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冰箱紙條戰
- 這次就不問心
- 煙雨不修
- 1625字
- 2025-07-16 23:19:00
陳默是被一陣尖銳的刺痛驚醒的。陽光像一把鈍刀,透過紗簾的縫隙直直插進他的眼球。
他下意識抬手遮擋,手臂上的肌肉因宿醉而微微顫抖,卻在半空中觸碰到了一團柔軟的織物——一條陌生的駝色毛毯正嚴嚴實實地蓋在他身上。
毛毯散發著淡淡的薰衣草香,針腳細密得近乎固執,邊緣處卻已經起了細小的毛球,像是被人反復使用、洗滌、又小心翼翼地珍藏。
陳默盯著那些毛球出神,突然聽見廚房傳來“滋滋“的聲響,黃油融化的香氣混合著咖啡的苦澀,在潮濕的空氣中蜿蜒爬行。
他試圖起身,卻發現自己的拖鞋不見了。
赤腳踩上地板的瞬間,一張被揉皺的紙條粘在了他的腳底。
“吐完請擦洗手臺。——L“
字跡清秀工整,像是用尺子比著寫出來的,但每個字的最后一筆都帶著一絲尖銳的頓挫,像是一把收鞘不及的匕首。
陳默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威士忌的余味突然在口腔里翻涌。
他昨晚確實吐了,在洗手臺前跪得像條喪家之犬,但他不記得自己清理過。
洗手間里,瓷白的水臺光潔如新,連水龍頭上的指紋都被擦得干干凈凈。
鏡子上還殘留著一點水霧,有人用手指在上面畫了一個小小的音符,正在慢慢消散。
廚房里,林晚星背對著門口。她穿著oversize的白色T恤,衣擺垂到大腿中部,露出一截蒼白的皮膚。
頭發隨意地扎成馬尾,隨著她翻動煎蛋的動作輕輕搖晃。
陳默注意到她后頸上有一塊淡褐色的胎記,形狀像半個四分音符,在晨光中若隱若現。
“你擦了洗手臺?“陳默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
鏟子在空中停頓了半秒,又繼續翻動。
“嗯。“她的回答簡短得像是在打發一個推銷電話。
“我沒讓你收拾。“
煎蛋在鍋里顫動,蛋黃顫巍巍地保持著完整。
林晚星終于轉過身來,鏟子“當“地一聲敲在鍋沿上。
“我也沒讓你吐得到處都是。“她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但握鏟子的指節已經泛白。
陳默瞇起眼睛,目光越過她的肩膀,落在冰箱門上。
那里貼著一張新的紙條:
“半夜彈琴擾民。——C“
字跡潦草得像是醉漢的涂鴉,最后一個字母拖出一條長長的尾巴,像是一聲冷笑。
林晚星把煎蛋盛進盤子,邊緣煎得金黃微焦,旁邊配著兩片烤得恰到好處的吐司。
“我沒彈琴。“她把盤子推過來,吐司上抹了一層薄薄的藍莓醬,像是一塊淤青。
“我聽見了。“
“那是你的幻覺。“
她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細碎的陰影,“宿醉的人通常會有聽覺錯亂,這是酒精中毒的前兆。“
陳默低頭看著那個完美的煎蛋,突然笑了。
“你冰箱里只有礦泉水和維生素片,“他用叉子戳破蛋黃,金色的液體緩緩流出,“哪來的雞蛋?“
林晚星的手指在圍裙上無意識地擦了一下。
“買的。“她說。
“凌晨三點?“
“便利店。“
她的目光飄向窗外,雨滴正順著玻璃蜿蜒而下,“轉角那家,24小時營業。“
陳默沒再追問。
他把蛋黃戳得千瘡百孔,看著那些金色的液體慢慢浸透吐司,像是某種無聲的報復。
飯后,浴室里傳來滴水的聲音。
花灑的接口處銹跡斑斑,水珠一顆接一顆地墜落,在瓷磚上砸出小小的水花,像是一個蹩腳的節拍器。
陳默本可以不管的,但半小時后,他發現自己正跪在浴缸里,扳手卡在生銹的接口上,汗水順著脊椎滑進褲腰。
“咔嗒“一聲,水流突然變得順暢,嘩啦啦地沖走了昨夜的頹廢。
陳默抹了把臉,突然聽見身后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響。
林晚星站在走廊盡頭,懷里抱著那條駝色毛毯。
她的目光落在修好的花灑上,又很快移開。
“修好了?“她問。
“嗯。“陳默從浴缸里爬出來,T恤已經濕了大半。
她點點頭,轉身要走,陳默突然開口:“你手腕上的傷,“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浴室里回蕩,“是鋼琴事故?“
林晚星的背影僵住了。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緊毛毯,指節泛白。
“不是事故。“她最終回答,聲音輕得像是一片雪花落在湖面上。
傍晚,陳默從便利店回來,手里拎著一打啤酒。
冰箱門上又多了一張紙條:
“花灑謝謝。PS:半夜別在陽臺抽煙,煙味會飄進閣樓。——L“
他盯著那張紙條看了很久,突然從口袋里摸出煙盒。
打火機“咔嗒“一聲,火苗在暮色中跳動。
但最終,他還是把煙塞了回去,轉身時,他看見閣樓的燈亮著,窗簾沒拉嚴,林晚星的影子投在窗上——她又在“彈琴“,指尖在空氣中舞動,沒有聲音,卻比任何交響樂都更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