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你們娘倆為尊，如今早就變了天了，整個尚書府都是本夫人做主，你若聰明，就該為奴為婢的伺候我們娘倆，沒準我哪天高興了，還能賜你一條活路。”

柳氏極為得意的仰著脖子，看著被壓在地上的展昭月方才還是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兒，轉眼便換了副脆弱茫然、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好不令人心疼。

她捂著臉，趴在雪地里，輕飄飄的看了柳氏母女一眼，眼里噙著戲謔的笑:好戲開場了。

“喲!本官沒想到展大人私下竟還是個妻管嚴。”

此話一出，同行的不少官員都哈哈大笑。

展青山尷尬的拱手賠笑:“各位同僚見笑了，深閨婦人胡言亂語萬不可當真啊。”

“這姑娘是犯了多大的錯？怎跪在雪地里，穿的如此單薄？”

不知是誰注意到了趴在雪地里倍受折磨的展昭月，出聲問道。

展青山這才看到自己的妻女在同僚面前頤指氣使，虐待侍女。

若平日也就算了，偏偏今日同僚到訪，幾人在前廳議事，忽見柳氏帶著一眾仆從風風火火去了角門，恰這群官員又多是好事的，免不了心中好奇，想要看上幾分熱鬧，展青山一個沒攔住，竟讓旁人看了笑話去。

平時關起門來，如何虐待這些奴才他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偏今日同僚在此，免不得要落個家風不正、苛待下人名聲去。

要是有人再在朝堂上參他一本，他本就草根出身，恐怕烏紗帽不保。

柳氏看到幾位官員和展青山立在距角門只有七八米的地方，立刻眼中放光，妖嬈的扭著臀，歪著身子行禮：“見過諸位大人。”

“老爺~”說著便貼在了展青山身上，語氣嬌嗲，媚氣橫生。

天然一副勾欄做派。

展青山煩躁的閉眼深吸了口氣，微不可察的退開了步子壓聲道：“瞧瞧你干的好事！”

“還不快將人扶起來！”展青山看著柳氏，眼神漠然，要是沒人，恨不得扇她幾個耳光才解氣，怎生這柳氏是這般蠢出生天，難不成非害他丟了官位才罷休！

柳氏一下慌了神，老爺一向對她寵愛有加，從未對她說過半句重話，平日也是言聽計從，今日怎會說出如此重話？

很快就有仆從將展昭月扶了過來，她強撐著身子，手從臉上拿了下來，跪地叩拜：“父親，昭月終于見到您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父親您了。”

“你……你是昭月？”

展青山還未從慌亂中回過神，就被這消息砸的如同晴天霹靂。

他心虛的瞥了幾眼同僚，果真不少人都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好孩子，快起來，好些日子不見，你竟已經長這么大了。”展青山親自扶著展昭月起來，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好深的巴掌印，半邊臉都紅了。

他訕笑著向眾人介紹:“這是我與王氏所生的女兒，前些年送到莊子上養病，如今身子大好才接回來。”

“見過諸位大人，咳咳……”展昭月佯裝柔弱掩嘴輕咳，春喜見狀十分上道的上前攙扶，更顯得病弱可欺。

眾人對于展青山的說法并不買賬，反而唏噓一片：“這是六年前便名動燕京的展大小姐展昭月？怎么會穿著如此寒酸，連件像樣的冬衣都沒有？”

“別說冬衣了，我們方才來時還以為是奴才犯了錯，遭主子罰了，竟然不曾想遭受非人虐待的竟然是展家大小姐！”

“誰說不是？這妾氏庶女衣著華麗，滿頭珠翠，反而嫡親的女兒被虐待至此，瞧著臉上的巴掌印，這展大人……”

“寵妾滅妻這還了得，簡直有辱門風，有辱斯文，我明兒個定要好好參你一本！”

大雪還未停，寒風呼嘯，即使穿著大氅，都讓人徹骨生寒，可此刻展青山的額頭上卻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別啊！陸大人，都是這柳氏作威作福，我全然不知情呀。”

“即便如此，我也要告你個治家不嚴、驕奢淫逸之罪！免得平白污了我們這的名聲，以后，你我兩家還是不要來往了。”

有幾位大人應聲附和，如今正是嚴查貪污受賄，官風官節的時候，他們可不能和這種人扯上關系。

免得讓人以為他們這些為官做宰的的盡是些魚肉百姓、貪贓枉法之徒。

“諸位大人！諸位大人！”有人陡然提高音量出聲道：“請聽我一言，這也怨不得展大人，”

展青山突然升起了希望，這朝廷還是好人多呀。

“他一介草根出身，哪里懂什么規矩、什么家風？”

眾人陡然發笑，赤裸裸的嘲笑。

展青山心如死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手段，強撐著最后一點力氣，又是低頭哈腰，又是賠笑賣巧，才把這群活祖宗送走。

天色尚且明朗，只是夾雜著紛飛的大雪，不知何時停歇。

可展青山想必是沒有安寧停歇的好日子了。

他氣勢洶洶的到了大廳，二話不說便將柳氏一巴掌扇倒在地。

“老爺~我做錯了什么？您怎可如此對我？”

柳氏捂著臉低頭哭泣，仿佛有天大的冤屈。

“你還好意思問我做錯了什么事？你今日在大庭廣眾之下欺辱昭月，讓我那些同僚看盡了笑話，更是丟盡了我的臉面！”

柳氏還是覺得委屈，誰知道這些個大人如此八卦，會特意來角門看熱鬧：“老爺許了我平妻的位置，我不過是替老爺教育不聽話的女兒，有何不可？”

“你個蠢貨！我是許了你平妻的位置，可直到如今也沒過了官府文書，便是名不正言不順，你千不該萬不該在今日頂著這位置耀武揚威，以侍妾的身份去欺辱嫡女，更不該讓我那群同僚看見！若是明日誰再參我一本，別說是你這平妻的位置，即便是我的烏紗帽，也難以保住！”

柳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捅了多大的簍子，難怪老爺會如此動怒，內心后怕的要緊，再不敢出一言以復。

展芷月也嚇了一跳，忙跑過去扶著柳氏：“父親，這次是母親考慮不周，您千萬別動怒，便是看在母親多年以來掌家從未出錯的份上，饒了她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