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準備離去的亞特教授，夏爾猶豫了一下問道：

“教授，羅伊他到底為什么......”

夏爾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問這個問題：“他已經是高塔的學徒了，為什么要跑？”

亞特教授的腳步頓住了。

他轉過身，疲憊的臉上出現一抹嚴肅的神色：“夏爾，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打聽關于羅伊的任何細節。”

夏爾的心猛的一沉。

看到夏爾黯淡下去的眼神，亞特教授沉默了幾秒，最終他還是壓低聲音，道：

“羅伊已經被警備部總部的人帶走了。那種地方，幾乎沒有再出來的可能。”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走廊盡頭，繼續道：“你只需要知道，巫師協會統治著龐大的巫師世界，但并非所有巫師都認同它的規則和理念。總有一些向往所謂絕對自由，拒絕任何約束的巫師，他們對協會和高塔充滿了敵意。他們認為協會是束縛思想的枷鎖，高塔是批量制造巫師的工廠。羅伊的老師，那個死去的灰袍巫師，恐怕就是其中之一。羅伊作為他的學徒，從小被灌輸的，自然也是這種扭曲的念頭。”

夏爾他下意識的低頭看向自己手腕上金屬環。

絕對自由？拒絕約束？

亞特教授敏銳的捕捉到了夏爾的目光。

他輕輕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下來，勸慰道：

“夏爾，不要被那種極端的想法蠱惑。不要因為現在戴著這個手環就覺得失去了自由。你想想，幾千年前的巫師世界是什么樣子？沒有協會，沒有高塔，沒有規則！巫師們為了資源，為了知識，為了泄憤，相互殺戮。無數天才在無謂的內耗中隕落，整個巫師文明完全在一片黑暗中！”

亞特教授的聲音帶著一種歷史的厚重感：“是巫師協會的出現，整合了分散的力量，建立了秩序，制定了規則！它結束了那場漫長的混亂，讓巫師們得以在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下交流，研究和傳承！這才有了我們如今跨越諸多位面的繁榮！這一點，即便是最敵視協會的灰袍巫師，也無法否認！秩序必然帶來規則，規則必然帶來束縛，這是為了更大的發展和生存空間所必須付出的代價！絕對的自由，只會帶來毀滅！”

夏爾靜靜的聽著。

是啊，前世的歷史也無數次證明了這一點。

無政府主義的狂歡最終只會導向叢林法則，弱肉強食。

協會的存在，高塔的秩序，雖然冰冷，雖然嚴厲，但它確實提供了一個相對穩定的環境。

秩序下的束縛，是為了避免更大的混亂和災難。

他緩緩點了點頭：“我明白，教授。絕對的自由帶來混亂，規則下的秩序......雖然多了一些束縛，但這是必要的。”

道理他都懂，但金屬手環那冰冷的觸感還是讓他心情復雜。

亞特教授看著夏爾眼中那抹揮之不去的不甘，知道這不是他幾句話就能解開的。

他拍了拍夏爾的肩膀：“這兩天什么都別想，好好休息，專心冥想，調整好狀態，任務積分，我會盯著盡快結算下發。去吧。”

說完，便轉身離開。

看著亞特教授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背影，夏爾拖著沉重的步伐，獨自返回自己的宿舍。

他頹然倒在床上，只覺一股前所未有的心力交瘁。

他的命運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隨意撥弄著。一股巨大的無力感，瞬間將他淹沒。

就在這時，達里安的聲音如同毒蛇般出現在他的精神海。

達里安：“多么可悲啊，夏爾。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像一條被鎖鏈拴住的家犬。自由？力量？尊嚴？你什么都沒有。未來，不過是在這無形的牢籠里里，在別人的監視和驅策下，像條狗一樣活著，然后像狗一樣的死去。何必呢？結束這一切吧......只需要一個念頭，一個小小的巫術，所有的痛苦就會消失，永恒的安寧就在眼前.......來吧......放棄吧......”

那聲音仿佛是來自深淵的低語，撩撥著夏爾心中那根脆弱的心弦。

放棄？解脫？是啊......太累了，太痛苦了......看不到希望......放棄吧......只要一個念頭......

