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名叫嘉恒,是一個普通的年輕人,這是一個關于他的故事,一個在他回家奔喪之際家人勸慰他的故事,根據他的故事和他的描述來寫的一本書。
傍晚時分,他在發呆,心里若有所思的想著自己的人生?!吧鵀槿?,我很遺憾”即是他此刻的內心所想。人生之所以遺憾,原因有很多點,首先人生不可能事事都完美,有很多事情不能夠完全滿意也注定了人生必定會有遺憾,這是人之常有;再則現實不能匹配理想,人們也會有遺憾,還有就是收獲不能匹配努力付出,也會有遺憾,由于各種原因,肯定會存在付出得不到收獲或現實不及理想的情況,也注定了人生會有遺憾。
正當他為自己的人生感到遺憾的同時,令他感到更加遺憾的事情又來了。沉睡了許久的電話突然鈴聲響起,是他爸爸打來的,告訴他讓他回老家,因為老家的爺爺去世了。突如其來的消息沖擊的他有點不知所措了,他有點驚愕,爺爺怎么能去世呢,自己還想等掙了大錢后回去孝順爺爺呢,現在錢沒有掙到,爺爺卻走了。他很遺憾,也很自責。
因為從小就和爺爺的感情特別好,所以他對爺爺有著特殊的感情,爺爺的去世讓他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他想起了小時候爺爺經常給他做的炒蘿卜粉條就饅頭,他記得有幾年他媽媽經常在他爸爸忙時去城里給他爸爸幫忙做飯,由于離得遠一去就是半年,很多時候都是爺爺在家照顧他們兄弟幾個,爺爺本來不怎么會做飯,聽別人說他爺爺年輕時連煮面條都困難,已經上了年紀的爺爺為了照顧他們,也慢慢學會了做飯,學會了蒸饅頭學會了炒菜,爺爺經常給他們做炒蘿卜粉條,他的印象里他至少有三個冬天是一整個冬天都在吃蘿卜粉條就饅頭,他也好奇為什么當時的他就吃不夠,還總覺得那么的好吃,以至于現在想起來他都回味無窮。他還想起了小時候和爺爺一起睡,在他小的時候,由于他爺爺的贍養問題以及他爸爸媽媽和他叔叔嬸嬸之間的利益問題,最后給他爺爺在家里新分的宅基地上蓋了一間小房,那是給他和他哥哥新分的宅基地,連起來六間房的地方就蓋了一小間房,剩余的地方都種菜了,他爺爺種了好多菜,有冬瓜、南瓜、黃瓜、西紅柿、豆角、韭菜、蒜苗、菠菜等,就是在那個菜園子似的小房子里,他爺爺生活了好幾年,他總是去陪爺爺一起睡,和爺爺說話聊天,爺爺總是和他聊菜園里的菜,給他說哪種菜長的好,冬天的時候天冷,他爺爺害怕他蹬被子后凍著了,總是拿胳膊和腿把他給圈住,以免他著涼,后來他哥哥結婚,他爸爸就把那間小房子給扒了,重新蓋了六間房,爺爺也住進了新蓋的房,可那兒時與爺爺的美好回憶依然留在了那間小房子里。他還想起了他有一次為了爺爺居然和自己的嬸嬸打架,嬸嬸是一個特別強勢且不怎么講道理的人,年輕時由于種種原因總是和爺爺的關系不好,動不動就打罵爺爺,有一次嬸嬸又因一點小事向爺爺發難,在那打罵爺爺,他看不慣就去阻攔,結果就和嬸嬸打了一架,他還記得他把嬸嬸弄倒摔了一跤,但他那時候畢竟是小孩,又生性膽小怕事,所以總的來說他是打不過他嬸嬸的,他嬸嬸把他的臉都抓花了,眼皮底下抓了一道傷口不容易好以至于現在還有一個明顯的疤痕,事后嬸嬸因為這個事說小孩子不應該打長輩,在他家門口罵了三天,他媽媽害怕他嬸嬸鬧就把他送到姥姥家躲了好幾天。后來他再長大點,他知道打自己的嬸嬸肯定不對,他也為自己打自己的長輩而感到自責和遺憾,他也為自己沒有能力阻止自己的嬸嬸打爺爺而感到遺憾。