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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風(fēng)雪驛站與染血的計謀

刺骨的寒風(fēng)如同無數(shù)把冰冷的剔骨刀,狠狠刮過趙正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膚。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滾燙的砂礫,碎裂的胸骨摩擦著,每一次心跳都帶著沉悶欲碎的鈍痛。左肩的傷口在劇烈奔跑和刺骨嚴(yán)寒的雙重折磨下,早已麻木,失去了知覺,但那深入骨髓的陰寒刺痛感,卻如同跗骨之蛆,不斷侵蝕著他的意志。

他拄著沉重的鬼頭刀,每一步都深深陷入及膝的積雪中,又奮力拔出,在身后留下一條蜿蜒曲折、染著暗紅冰晶的血痕。風(fēng)雪似乎更大了,密集的雪片瘋狂抽打著他的臉頰,視線一片模糊,只能勉強(qiáng)辨識前方灰蒙蒙的輪廓。

百里東君冰冷的話語如同烙印刻在靈魂深處:“十日后…提不來…你的人頭,懸于酒幡之上!”那懸頂之劍,比這漫天風(fēng)雪更加刺骨。

【命數(shù):8.9刻(等同二十六日陽壽)】【反噬狀態(tài):百日咳血(加劇)!臟腑損傷加重!氣運(yùn)崩折!厄運(yùn)纏身!(當(dāng)前:孤峰遇險)】

冰冷死寂的血色提示在識海中沉浮,如同死神的倒計時。九日!他只有九日!不,算上趕路和恢復(fù),真正能用于行動的時間更加苛刻!需要情報,需要恢復(fù),需要力量!

“呃…咳咳!”又是一陣劇烈的嗆咳,黑紅色的血塊涌出喉嚨,帶著內(nèi)臟碎片的腥甜氣息。趙正猛地停下腳步,身體劇烈地?fù)u晃,靠刀支撐才未倒下。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肺腑撕裂的嘶鳴。他顫抖著摘下腰間那囊劣質(zhì)烈酒——從雪鷂子尸體上搜刮的戰(zhàn)利品,拔開木塞,狠狠灌了一大口。

辛辣、粗糙、灼燒般的液體滾入喉嚨,如同吞下了一團(tuán)火焰!瞬間的灼熱感強(qiáng)行驅(qū)散了部分深入骨髓的寒意,也帶來短暫的、近乎麻痹的刺激。這劣酒無法療傷,卻能短暫壓制那足以摧毀意志的寒冷與劇痛,讓他保持一線清醒。

“呵…咳咳…”他抹去嘴角的酒漬和血污,深眸中的猩紅火焰在烈酒的刺激下短暫地?zé)肓亮艘幌隆D抗獯┩该悦傻娘L(fēng)雪,死死鎖定前方風(fēng)雪中,影影綽綽出現(xiàn)的一片低矮、破敗的建筑輪廓。

那是一座廢棄的驛站。

斷壁殘垣在狂風(fēng)暴雪中沉默矗立,大部分屋頂早已坍塌,露出漆黑的椽子骨架,像巨獸死去的肋骨。風(fēng)雪毫無阻礙地在殘破的庭院中肆虐盤旋。唯有靠近東側(cè),一處保存相對完好的馬廄結(jié)構(gòu),其厚重的茅草頂竟奇跡般地抵御著風(fēng)雪的侵襲,在茫茫白色中撐出一小片相對安穩(wěn)的、昏暗的避風(fēng)港。

一股混雜著腐朽木料、陳舊馬糞和劣質(zhì)煙草的氣息,隨風(fēng)雪傳來,極其微弱,卻清晰地鉆入趙正敏銳的鼻腔。

有人!而且不止一個!

趙正眼中瞬間爆發(fā)出銳利的精芒!沒有絲毫猶豫,他立刻伏低身體,如同融入雪地的影子,借助驛站外圍傾倒的石墻和堆積的雜物作為掩護(hù),悄無聲息地朝著那處馬廄靠近。動作輕巧而迅捷,若非沉重的傷勢拖累,幾乎與風(fēng)雪融為一體。

靠近馬廄破損的窗欞,里面的聲音清晰起來。

“…媽的,這鬼天氣!凍死老子了!”一個粗啞的嗓音抱怨著,帶著濃重的北地口音,“吳老大也真是的,讓咱們蹲在這鳥不拉屎的破驛站喝西北風(fēng)!威遠(yuǎn)鏢局那點(diǎn)油水,大頭都讓雪鷂子那幫王八蛋撈走了!”

