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悠悠困得眼皮直打架，抱著枕頭像個軟體動物一樣就往被窩里栽，卻被趙晴空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耳朵。

“哎喲喂！我的晴空姑奶奶！”祝悠悠瞬間清醒了一半，疼得齜牙咧嘴，聲音黏糊糊地拖著長腔，“都幾更天了？你不修仙，小的我還得去夢里會會周公他老人家呢！”

趙晴空沒好氣地松手：“出了人命啦！你居然真能倒頭就睡？！”

“林峰又不是我親老公”祝悠悠揉著耳朵，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我為什么睡不著？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我現在只想頂著枕頭！”

趙晴空懶得跟她斗嘴，轉向一路上沉默得幾乎要隱形的陸晨星，語氣帶著審問的意味：“你！陸晨星！就沒點什么要跟我們‘坦白從寬’的？”她特意加重了“坦白從寬”四個字。

陸晨星這一路都感覺氣壓低得喘不過來氣，此刻被點名，眼神躲閃：“我……我要交代什么啊？”

“交代什么？”趙晴空一步逼近，單刀直入，目光如炬，“就交代交代，為什么滿屋子的專家教授，偏偏是你！一眼就看穿了那幅畫里藏著的‘畫中畫’？這科學嗎？合理嗎？”

“對啊對啊！”祝悠悠的八卦天線瞬間豎得筆直，睡意全飛，抱著枕頭湊過來，大眼睛忽閃忽閃，“星姐！這太神了！快說快說，你是不是開了天眼？”

眼看糊弄不過去了，陸晨星像是下了某種決心，聲音輕得像蚊子哼哼：“……我……我是四色視者。”

“呵！”趙晴空短促地冷笑一聲，那聲音里混雜著恍然大悟、難以抑制的羨慕，還有一絲被瞞了這么久的不爽，“四色視者？！陸晨星！你這簡直就是老天爺追著喂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天賦，你有就有唄！藏著掖著算怎么回事？連我們都瞞著？怕我們搶你飯碗啊？”

“我…我不是怕這個！”陸晨星急忙辯解，聲音帶著點委屈，“我就是…就是怕你們知道了，會覺得我是個怪物……就不跟我玩了……”她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趙晴空眉頭擰成了個“川”字，顯然對這個“怕不跟你玩”的理由嗤之以鼻：“陸晨星！你這腦回路是九曲十八彎嗎？我們朝夕相處這么久，在你眼里就是這種膚淺的人？”

“等等！打住！”祝悠悠突然舉起枕頭，像個好奇寶寶，“就我一個人好奇這‘超能力’哪來的嗎？遺傳？你爸媽也是‘火眼金睛’？”

陸晨星搖搖頭：“這事我也問過我媽。我們家往上數八代，都是規規矩矩的‘三原色’普通人。不過……”

“不過什么？！”趙晴空和祝悠悠異口同聲，四只眼睛緊緊鎖住她。

“不過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這能力跟一場意外有關。”陸晨星抬起頭壓低聲音一臉的諱莫如深

祝悠悠來了精神睡意全無，趙晴空也屏住了呼吸。

陸晨星的聲音帶著種奇異的空靈感，“我媽說，懷我那年，她和我爸回四川老家探親。返程時路過秦嶺，兩人貪戀山中景致，就多逗留了兩日。那晚月色極好，他們在一處幽靜的湖邊賞月……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神秘：

“突然！秦嶺深處不知道從哪座山的山肚子里沖出，一道……一道簡直無法形容的金光，像火山爆發一樣，猛地一下子，那光……太亮了，亮得跟白天似的，把整個夜空都染成了金色！”

陸晨星的眼神變得深邃：“就在那片鋪天蓋地的金光里，有一束光……特別特別不一樣！它特別凝練，好像里面包裹著活的東西，充滿了……生機？它本來也是跟著大部隊往東邊飛的，可就在半空中，它……它猛地一個急轉彎！像長了眼睛一樣，嗖地一下直直地……射進了我媽媽的眼睛里！”

“我的媽呀！”祝悠悠嚇得一把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圓。

“我媽當時眼前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見了，疼得死去活來。”陸晨星的聲音帶著后怕，“整整一年，跑遍了全國最好的醫院，看了無數專家，所有檢查都做了，眼睛結構一點問題沒有！就是查不出原因！直到……”她頓了頓，聲音輕了下來，“直到我出生的那一天，她的視力才莫名其妙地……完全恢復了。而我……”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語氣復雜，“從我睜開眼看到這個世界起，它就是這個樣子……一個比你們看到的，復雜、絢爛千百倍的世界。”

