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氣浩蕩三千里,龍吟鳳噦麒麟驚。
獵陽古村天象異,三目神童降凡塵。
寒廬草舍承道種,孤星乍現啟玄門。
萬載仙緣由此始,太上法脈續新聲。
大周天啟六年,仲春之月,驚蟄剛過。
青州十萬大山深處,獵陽村。這個依偎在群山褶皺里的小村落,像往常一樣在雞鳴犬吠中蘇醒。炊煙裊裊,混著晨霧,纏繞著村口那株不知活了多少年月的老柳樹虬結的枝干,也籠罩著旁邊那座香火不盛、略顯破舊的山神廟。村中石屋錯落,獵戶們磨刀霍霍,準備進山;鐵匠鋪里,熊百煉那叮叮當當的打鐵聲已早早響起;老藥頭背著他的藥簍,慢悠悠走向村后的藥圃。
一切看似尋常,卻不知一場攪動諸天風云的異變,正悄然降臨在這方不起眼的角落。
日頭初升,將東面鷹愁澗那刀削斧劈般的絕壁染上一層金紅。突然,天際盡頭,一道難以言喻的紫氣毫無征兆地噴薄而出!初時細若游絲,轉瞬間便如天河倒灌,浩浩蕩蕩,彌漫天際!那紫氣非煙非霧,純粹至極,尊貴無比,帶著難以言喻的道韻,自東向西,橫貫蒼穹,足足綿延三千里!
“天爺啊!快看天上!”村中磨刀的岳守正第一個發現,驚得手中獵刀“哐當”墜地,目瞪口呆地指向東方。
整個獵陽村瞬間沸騰了!村民紛紛跑出屋舍,仰頭望天,臉上寫滿了驚駭與茫然。紫氣東來,這是古書里記載的圣人之兆啊!怎會出現在這偏僻山野?
那浩蕩紫氣之中,異象紛呈!
昂——!
一聲威嚴神圣、穿透九霄的龍吟響徹寰宇!紫氣深處,一條通體金鱗、五爪張揚的神龍虛影蜿蜒游動,龍睛開合,神光湛然,俯瞰大地。其鱗爪之清晰,威儀之煊赫,絕非云氣偶然凝結可比!
鏘——!
緊接著,清越悠揚的鳳鳴隨之響起,與龍吟交相輝映。一只神駿非凡的七彩鳳凰虛影拖著長長的尾翎,在紫氣祥云中翩然起舞,灑落點點璀璨星輝,祥和瑞靄充斥天地。
地面微微震動,村口老柳樹的枝葉無風自動,簌簌作響。紫氣籠罩之下,村西頭那片平日里野獸都不敢輕易踏足的迷霧森林邊緣,竟隱隱傳來沉穩厚重的蹄踏之聲。一頭通體覆蓋五彩斑斕的鱗甲、頭頂雙角、祥云繞體的麒麟瑞獸虛影,自林間緩步踱出,雖只是虛像,卻帶著磅礴的生命氣息與祥和之力,朝著村子方向微微頷首,旋即隱沒于紫氣之中。
龍鳳呈祥,麒麟獻瑞!此等曠世奇景,莫說獵陽村民,便是州府郡城,乃至皇都大邑的達官顯貴、修行中人,恐怕窮其一生也難得一見!
“祥瑞!天大的祥瑞啊!”須發皆白的老村長林壑深激動得渾身顫抖,拄著拐杖就要往地上跪拜,被旁邊的鐵匠熊百煉一把扶住。
“村長,您看!那紫氣……好像在往張大山家那邊匯聚!”獵人石鋒眼尖,指著村東頭那三間不起眼的青石屋喊道。
眾人循聲望去,果然,那橫貫天宇的浩蕩紫氣,此刻正如同百川歸海,絲絲縷縷,匯聚成一道凝練的光柱,不偏不倚,直直落向村東最邊緣那戶人家的屋頂!
那正是村中老實巴交的獵戶張大山夫婦的家。張家娘子懷胎十月,算算日子,就在這幾日臨盆!
“哎呀!是張家娘子要生了!”老藥頭一拍大腿,背起藥箱就往張家跑。張家青石屋內,早已是一片緊張忙碌。接生婆和張家婆母守在床邊,張大山在門外搓著手,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額頭上全是汗珠,連那驚天動地的異象都無暇顧及,滿心滿眼只有屋內妻子痛苦的呻吟。
“用力!夫人,再用力!再加把勁!看到頭了!”接生婆的聲音帶著鼓勵和急切。
就在這時,那從天而降的紫氣光柱,仿佛穿透了屋頂的阻隔,絲絲縷縷、溫和卻不容抗拒地滲透進來,縈繞在產床周圍。屋內瞬間被一種溫潤、寧靜、充滿生機的氣息所籠罩。張家娘子痛苦緊蹙的眉頭不自覺地舒展了一些,仿佛被注入了無窮的力量。
“哇啊——!”
