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屋檐下的靜默共生
書名: 無意間到達平行時空遇見了真愛作者名: 星子沾墨本章字數: 3358字更新時間: 2025-07-17 05:19:13
晨露凍成了冰碴,時念微縮了縮,醒了。身下是鋪著粗麻褥子的硬板床,松木混著草藥的味——聞了三天,還是扎得慌,總提醒她不在自己的地界。
“醒了?”
衛敘在灶臺那邊說話,柴火噼啪響。時念微坐起來,見他正添柴,晨光描著他的側臉,下頜線挺清楚。他穿件灰布短褂,袖口卷著,小臂上幾道淺疤,像被什么劃的。
這三天,她沒怎么說話。那天她從他懷里掙出來,腳下打滑往坡下滾,是他撲過來攥住她手腕,自己被樹根絆得后背撞巖壁,悶響聽得人牙酸。后來她燒得迷糊,再睜眼,手腕纏了布條,浸著草藥的涼。
“粥在桌上。”衛敘轉過身,把粗瓷碗推過來。小米粥熬得稠,上面臥個荷包蛋,邊有點焦。
時念微指尖動了動。以前裴敘舟總嫌煎蛋費時間,常是微波爐叮半分鐘就完事。她盯著碗,聽見自己說:“謝謝。”
這是三天來頭回主動開口。衛敘抬了下眼,沒說話,轉身去收拾柴捆。
木屋在村子最東頭,周圍稀稀拉拉七八戶人家。那天她跑的時候,鄰居王大嬸過來,叉著腰說衛敘為了救她摔破膝蓋,還連夜上山采草藥。李大娘塞給她把紅棗,說:“小衛心細。”
時念微咬著蛋,蛋黃燙得眼眶發熱。她不是不知好歹,只是這地方太怪——村口老槐樹開靛藍色的花,溪水里的云會跟著水流變樣,連太陽出來的方向都不對。她得回去,哪怕那邊讓人難受,可實在。
“你膝蓋……”她瞥了眼他褲腿上的深色印子。
“沒事。”他拿起砍刀要出門,“我去劈柴,中午王大嬸送菜來。”
門吱呀合上,屋里剩她一個。她走到窗邊,看他進了屋后的樹林,斧頭劈柴的悶響遠遠傳來,一下下的,像在數著什么。
木屋不大,收拾得干凈。灶臺上的陶罐亮得很,墻角的草藥捆得整齊,連她換下來的臟衣服,都洗了晾在屋檐下,風一吹晃悠著。時念微摸了摸自己那件發白的襯衫,嗓子有點緊——以前跟裴敘舟住出租屋,臟衣服總堆到周末才塞進洗衣機。
午后太陽暖,時念微坐在門檻上發呆。王大嬸挎著籃子來,里面有青菜和兩個土豆,說:“小衛說你愛吃軟和的,我挑了面土豆。”
“麻煩您了。”
“謝啥!”王大嬸往屋里瞅了瞅,壓低聲音,“這孩子命苦,爹娘走得早,一個人守著屋子過了這些年。前陣子上山打獵摔斷腿,還是我們幾家輪流照看……”
時念微愣了。她一直覺得衛敘沉默卻有股勁兒,沒想到是這樣。
她起身進了廚房,找出面粉和雞蛋,想做點吃的。小時候考試沒考好,媽就揉面給她做雞蛋餅,說:“日子跟揉面似的,得慢慢來。”
衛敘回來時,聞見焦糊味。他沖進廚房,見時念微正把鍋里黑乎乎的東西往外盛,鼻尖沾著面粉,像嚇著的小松鼠。
“我想……做點吃的。”她站在那兒,“好像搞砸了。”
衛敘沒說話,接過鍋鏟把灶臺收拾干凈。他生火倒油,把她揉的面團揪成小塊,搟薄了放進鍋。金黃的蛋液漫出來,香味滿了屋子。
“這樣翻。”他握著她的手轉鍋鏟。他的手心糙,帶著柴火和土味,時念微像被燙著似的縮回手,臉有點熱。
晚飯時,兩人對著坐,默默吃餅。餅邊脆,中間軟,有點甜。時念微偷偷看,見他吃的都是她剛才沒做好、有點焦的那些。
夜里下雨,雨點打在屋頂,噼里啪啦響。時念微在床上翻來覆去,聽見外屋有動靜,披衣走出去,見衛敘正借煤油燈光用布條包膝蓋。
“傷口裂了?”她脫口問。
衛敘抬頭看她:“吵醒你了?”