夏爾的眼神瞬間變得空洞，精神仿佛被抽離，沉淪在一種名為安寧誘惑之中。

他甚至能感覺到體內魔力開始不受控制的微微躁動，似乎真的要聽從那個聲音的指引。

達里安：“對......就是這樣......放棄抵抗......讓一切......結束......”

就在那失控的魔力即將沖破臨界點的瞬間！

梅林之眼輕微的震顫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震顫，像是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夏爾逐漸沉淪的意識！

“呃！”夏爾猛的倒吸一口冷氣，空洞的眼神驟然聚焦，眼中出現震驚之色，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

剛才自己差點......差點被那個老家伙蠱惑的自殺了？！

一股被愚弄的怒火瞬間出現在夏爾心中。

“達里安！你到底是誰？！你想干什么？！我死了，你這個寄生在我體內，被困在梅林之眼里的老囚徒，難道還能活？！你在圖什么？！”

精神海中一片死寂。

達里安似乎沒料到夏爾能在最后關頭掙脫出來。

幾秒鐘后，達里安聲音才慢悠悠的響起：

達里安：“嘖嘖嘖......生氣了？終于不再裝死，假裝聽不到我的存在了？我還以為你會繼續忍下去，直到被警備部當成炮灰丟到哪個角落爛掉呢。”

夏爾怒極反笑：“裝死？呵！老東西，我確實不知道你是什么來頭，也不知道這該死的梅林之眼為什么會寄生在我身上！但有一點我很清楚！你，達里安！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囚徒！一個被關在梅林之眼里，只能通過蠱惑別人來刷存在感的可憐蟲！”

他的話化作一柄尖銳的匕首，狠狠刺向達里安：“我現在是被戴上了手環，被限制了自由，但至少，我的身體還能動，我的思想還是我的！而你呢？你連這都做不到！你像只陰溝里的老鼠，等著我施舍一點精神縫隙鉆出來放兩句屁話！誰更可悲？嗯？！”

精神海陷入了長久的的沉默。

夏爾能清晰的感覺到，一股意念在梅林之眼的深處劇烈翻騰咆哮，但又被某種更強大的規則死死禁錮著。

過了許久，那股風暴才漸漸平息下去。

達里安的聲音再次響起，少了幾分譏誚：

達里安：“伶牙俐齒的小鬼。好，很好。既然我們都看清了彼此的處境。那么......與其這樣互相折磨，不如合作？”

“合作？”夏爾心中冷笑。

達里安：“沒錯，合作。我可以給你提供你夢寐以求的東西，真正高端的巫師知識！遠超你那高塔圖書館里垃圾堆知識！讓你在這個該死的世界里快速強大起來！而你......”

達里安的聲音帶上了一絲誘惑：只需要在你真正掌握梅林之眼后，給我自由！

掌握梅林之眼？！

夏爾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了一下，幾乎停止了跳動！

掌握？不是融合嗎？！自己不是已經和梅林之眼完全融合了嗎？！

達里安：“嗤......融合？愚蠢！你以為梅林之眼是什么？它是偉大巫師梅林殘軀的一部分！是蘊含著至高奧秘的圣物！就憑你？一個連正式巫師都不是的小學徒？也配談融合？你現在充其量只是它的一個載體！一個被它寄生的可憐宿主罷了！”

梅林殘軀？！

夏爾的大腦一片空白。

達里安的提議，散發著致命的誘惑力。

高端知識，快速強大！這正是他此刻最迫切需要的！

夏爾的心劇烈的跳動著。

到底要不要答應達里安？

這是個前所未有的機會。

他確實沒時間和這個老怪物耗下去了。

警備部的任務隨時可能下達。

或許......平等的合作，真的是眼下唯一的出路？

利用達里安的知識，先活下去，先強大起來！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如同野火般迅速蔓延。

“好！”夏爾在精神海中斬釘截鐵的回應，“我同意合作！你需要給我知識，幫我強大，而我，會在未來掌握梅林之眼后，給予你自由！”

達里安：“明智的選......”

“但是！”夏爾猛的打斷了達里安：“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達里安：“什么事？”

夏爾深吸一口氣，近乎咆哮的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別再特么窺探我的想法！達里安！給我滾出我的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