“閉嘴吧,王老五!”另一個略顯尖細(xì)的聲音呵斥道,帶著一絲不耐煩,“雪鷂子這次折了人手,吳老大震怒!那小崽子要是沒死透,肯定還得往這邊跑!驛站是必經(jīng)之路!守好了,人頭就是咱們的!到時候功勞少不了!”

“說得輕巧…”第三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嘟囔著,“那小崽子能從雪鷂子手里逃出來,還殺了人,邪門得很…老子總覺得這地方陰森森的…心里發(fā)毛…”

“呸!晦氣!”尖細(xì)聲音罵道,“什么邪門!他就是走了狗屎運(yùn)!受了‘?dāng)嗷甑稓狻直货呦鹿硪姵睿F(xiàn)在還能剩幾口氣?老子一只手就能捏死他!都給我打起精神!仔細(xì)盯著點(diǎn)外面!別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趙正屏息凝神,透過窗欞的破洞向內(nèi)窺視。

馬廄內(nèi)部空曠破敗,角落里堆著些腐朽的干草。四個穿著臃腫皮襖的漢子正圍著一個冒著微弱火苗的鐵皮炭盆。炭火顯然不足,根本無法驅(qū)散馬廄里的寒氣,四人臉色凍得青白,縮著脖子。

說話的那個尖細(xì)嗓音的漢子,身材矮小精悍,一臉的精明算計,腰間掛著一柄彎刀,正是呵斥他人的那個小頭目。之前抱怨的粗啞漢子(王老五)身材壯碩,旁邊那個甕聲甕氣的則一臉橫肉,還有一個相對沉默、眼神卻透著股狠厲的瘦子靠在墻邊假寐。

四人皮襖的肩頭和胸口位置,都隱約繡著一個模糊的禿鷲爪痕圖案!

黑風(fēng)寨!果然是雪鷂子之外的爪牙!看來負(fù)責(zé)外圍封鎖和后續(xù)接應(yīng),地位顯然不如雪鷂子。

“呵…”趙正嘴角無聲地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眼中猩紅流轉(zhuǎn),一個大膽而瘋狂的計劃瞬間成型。體內(nèi)那陰寒蝕骨的“斷魂刀氣”殘余,在此刻反而成了絕佳的偽裝道具!

他不再隱藏!猛地直起身!

“什么人?!”馬廄內(nèi),那個假寐的瘦子最為警惕,瞬間睜眼,厲聲喝道!手已按上了腰間的短刀!

這一聲喝問驚動了其他三人!四人如同受驚的兔子,猛地跳起,兵器瞬間出鞘,緊張地望向門口!

砰!

腐朽的木門被一股蠻狠的力量從外面踹開!狂涌的風(fēng)雪瞬間卷入,吹得炭盆的火苗瘋狂搖曳,幾近熄滅!

一個渾身浴血、如同地獄爬出的身影,拄著一把沉重滴血的鬼頭刀,踉蹌著闖了進(jìn)來!

刺鼻的血腥味、濃重的死亡氣息、以及那殘破身軀上散發(fā)出的、屬于“斷魂刀氣”特有的陰冷死寂!瞬間充斥了整個馬廄!

“雪…雪鷂子大哥?!”那個一臉橫肉的漢子首先失聲驚呼,臉上瞬間褪盡血色!那把鬼頭刀,那刀口殘留的灰氣,他太熟悉了!

“不…不對!”尖細(xì)嗓音的小頭目眼神銳利,死死盯著趙正的臉,又掃過他手中沉重的鬼頭刀和腰間露出的刻著“梟”字的腰牌,聲音帶著驚疑,“刀是‘?dāng)嗷甑丁洗蟮模⊙剖茄_子老大的!你是誰?!”他認(rèn)出了刀和腰牌,卻沒認(rèn)出人!

“咳咳咳…”回應(yīng)他的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嗆咳。趙正的身體搖晃得更加厲害,仿佛隨時都會倒下。他猛地抬起頭,沾滿血污的臉上,那雙深不見底、燃燒著猩紅火焰的眼眸,如同擇人而噬的兇獸,死死盯住那個小頭目!

