一直跟著你呢。就在你…右肩后面一點點的地方?！奔o辭的唇角，勾起一個極淡、極冷的弧度，“穿著那件濕透了的藍色碎花泳衣，長發(fā)滴著水，左耳那顆紅痣…看得特別清楚。她……好像對你笑了一下？”

話音落下的瞬間，紀辭指尖在空中輕劃，畫出了一道看不見的符咒紋路，輕輕吹了一口氣。

沒有特效。沒有光影。只有她唇邊呼出的那一點微不可察的溫熱氣息，似乎拂過了麥克風。

然而！

屏幕那端的張強，在聽到“右肩后面”四個字時，全身的汗毛就已經(jīng)炸了起來！當紀辭那口氣吹出的剎那，他仿佛真的感覺到一股陰冷刺骨的寒風，帶著濃重的水腥氣和腐爛的氣息，猛地拂過了他的后頸！

“啊——?。?！”

一聲凄厲到充滿了極致恐懼的尖叫，瞬間撕裂了直播間的聲波！

張強猛地從椅子上彈跳起來！他瘋狂地、歇斯底里地扭過頭，看向自己空無一物的后方！那雙瞪大到幾乎要裂開的眼睛里，倒映著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恐怖景象！

“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饒了我！饒了我??！別過來！別過來——?。?！”

他涕淚橫流，語無倫次地哭喊著，手腳并用，拼命地想要向后躲閃，仿佛真的有什么東西在逼近他?；艁y中，他撞倒了身后的椅子，帶翻了那盞營造氣氛的紅色臺燈！

砰！嘩啦！

畫面劇烈地晃動、翻轉，最后定格在布滿灰塵的天花板一角，伴隨著張強崩潰的、越來越遠的哭嚎聲和桌椅翻倒的噪音。

幾秒鐘后，連線畫面猛地一黑，顯示對方已斷開連接。

直播間里，寂靜的可怕。

只有紀辭這邊屏幕上，瘋狂滾動的彈幕證明著時間還在流逝：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　?

【他看見了！他絕對看見了！那不是演的！】

【我他媽嚇得把手機扔了！】

【真…真死人了？主播算出來的是真兇？?。　?

【報警！快報警?。。?！】

【碧波游泳館！李娟！快搜本地新聞！三年前是不是有個失蹤案！】

【查到了?。?！本地論壇有尋人啟事！李娟！長發(fā)！特征…特征完全吻合！失蹤地點就在城南！時間也對得上！】

【我的天?。?！直播破案？！】

【主播到底是什么神仙？！這也能算？！】

【剛才吹氣那個動作…是法術嗎？！】

【媽媽我害怕！我要關直播了！】

彈幕徹底瘋了！在線人數(shù)如同坐了火箭，從幾十個瞬間飆升到幾千，并且還在瘋狂上漲！服務器都開始出現(xiàn)卡頓！

其中不少黑粉或質疑、或謾罵，卻都被路人迅速刷新的震驚給淹沒在了最底下。

無數(shù)的新觀眾涌入，只看到滿屏的“臥槽”、“報警”、“碧波游泳館”、“李娟”、“真兇”以及被瘋狂轉發(fā)的錄屏片段！

而風暴的中心。

紀辭。

她只是伸出手，淡定地關掉了已經(jīng)黑掉的連線小窗口。屏幕上，又只剩下她那張清冷無波的臉。

視線掃過如潮水般涌來的連線申請列表，紀辭的語氣平淡無波：

“還有要算的嗎？”

直播間：“………”

彈幕在經(jīng)歷了長達三秒的徹底空白后，轟然炸裂！

【大佬！您怎么這么淡定?。?！那是條人命！人命?。　?

【她為什么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我跪了！真跪了！給大佬遞茶！】

【主播！！警察叔叔要找你喝茶了！】

【快看熱搜！‘糊咖深夜算命案’！爆了！】

【糊咖哈哈哈哈哈哈】

【主播！收下我的膝蓋！飛船奉上！】

【大師！請受我一拜！】

滿屏的禮物特效如同煙花般瘋狂炸開，瞬間淹沒了整個屏幕！在線人數(shù)已然突破十萬大關！

紀辭看著那沸騰的場面，眼底深處掠過滿意之色。

就在這時，一條帶著官方認證的金色標識、措辭嚴肅的置頂公告，突然在公屏上彈了出來：

【官方管理員001號：主播“玄門紀老大”，您好。您剛才的直播內(nèi)容涉及重大社會事件，平臺已收到警方協(xié)查請求。請您暫時保持在線狀態(tài)，配合調查。直播可暫時中斷，但請不要關閉設備或離開鏡頭范圍。感謝您的理解與配合?！?

幾乎在這條公告出現(xiàn)的同時，紀辭出租屋那扇破舊的木門外，傳來了急促而有力的敲門聲！

咚！咚！咚！

“開門！警察！”

聲音透過薄薄的門板，清晰地傳了進來。

直播間的觀眾：“?。。。。?！”

警察真來了！效率也太高了！

彈幕瞬間從狂熱變成了緊張和吃瓜：

【主播危！】

【配合調查而已，主播又沒犯罪！】

【主播快開門啊！】

【前排出售瓜子板凳，見證歷史時刻！】

在幾十萬雙眼睛的注視下，紀辭的臉上，依舊沒有絲毫驚慌。她甚至對著鏡頭，微微挑了下眉梢，那眼神里似乎還帶著點“看，麻煩上門了”的無奈。

她站起身，椅子發(fā)出一聲輕響。

她走向門口的腳步從容不迫，伸手握住了冰冷的門把手。

咔嚓。

門鎖轉動的聲音，清晰地在直播間里響起。

屏幕前的幾十萬觀眾，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