“沒有。”她走過去,借光看清他的膝蓋——紗布浸著血,紅腫的傷口翻著。她想起包里有創可貼和消毒水,是以前跟裴敘舟露營剩下的。
她把東西遞過去,想幫忙,被他按住肩膀。“我自己來。”他聲音低,挺堅決。
時念微收回手,看他笨手笨腳地消毒、包扎。煤油燈的光在他臉上明明滅滅,她忽然看見他耳后有顆小痣,像墨上落了點星子。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壓下去——她不該對這兒的人上心。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劈柴吧。”她站起來,聲音有點不自然,“總不能一直麻煩你。”
衛敘包扎的手頓了頓,抬眼看她:“你身子還沒好透。”
“沒事了。”時念微說得肯定。她得找點事做,證明自己不是累贅,也得忙起來,別老想“留下”這種嚇人的念頭。
第二天一早,時念微跟著衛敘去了屋后的樹林。清晨冷,她裹緊他借的厚外套,看他掄斧頭。他動作利落,一下就劈在木頭紋理上,咔嗒一聲,木頭裂得整齊。
“我試試。”時念微接過斧頭,沒想到那么沉,剛舉起來就晃,差點砸到腳。衛敘伸手扶住她腰,把斧頭接過去。
“這個太重。”他從旁邊拿把小柴刀,“先劈這個。”
時念微握著柴刀劈下去,只在木頭上留個淺印。衛敘站在她身后,握住她的手調整姿勢:“手腕用力,對準這兒。”
他離得近,呼吸拂過她耳朵,時念微心跳快了半拍。她定了定神,按他說的再試,木頭果然裂了。
“劈得不錯。”他松開手退開,聽不出啥情緒。
時念微像受了鼓勵,賣力地劈起來。太陽升高了,林子里有松脂的味,柴刀劈木頭的聲響混著遠處的鳥叫,挺安靜。她額頭出汗,卻不覺得累,反倒有種踏實——靠自己雙手干活的感覺,在那個滿是KPI和人情的城里,從來沒有過。
中午回去,李大娘送來碗雞湯,說給他們補補。湯燉得白,飄著蔥花。衛敘把雞腿夾到她碗里,自己喝湯。
“你也吃啊。”她把雞腿推回去。
“我不愛吃。”他夾了塊雞皮放進嘴里。
時念微看著他,想起裴敘舟總說自己最愛吃雞腿,出去吃飯都要搶。她低下頭喝湯,雞湯挺鮮,卻有點說不出的澀。
日子就這么過著。時念微慢慢習慣了木屋的節奏,早上劈柴挑水,中午幫王大嬸擇菜,下午縫補被樹枝勾破的衣服。衛敘話少,卻總在細處照顧她——她隨口說夜里冷,第二天床頭多了厚棉被;她皺眉看野菜,下頓就有煎蛋;連她用慣的缺口碗,每天都先盛滿熱粥。
村里人打趣他們像小夫妻,她紅著臉解釋,衛敘只笑笑。她知道,這和諧全靠他的好意和她的克制。她是外來的,他是收留她的,不該有別的。
這天傍晚,她坐在門檻上看夕陽。晚霞把天染成橘紅,遠山像鍍了金。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公寓,這時候該被霓虹燈照得發白,樓下堵車,手機里全是工作群消息。
“想啥呢?”衛敘走過來,遞給她個烤紅薯。紅薯焦香,剝開皮,金黃的肉冒著熱氣。
時念微咬了口,挺甜。“在想……這里的夕陽,和我那邊不一樣。”
衛敘在她身邊坐下,看著遠方:“每個地方的夕陽,都有自己的樣子。”
“你說,”她猶豫了下,“這個世界,真的和我來的地方,完全不一樣嗎?”
衛敘轉頭看她:“你想回去?”
她用力點頭,眼眶有點熱:“我爸媽在那邊,還有……很多事沒了。”
她沒提裴敘舟,那名字像根刺,碰著就疼。但她知道,就算沒愛情,也得回去——那里有她二十多年的日子,有放不下的牽掛。
衛敘沉默了很久,才說:“月圓的時候,去那座山丘看看吧。”
時念微抬頭:“你知道怎么回去?”
“不知道。”他搖頭,“但那山怪得很,村里老人說,月圓時能聽見山那邊有別的動靜。”
時念微心跳快起來,像有東西在撞。她看著衛敘的側臉,晚霞里他輪廓挺柔和。她忽然明白,這段時間,他從沒問過她的來歷,也沒攔著她找回去的路。
“謝謝你,衛敘。”她聲音有點抖。
衛敘轉過頭,遞給她張疊好的紙:“這是去山丘的路,晚上有野獸,我陪你去。”
紙上是炭筆畫的地圖,線條清楚,標著哪里有陡坡,哪里得繞路。時念微捏著紙,指尖糙糙的,心里卻有點暖。
夜深了,月光從窗欞照進來,地上有影子。時念微攥著地圖,睡不著。她離回去好像又近了點。
外屋傳來咳嗽聲,是衛敘。這幾天他像著涼了,總在夜里咳。她披衣下床,想給他倒杯熱水,看見他正借月光磨匕首。
月光照在他臉上,也照在閃著光的匕首上。她想起王大嬸的話,他靠打獵過活。這個會給她煎蛋、默默照顧她的男人,原來也有這么利的一面。
衛敘好像察覺她在看,抬頭望過來。四目相對,時念微慌忙轉開視線,心跳得厲害。
“睡不著?”他問。
“嗯,有點激動。”她低下頭,不敢再看。
衛敘放下匕首,倒了杯熱水遞給她:“早點睡,明天還得趕路。”
接水杯時,兩人指尖碰了下,像過了點電。時念微趕緊縮回手,水晃出來幾滴,燙在手背上,心里卻更慌。
“謝謝。”她幾乎是逃回里屋,關上門,靠著門板喘氣。
窗外月光很亮,她摸著發燙的臉,腦子里卻忍不住冒出衛敘的樣子——他包傷口時忍著疼,劈柴時專注,剛才看她時,眼里說不清的情緒。
她使勁搖頭,把這些念頭甩出去。不能這樣,她警告自己,她只是在這兒暫歇,很快就走。衛敘對她好,是因為善良,她不能瞎想,更不能舍不得。
風吹過樹,沙沙響。時念微躺在床上,聽著外屋咳嗽聲慢慢停了,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明明該盼著走的,可一想到要離開,心里卻空落落的。
這屋檐下的日子,大概快結束了。她松了口氣,卻又有點說不出的失落,像石頭投進湖里,一圈圈蕩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