“禿…禿鷲…吳老大…有令…”嘶啞破碎的聲音艱難地從他喉嚨里擠出,每一個字都帶著濃重的血腥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雪鷂子…辦事不力…走脫要犯…咳咳…更…更私藏…虎威符…意圖…不軌…”

“吳老大…震怒!”趙正猛地提高了音量,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瘋狂和冰冷的殺意,目光如同實(shí)質(zhì)般掃過那四個被這突如其來的指控驚得目瞪口呆的嘍啰,“命我…執(zhí)此刀…清理…門戶!”

“著爾等…即刻…咳咳…隨我…截殺…叛賊…奪回…虎威符!若有懈怠…格殺勿論!”

“虎威符?!”小頭目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呼吸瞬間變得粗重!貪婪的神色幾乎無法掩飾!黑風(fēng)寨傾巢而出圍剿威遠(yuǎn)鏢局,不就是為了那個傳說中的東西嗎?!雪鷂子竟然想私吞?!

“可是…大哥…”那壯漢王老五還有些猶豫,看著趙正那隨時會斷氣的樣子,又看了看他手中那把兇名赫赫的鬼頭刀,“您…您這傷…”

“廢物!”趙正猛地一聲斷喝,如同驚雷炸響!他手中沉重的鬼頭刀“哐當(dāng)”一聲杵在地上,震得地面浮塵飛揚(yáng)!一股混合著血腥、殺意和那股陰冷死氣的兇戾氣勢轟然爆發(fā)!雖然虛弱,卻帶著一種源自“斷魂刀”本身的、不容置疑的霸道!

“吳老大…賜下…秘藥…暫壓傷勢…只為…清理門戶!”趙正猛地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正是那塊玄黑沉重、刻著咆哮猛虎的威遠(yuǎn)虎符!雖然只是倉促一閃,但那古樸威嚴(yán)的氣息和特殊的材質(zhì)光澤,瞬間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東西…就在…前面…三里…咳咳…”

劇烈咳嗽打斷了他的話,更多的黑血涌出。他身體劇烈一晃,似乎站立不穩(wěn),但那雙猩紅的眼睛燃燒得更加瘋狂!

“信物在此!吳老大…密令…咳咳…”他喘息著,指著那小頭目,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兇狠,“你…帶路!其他人…跟上!延誤者…斬!”

“虎…虎威符!真的是!”小頭目的眼睛瞬間變得赤紅!貪婪徹底壓倒了理智!吳厲的命令是真!雪鷂子背叛是真!眼前這位雖然不認(rèn)識,但持有“斷魂刀”和雪鷂子腰牌,帶著虎威符氣息,又身受重傷…這只能是吳老大的絕對心腹!來執(zhí)行清理門戶的絕密任務(wù)!

富貴險中求!只要拿到虎威符,獻(xiàn)給吳老大…

“是!屬下遵命!”小頭目再不猶豫,猛地躬身抱拳,聲音帶著激動和諂媚,“王老五!二愣子!跟我走!柱子!你留下照看…照看這位大哥的坐騎!若有閃失,老子扒了你的皮!”他指了一下那個沉默的瘦子(柱子),又飛快地掃了一眼馬廄角落里那匹唯一的老馬。

“大哥…我…”那個一臉橫肉的漢子(二愣子)還想說什么。“閉嘴!跟上!”小頭目厲聲打斷,眼底閃過一絲狠厲的精光。他已經(jīng)盤算好了,只要找到“叛賊”,第一時間搶到虎威符!至于這個重傷垂死的“特使”…呵呵…

王老五和二愣子不敢再多言,趕緊跟上。

三人迫不及待地沖出了馬廄,身影迅速消失在門外狂暴的風(fēng)雪之中。

馬廄內(nèi),瞬間只剩下那個沉默的瘦子——柱子,以及拄著刀、劇烈喘息、仿佛下一秒就要倒斃在地的趙正。

柱子沒有立刻去碰那匹老馬。他如同一條隱在陰影里的毒蛇,緩緩轉(zhuǎn)過身,那雙透著狠厲的眼睛死死盯住趙正,眼神里沒有絲毫恭敬,只有冰冷的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

“這位…大哥…”柱子的聲音沙啞干澀,如同砂紙摩擦,“傷得…很重啊…”他邊說,邊慢慢挪動腳步,右手看似隨意地垂在身側(cè),實(shí)則悄然按住了腰間短刀的刀柄。

“吳老大…的秘藥…果然…神妙…”趙正劇烈地喘息著,身體顫抖得如同秋風(fēng)中的落葉,仿佛連站立都極其勉強(qiáng)。但他的頭微微低垂著,額前凌亂滴血的發(fā)絲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那深瞳中驟然凝聚的、冰冷如刀的殺機(jī)。

柱子一步步靠近,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弧度:“大哥…不如…把虎威符…交給小弟保管…您安心…歇息…”距離不足五步!他已確信眼前這人已是強(qiáng)弩之末!