他和爺爺之間還有一件事讓他難以忘懷,甚至是難以啟齒,那是他上大學時候的事了,由于他爺爺知道他爸爸迫于經濟不濟有時候不給他生活費,他爺爺在他過年回家的時候就把自己積攢了好多年的幾千塊錢給了他,補貼給他當生活費,他說什么也不肯要,爺爺看他不要就急了,說什么都要給他,最后他拗不過爺爺,也只好收下了爺爺的錢,這是一個讓他心痛的事,因為他認為他不該要爺爺給的錢,所以對這件事他以前一直都是羞于啟齒的,除了爺爺和他知道,他以前沒有和其他的人提起過,他覺得對不起爺爺,當時他還在上學,他想著畢業了好好掙錢,來好好孝順爺爺和報答爺爺,可是如今爺爺都已經離世,他還沒有混出個人樣來,想及于此,他內心五味雜陳。
思量一番,他終于繃不住了,他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大哭了一場。他之所以哭,一是他確實和爺爺的感情很深,爺爺的去世讓他想起來了過往和爺爺一起生活的事情,他很想念爺爺,而爺爺卻徹底離開了他,他自然是很難受;二是他的自責和遺憾以及他的無能,他想要好好照顧爺爺和孝順爺爺,可是歲月不等人,歲月并沒有饒過爺爺,還沒有等到他有能力來孝順爺爺,爺爺就已經離世,對此他深感遺憾,痛罵自己無能。
哭歸哭,哭完之后,他就想辦法買車票回老家參加爺爺的葬禮了。他趕緊用手機在網上買了車票,然后在街上游蕩,晚上忘記了吃飯,晚上幾點回去的也忘記了,總之他在街上游蕩了很長時間。在街上游蕩的時候,他想了很多,想了過往和爺爺之間的事,想了他的成長經歷,想了這些年來他是怎么過的,想了回家奔喪會見到什么人,又會遇到什么問題,重點是他想到了他現在的處境以及之后的窘迫,他也做好了承受屈辱和拘束的心理準備。
第二天早上起來他就坐車回去了,先是高鐵后是大巴,先到市里后到縣里,中午回到了鎮上,剛好他弟弟開車去鎮上買東西,就順帶把他接回去了?;丶乙宦飞系木跋筮€是令他吃驚的,尤其是在高鐵上看到的景象,大雨過后高鐵旁邊沿河分布的大片水域,還是很讓人震撼的,還有鎮上和村里的變化,都讓他回憶起以前的事情,不管是風景也好還是回憶也好,此刻他的心情依然是沉重的,爺爺的離世讓這一切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回到家,他先去堂屋的靈堂邊給爺爺磕頭,他跪在爺爺身邊雖然沒有哭出聲,可他的眼淚卻在不停的流。大約等他在堂屋跪了一刻鐘,他媽媽就去堂屋把他給支出來了,讓他去灶屋吃飯,他媽媽知道他胃不好需要按點吃飯,害怕他不吃飯胃疼難受,就讓他趕緊吃飯,他實在是太傷心太難受了,他不肯吃飯,他媽媽就數落了他一頓,說本來就身體不好有胃病,再不好好吃飯不就更難受了,說趕緊吃飯,吃了飯該忙啥就忙啥,家里有事肯定需要人,能幫上什么忙就幫什么忙。他聽了媽媽的話,知道肯定還有事需要做,也顧不了那么多了,就趕緊吃飯。
吃了飯,他就找見媽媽問媽媽需要他做點什么,他媽媽有自己要忙的事,讓他去問問他爸爸,他爸爸也有自己要忙的事,讓他自己找活干,他就有點茫然和不知所措。通常家里有紅白事,家里的鄰里親朋都會過來幫忙,好多事都是眼力活,看到什么能幫忙就幫忙做點什么,可不幸的是他有不少年頭都很少回村了,村里的紅白事他幾乎就沒有怎么參加過,所以他幾乎就沒有什么眼力勁,也不知道自己要幫忙做點什么,他很困惑,顯得是那么局促不安和無所適從,站到墻腳邊猶如呆若木雞,他說很明顯,他已經和他身處的環境和世界格格不入了。