“這也太玄乎了吧！”祝悠悠拍著胸口，頭搖得像撥浪鼓，“星姐，你這經歷寫小說都能上暢銷榜了！金光入眼？我不信我不信！”

陸晨星攤開手“如果不是有那么多醫院眼科專家的診斷書我本人都不信。”

陸晨星無奈地攤開手：“別說你不信，要不是家里抽屜鎖著一沓當年各大醫院眼科專家的診斷書，白紙黑字寫著‘原因不明’，我自己都不信！可它就是發生了。”

只有趙晴空，聽完后一言不發，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起來，“要相信科學。”她頭也不抬地說，“也許當時秦嶺深處有某個科研基地在做高能物理實驗？你母親的眼睛可能是被某種特殊輻射影響了視覺神經元，導致你產生了基因層面的突變……”

陸晨星挑挑眉毛，沒好氣地白了趙晴空一眼“你才基因突變！你全家都基因突變！”

聞言，趙晴空縮縮脖子小聲嘀咕“反正要相信科學”

她噼里啪啦地搜索著關鍵詞：秦嶺、2007年、強光、地質異常……翻了好幾頁，眉頭越皺越緊。突然，她的手指停住了，屏幕上是一條極其不起眼的舊聞簡報：

《薄氏文旅開發區驚現罕見帝王綠，開采時伴奇觀！》

（2007年6月30日）據悉，位于秦嶺腹地的薄氏文旅開發區礦場，工人在作業時意外開采出一塊內蘊天然金色鱗片紋路的帝王綠翡翠原石，質地通透，世所罕見。據現場工人描述，在切割該原石的關鍵時刻，石內突然迸發出強烈金光直射夜空，并伴有奇異清冽的龍吟之聲，持續數秒……

趙晴空猛地合上筆記本電腦，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她抬起頭看向陸晨星：“你父母……當時有沒有提到，除了光，還聽到了什么特別的聲音？比如……某種……奇怪的叫聲？”

陸晨星被她看得有點緊張，咽了下口水：“嗯……提過一嘴。他們說，在金光出現前，好像聽到遠處傳來幾聲特別低沉、悠長的……老牛的叫聲？‘哞——’那種。但奇怪的是，他們住的度假酒店在深山里，周圍根本沒什么農戶，哪來的牛？他們當時以為是某種不常見的野獸在叫。”

趙晴空眨了眨眼，飛快地說：“是啦！那就對了！可能就是某種大型野獸的叫聲嘛！深山老林的，很正常！那舊新聞估計也是記者為了博眼球瞎寫的！什么龍吟，八成是切割機或者石頭崩裂的動靜被傳歪了！不值得參考！”她的語氣帶著一種急于蓋棺定論的肯定。

“什么新聞？我看看！”祝悠悠趁趙晴空說話，一把搶過筆記本重新打開，“嚯！‘翡翠礦坑’？‘金光射入夜空’？還‘伴有龍吟’？”她念完，一臉懵逼地看向陸晨星，“星姐，這……跟你爸媽看到的……好像啊？”

陸晨星湊過去看著屏幕，也懵了：“翡翠切割……會有這么強的光？還帶音效？龍吟？”

“切！”祝悠悠撇撇嘴，一副“我懂行”的樣子，“我家以前也玩過原石，切開頂多有點水汽‘滋’一下，哪來的金光龍吟？最多濺你一臉水星子！這新聞絕對是為了賣翡翠編的故事！”

趙晴空迅速把筆記本搶回來，“啪”一聲合上，聲音拔高了幾分：“所以說啦！這種捕風捉影的舊聞，一點科學依據都沒有！純粹是炒作！不值得浪費腦細胞！別想了！”她站起身，動作帶著點刻意的不耐煩，“好啦好啦！天都快亮了，都給我睡覺！立刻！馬上！散會！”

陸晨星也趕緊拍拍手，像是要驅散這過于離奇的氛圍，率先爬上了自己的床鋪。

宿舍里終于安靜下來，只剩下三人各自的心跳聲，在寂靜的夜里，敲打著不同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