就在柱子右手即將抽出短刀的剎那!

趙正低垂的頭顱猛地抬起!

那雙眼睛!哪里還有半分虛弱和瀕死的渾濁!猩紅的火焰如同地獄熔巖般轟然爆發(fā)!冰冷!瘋狂!帶著一種洞穿靈魂的、赤裸裸的殺意!

柱子渾身汗毛瞬間炸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致命危機(jī)感如同冰水澆遍全身!他想拔刀!想后退!

但,晚了!

趙正一直拄在地上的鬼頭刀,毫無征兆地動了!

不是劈砍!而是借著身體前傾的勢頭,左手猛地一撥沉重的刀柄末端!

嗚——!

沉重的鬼頭刀帶著凄厲的破風(fēng)聲,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掄起,化作一道烏沉沉的死亡弧線,橫著朝柱子雙腿猛掃過去!速度之快,遠(yuǎn)超重傷之人所能!

這一招毫無章法,完全是借助刀身本身的重量和慣性!選擇攻擊下盤,更是因?yàn)橼w正此刻的身體根本無力做出高難度的劈砍動作!

柱子魂飛魄散!他下意識地想躍起躲避!

但風(fēng)雪嚴(yán)寒早已凍僵了他的關(guān)節(jié)!加上這突如其來的、完全違背常理的攻擊角度!

噗!咔嚓!

沉重的刀背狠狠砸在他的膝蓋側(cè)面!沉悶的骨裂聲清晰刺耳!

“啊——!”柱子凄厲的慘叫剛沖出喉嚨就變了調(diào)!劇痛讓他重心瞬間崩塌,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撲倒!

就在他身形傾頹、門戶大開的瞬間!

趙正的身體動了!如同蟄伏已久的毒蛇!腳下猛地一蹬地面,整個人合身撲上!右手之中,不知何時已緊握著那塊沉重冰冷的威遠(yuǎn)虎符!

玄黑的令牌邊緣,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金屬特有的、冰冷的寒芒!

趙正眼中沒有絲毫猶豫,只有純粹的、原始的殺戮意志!他借著前撲的勢頭,將全身殘存的力量、連同虎符本身的沉重和棱角,狠狠砸向柱子因劇痛而暴露出來的太陽穴!

砰!!

一聲令人牙酸的、如同重錘砸碎硬核桃的悶響!

柱子的慘叫聲戛然而止!頭顱以一個詭異的角度猛地偏向一側(cè)!眼睛瞬間充血暴突,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茫然!太陽穴的位置,一個清晰的、帶著虎符邊緣棱角的凹陷觸目驚心!紅白之物從破裂的顱骨縫隙緩緩滲出!

他的身體如同被抽掉了骨頭的麻袋,軟軟地癱倒在冰冷的泥地上,抽搐了兩下,便再無聲息。

【擊殺黑風(fēng)寨外圍嘍啰!輕微改變命運(yùn)節(jié)點(diǎn)!掠奪天數(shù):命數(shù)+0.1刻!】【當(dāng)前命數(shù):9.0刻(等同二十七日陽壽)】【天道反噬:百日咳血持續(xù)!臟腑損傷無改善!厄運(yùn)纏身疊加(驛站殺戮)!】

冰冷的提示一閃而逝。趙正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晃,單膝重重跪倒在地!鬼頭刀脫手砸在地上。劇烈的咳嗽如同風(fēng)暴般襲來,他俯下身,大口大口地嘔出黑紅色的血塊,其中甚至夾雜著內(nèi)臟的碎片!渾身如同散了架,每一塊肌肉都在哀鳴!