他媽媽看著他木訥的站在墻角,就說他怎么越長越傻啊,還沒有小的時候懂事和機靈,自己家有事,鄰里親朋的都過來幫忙的,讓他該打招呼就打招呼,手里拿包煙,該發根煙就發根煙。他雖然答應了媽媽,去拿了包煙,卻表現出來了極其的不適應,他不善于交際應酬,更何況他一個人獨來獨往都成習慣了,他已經獨居了很長一段時間了,他害怕見到親戚朋友,那一刻的他覺得他和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雖是在問好發煙,卻心神不寧,表現的極其拘束和緊張,很明顯農村的環境和習俗已經容不下他了,在城里沒混好,在農村待不下,他成了精神割裂的幽靈。門口站了一會,村里一個輩分高且有威望的長者過來了,來了就找他爸爸、叔叔、哥哥、弟弟們開會,問葬禮的準備情況,據說他是爺爺葬禮的總指揮,他先問了物品的準備情況,什么孝布、紙錢、飲料、茶水等物品,還詢問了數量,很多東西都準備了,只是有些數量不夠,還有少部分的東西沒有買,后來列了一張單子,單子上有十箱礦泉水、十箱可樂、一杠孝布等東西,讓找人把單子上的東西準備一下,弟弟接下了這個活,拿了單子就出門了。他看弟弟出去了也跟著出去了,他想在家待著他也不知道該干點什么,弟弟要買那么多東西,還是去和弟弟一起去買東西吧,省得在家待著無所適從的。他就和弟弟一起開車去鎮上了,由于要買的東西比較多,跑了好多家,準備齊單子上的東西后天已經快黑了。
他和弟弟回去之后,把車上采買的東西都卸到屋里,姑媽就喊他們兩個去吃飯了,他就和弟弟去吃飯了,吃完飯后就是整理東西以及收拾院子,院子很大,是六間房的院子,忙了好一會,忙完后就是晚上守靈。
晚上守靈的人很多,有他爸爸媽媽,有他三個姑媽,還有他叔叔,還有小一輩的弟弟和他以及表妹等人,屋里人多,大家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聊的內容有以前的事,聊以往的小時候的記憶,聊有關他爺爺的事,回憶往事甚是感慨,大家都哭了。聊天內容也有近來的狀況,由于城市化進程的大潮,大家都外出打工,平時都不?;乩霞?,就算是過年回老家,也是今年那家回而明年這家回,都回去的機會比較少,總有些人遇不上,有些人彼此之間都有十多年沒有見面了,大家聊著聊著也就聊到了彼此的近況。他最怕的就是這個,怕親人們問他最近的情況,怕親人們知道他的窘迫和不堪,可是還是聊到了,被問到時他就想辦法搪塞,搪塞時他臉都是發燙的,可也總算過去了。畢竟是守夜,有亡靈在,為了悼念緬懷亡靈,家里點著蠟燭,親人們聚在一起聊天,中間個別人困的不行了會輪流去睡會,他晚上待到三點鐘,終于困的不行了,弟弟提前睡了一會,三點鐘弟弟起來了,弟弟就讓他去歇會,他就去歇著了,他去睡覺時,大姑、媽媽、叔叔、弟弟都還在。
早上五點多,弟弟把他叫醒了,說是村里專門負責給酒席做飯的人來了,拉了一大車的東西,讓他幫忙卸東西,有桌子、板凳、餐具等,負責葬禮當天的酒席餐食。他趕緊起來,洗了洗臉去幫忙卸東西,卸了東西后,那些人就收拾收拾去做早飯了,他就去忙別的了。