一聲嘹亮無比、中氣十足的嬰兒啼哭,如同玉磬初鳴,驟然劃破了屋內的緊張,也仿佛穿透了屋外鼎沸的人聲與天穹的異象!
“生了!生了!是個大胖小子!”接生婆驚喜地喊了出來,小心翼翼地將一個渾身沾著胎脂、卻顯得異常健壯的男嬰抱了起來。
然而,當接生婆的目光落在嬰兒額頭上時,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無法抑制的驚恐,手一抖,差點把嬰兒摔落!旁邊的張家婆母湊近一看,也嚇得“啊呀”一聲,倒退兩步,臉色煞白!
“怎么了?我兒子怎么了?”門外的張大山聽到驚呼,再也忍不住,一把推開門沖了進來。
只見那襁褓中的男嬰,閉著眼睛,小嘴有力地啼哭著,四肢有力地揮動。然而,在他光潔飽滿的額頭正中央,眉骨之上,赫然生著一只緊緊閉合的豎眼!那豎眼形狀完美,與下方兩只緊閉的橫眼形成奇異的三角之勢,一道淡淡的、幾乎微不可見的紫金色細線勾勒著眼瞼輪廓,更添幾分神秘與……妖異!
“三……三只眼?!”張大山如遭雷擊,呆立當場。喜悅瞬間被巨大的驚駭和茫然取代。紫氣東來,龍鳳麒麟的祥瑞之后,誕下的竟是一個天生三眼的嬰孩?這究竟是福是禍?
“天……天眼?!這是傳說中的天眼啊!”一個蒼老而激動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老藥頭擠開人群,氣喘吁吁地趕到床邊,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嬰兒額頭的豎眼,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古之圣賢,生有異相!此子非凡!非凡啊!”
老藥頭行醫采藥一生,曾經是藥王谷之徒,年輕時也曾在外游歷,讀過不少雜書異志。他強壓下心中的震撼,伸出枯瘦的手指,極其小心地、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敬畏,輕輕碰了碰嬰兒額頭那只緊閉的豎眼。指尖傳來溫潤如玉的觸感,并無任何邪異。
就在這時,那一直閉目啼哭的嬰兒,仿佛感應到了什么,額頭的豎眼竟微微顫動了一下,隨即,在眾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緩緩睜開了一條縫隙!
嗡——!
一道難以形容的、純凈到極致的清光,自那微微睜開的豎眼縫隙中流淌出來。那光芒并非刺目,卻仿佛能洞徹人心,看穿虛妄。屋內彌漫的紫氣仿佛受到吸引,絲絲縷縷地朝著那豎眼匯聚而去。
嬰兒的哭聲戛然而止。他睜開了下方兩只烏溜溜、純凈無暇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世界,而額上那只半睜的豎眼,清光流轉,帶著一種漠然俯瞰、洞悉萬物的神性,靜靜地映照著屋內一張張寫滿驚愕、恐懼、茫然、敬畏的眾生之相。
張大山看著兒子那三只眼睛,巨大的沖擊讓他頭腦一片空白。祥瑞與異相并存,福兮?禍兮?他下意識地將妻兒護在身后,面對眾人的目光,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屋外,浩蕩三千里的紫氣開始緩緩消散,龍鳳麒麟的虛影也漸漸淡去,最終隱沒于藍天白云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只有村東頭張家那三間青石屋上空,還殘留著一縷淡淡的、尊貴的紫意,久久不散。
陽光重新灑滿獵陽村,村口老柳樹在微風中搖曳,山神廟沉默依舊。但所有目睹了這一切的村民心中都明白,獵陽村,乃至整個十萬大山,從今日起,已然不同。
一個生具三眼、引動紫氣浩蕩三千里、龍鳳麒麟齊賀的男嬰,在這青石屋中降生。
張大山看著懷中安靜下來的兒子,看著他額頭上那只已然重新閉合、只留下一道淺淺豎痕的第三只眼,喃喃地、帶著一絲祈求和無措地低語:
“孩子……爹給你取個名兒……就叫‘道然’吧。張道然。大道自然……盼你能……順遂平安……”
襁褓中的張道然,似乎聽懂了父親的話,小嘴微微咧開,露出了一個無意識的、純凈的笑容。額間那道豎痕,在透過窗欞的陽光下,隱隱有紫金色的微光流轉。
獵陽村新的一天開始了,而一段注定不凡的太上道緣,也在這紫氣散盡的晨光中,悄然埋下了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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