“咳咳…咳咳咳…”撕心裂肺的嗆咳在空曠破敗的馬廄里回蕩,顯得格外凄厲。他感覺自己的肺腑像是被無數(shù)冰針反復(fù)穿刺,每一次呼吸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冰冷的寒氣沿著血管向四肢百骸蔓延,仿佛血液都要凍結(jié)成冰。

【反噬疊加:極寒侵蝕!經(jīng)脈僵化風(fēng)險上升!】冰冷的血色警告刺目地亮起。

喘息了許久,直到咳出的血沫顏色稍淺,趙正才艱難地抬起頭。沒有去看身邊那具還在微微抽搐的尸體,他的目光如同最精準(zhǔn)的探針,飛快地掃過整個馬廄。

角落那堆腐朽的干草?柱子方才靠著的墻壁?還是那個熄滅了一半的鐵皮炭盆?

最終,他的目光定格在柱子尸體腰間掛著的一個皮質(zhì)褡褳上。他掙扎著爬過去,沾滿血污的手粗暴地扯下褡褳。

嘩啦!

倒出來的東西不多:幾塊干硬的、帶著油膩的黑面餅;一個和他腰間差不多的癟癟錢袋;還有一塊黑沉沉的木頭令牌。

令牌材質(zhì)普通,正面刻著一只線條粗獷、氣勢兇戾的禿鷲,利爪下抓著一根斷裂的骨頭。背面,則刻著一個歪歪扭扭的字——“爪”!

黑風(fēng)寨爪牙的身份令牌!雖然遠(yuǎn)不如雪鷂子的“梟”字令牌,但足以證明身份!

趙正將令牌緊緊攥在手心,冰冷的觸感傳來一絲微弱的安心。他將錢袋和硬餅塞入懷中。

接著,他冰冷的目光,終于落在了馬廄最深處。

那是一匹老馬。

骨架高大,依稀能看出年輕時神駿的輪廓,但如今皮毛黯淡無光,沾滿了污穢的泥雪,糾結(jié)成一綹綹。肋骨在松弛的皮膚下清晰可見。渾濁的眼睛半開半闔,透著一種看透世事、疲憊不堪的漠然。它被一根磨損嚴(yán)重的粗麻繩拴在骯臟的石槽柱子旁,對剛才發(fā)生的一切殺戮和血腥,似乎毫無反應(yīng),只在趙正目光掃來時,無精打采地甩了甩沾著雪沫的尾巴。

這匹老馬,是這廢棄驛站唯一活著的、還能動彈的生物。

趙正撐起身體,撿起鬼頭刀當(dāng)做拐杖,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挪向那匹老馬。濃重的血腥味隨著他的靠近彌漫過去。

老馬渾濁的眼睛終于轉(zhuǎn)動了一下,望向趙正。沒有驚恐,也沒有親近,只有一種深沉的、近乎死寂的麻木。當(dāng)趙正伸出手,試圖去觸摸它沾滿泥雪的頸項(xiàng)時,老馬猛地一甩頭,從鼻腔里噴出一股帶著冰碴的白氣,發(fā)出一聲低沉嘶鳴,充滿了抗拒和警告。

趙正的手停在半空。他沒有強(qiáng)迫,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深不見底的眼眸與老馬渾濁的眸子對視著。他看到了疲憊,看到了麻木,也看到了一絲深藏的、被歲月磨礪卻未曾徹底熄滅的桀驁。

“咳咳…”趙正咳嗽著,聲音嘶啞低沉,“…想…離開這鬼地方嗎?”

老馬打了個響鼻,前蹄不安地刨了一下地面凍硬的泥土,沒有回應(yīng)。

趙正不再言語。他喘息著,拖著沉重的身體,走到石槽柱旁。右手攥緊了鬼頭刀的刀柄,將全身殘存的力量凝聚于臂!

“嗬——!”一聲壓抑的低吼!

刀光閃過!沉重鋒利的鬼頭刀狠狠斬落!

咔嚓!

那根束縛了老馬不知多久、早已磨損不堪的粗麻繩應(yīng)聲而斷!

老馬似乎愣了一下,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茫然。它試探性地向前邁了一步。沉重的馬蹄踏在冰冷的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束縛感消失了!自由!久違的、幾乎被遺忘的感覺!