葬禮當天是很忙的,他也忙的有點不知道北了。從上午九點多的迎接親戚,之后是爺爺告別祭拜典禮,再之后是入殮、出殯、下葬等,他一天都在茫然無措中度過。他有好多年都沒有在村里生活了,在他記事的時光里他也幾乎沒怎么參加過葬禮,對于參加葬禮還是比較茫然和抵觸的,因為和爺爺的感情太深,他也不得不回來參加爺爺的葬禮,雖然他是回來了參加爺爺的葬禮,可由于他之前沒怎么參加過葬禮,對葬禮缺少應有的認知,還是表現出來那么的不知所措和無所適從,一直都是懵逼狀態。從上午九點多的迎接親戚,之后是爺爺告別祭拜典禮,再之后是入殮、出殯、下葬、吃飯、送客、收拾東西等,具體流程就不說了,總之他這一天都是在懵逼的狀態下度過的。
晚上他大哥和他媽媽想和他聊聊天,因為他很久沒有回家了,他大哥和他媽媽想了解一些他最近的狀態,可是他們一起待了好大一會,他都保持沉默,最后沒有辦法都去休息了,他也就去睡覺了。
他第二天早上起來洗漱完就跟著家里人去墓地了,家里人要給爺爺圓墳。按照傳統葬禮的禮節,正常情況下,第二天要謝孝,在下葬第三日家屬都要到墳前行圓墳禮,為墳培土,還要上供品和燒紙錢,并由逝者直系親人繞墳正轉三圈再反轉三圈,謂之開門以便交流感情,可是現代人都在城里打工,時間都比較緊,所以村里很多人普遍把如謝孝之類的很多流程都從簡甚至取消了,把圓墳時間也都提前了,圓了墳就意味著葬禮結束,家人們就可以外出打工,為生活去奔波了。親人們按照前一天約定的時間到了以后就開始培土,他們家的人和他叔叔家的人都去了,他幾個姑媽家的人也大多都來,還有堂叔堂伯伯的部分人也去了,有好幾十人都去圓墳了,等人都到了后就上供品開始燒紙和燒紙錢,幾個姑媽還行哭墳禮哭了一會,之后是一邊燒紙錢一邊和逝者聊天,提醒逝者把錢收好,最后是繞墳轉,轉完之后集體磕頭,即表示葬禮結束。
吃了飯他的姑姑以及堂叔們就陸陸續續都回了,好多人都著急著回城里工作呢,人們又都要為了生活而辛勤工作。
不一會人就走差不多了,在親戚離開的時候,他媽媽有事留下了他大姑和大姑父,還有他叔叔,加上他和他爸爸,屋子里有好幾個人,他媽媽之所以找親人聚在一起,是想讓家人們幫忙開導開導他,他媽媽很擔心他,專門找親人來幫忙的。為什么要開導他呢?因為他媽媽認為他已經頹喪了很長時間了,怕他有什么想不開的,擔心他精神上有什么問題,認為他需要家人們幫助他振作起來。
開導勸解這部分是這個故事的重點部分,也是本人之所以動筆寫嘉恒這個故事的重要原因。講開導勸解的經過之前先簡單了解一下嘉恒的情況以及開導他的家人情況,嘉恒生于1991年,2013畢業參加工作,2017年結婚,2019年兒子出生,2020年離婚,離婚后就離職了,一直蝸居在出租屋里,過著離群索居的生活,直到前幾天爺爺逝世家里打電話通知他。家里人都普遍認為他精神狀態有問題,也許是離婚對他的打擊太大了,他一直都走不出來,在頹喪中過了兩年,逢年過節家里人讓他回家他也不回,拒絕和家里人接觸,大家希望他振作起來,所以他媽媽才想著趁此機會來開導他。他爸爸是個小包工頭,他姑父是大學老師,他叔叔是種地的農民。幾個人坐在屋子里開始聊天,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勸解。由于這部分是這個故事的重點,且勸解都是對話,以下內容我們以對話的形式來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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