它猛地?fù)P起頭顱,發(fā)出一聲短促卻帶著一絲穿透力的嘶鳴!渾濁的眼眸中,那層麻木的塵埃仿佛被吹開一角,露出一點(diǎn)點(diǎn)屬于生靈的光亮!它甩了甩鬃毛,前蹄不安地踢踏著,似乎在適應(yīng)這突如其來的自由。

趙正不再看它。他艱難地走到柱子那具尚有余溫的尸體旁。沒有絲毫猶豫,他俯下身,開始利落地扒下尸體身上那件相對厚實(shí)、沾滿血污的皮襖。刺骨的寒冷瞬間被隔絕大半。

接著,他將自己原本那件被鮮血浸透、凍得梆硬的靛藍(lán)勁裝粗暴地扯下,露出傷痕累累、血肉模糊的上身。寒氣侵體,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zhàn),肌肉瞬間繃緊!

他咬緊牙關(guān),將那件帶著尸體體溫的血腥皮襖套在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和汗臭味混合著涌入鼻腔,但他毫不在意。保暖!活下去!其他都是狗屁!

最后,他抓起地上那囊劣質(zhì)烈酒,拔開塞子,仰頭灌下最后一大口!辛辣的酒液如同熔巖滾入腹中,帶來一陣猛烈的灼燒感,強(qiáng)行驅(qū)散了部分寒意,也帶來一股近乎虛脫的眩暈。

做完這一切,他才拄著刀,喘息著,重新看向那匹老馬。

老馬已經(jīng)安靜下來,渾濁的眼睛靜靜地看著他,似乎在審視,在權(quán)衡。當(dāng)趙正走近時,它沒有再抗拒,只是微微甩了甩尾巴。

趙正伸出沾滿血污和污泥的手,這一次,輕輕按在了老馬冰冷粗糙的頸毛上。入手冰涼堅硬,如同粗糙的砂石。

“帶路…去…最近的…鎮(zhèn)子…”趙正的聲音嘶啞而微弱,“風(fēng)雪…西南方向…”

他不懂騎馬,更不懂如何駕馭這樣一匹年老體衰卻似乎野性尚存的老馬。但他知道,這是唯一的機(jī)會!他賭這匹老馬識途!賭它對溫暖的渴望勝過對陌生人的本能抗拒!更賭自己身上那股血腥殺戮與威遠(yuǎn)虎符散發(fā)的、若有若無的古老霸道氣息,能讓這匹歷經(jīng)滄桑的老馬感受到一絲不同!

老馬噴了個響鼻,碩大的頭顱微微動了一下,渾濁的眼睛轉(zhuǎn)向馬廄門口肆虐的風(fēng)雪,又轉(zhuǎn)回來,再次落在趙正身上。片刻的沉默。

然后,它極其緩慢地、卻異常堅定地,屈下了前膝!龐大的身軀笨拙地跪伏在了冰冷骯臟的地面上!渾濁的眸子看向趙正,似乎在示意他上來!

趙正眼中猩紅的光芒一閃!沒有絲毫猶豫,他用盡全身力氣,拖著殘破的身軀,艱難地、幾乎是爬著,翻上了老馬光禿禿的脊背!沒有馬鞍,堅硬的脊椎骨硌得他斷裂的胸骨劇痛無比!

“咳咳…走!”他抓緊了老馬頸間粗硬的鬃毛,嘶啞地命令道。

老馬發(fā)出一聲低沉的長嘶,猛地站了起來!龐大的身軀晃了晃,隨即邁開沉穩(wěn)有力的步伐,馱著背上那個浴血的身影,一頭撞進(jìn)了門外狂暴的風(fēng)雪之中!

風(fēng)雪瞬間吞沒了他們的身影。

廢棄驛站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炭盆里最后幾點(diǎn)火星徹底熄滅,升起一縷絕望的青煙。柱子的尸體冰冷地躺在泥地上,太陽穴的凹陷處,暗紅的血液緩緩凝固成詭異的冰晶。空氣里,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混合著劣酒的辛辣和馬匹的膻臊,構(gòu)成一幅殘酷而荒誕的末日圖景。

不知過了多久。

遠(yuǎn)處的風(fēng)雪中,隱隱傳來幾聲凄厲而憤怒的咆哮,很快又被呼嘯的風(fēng)聲徹底淹沒。

風(fēng)雪茫茫,前路未卜。沉重的馬蹄踏碎地上的冰凌與血跡,深深陷入積雪,又奮力拔出,朝著西南方向,朝著未知的生存之地,艱難而頑強(qiáng)地前進(jì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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