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谷的霧到正午才散了些,第三座竹樓里空無一人。蕭靳琛推開吱呀作響的竹門時,最先聞到的是松節油混著鐵銹的味道——和古墓刻痕、雨林標記里的氣味如出一轍。
竹樓的地板上畫著個巨大的北斗七星圖,用朱砂勾勒,邊緣還沾著礦渣。林薇蹲下身摸了摸,指尖立刻染上黑灰色粉末:“是鐵礦砂,和礦洞的成分一致。”
蕭靳琛的目光落在墻角的火堆旁。那里有半張燒殘的地圖,紙質粗糙,像是用某種樹皮纖維做的,上面用炭筆圈著個三角形區域,旁邊寫著“九棺聚,地脈開”。
“這地圖的材質是箭毒木樹皮。”林薇認出這東西,“滇西的老獵戶用它做地圖,防水防潮,還能防蟲子啃咬。”
話音剛落,外面突然傳來翅膀撲棱的聲音。一只羽毛翠綠的鸚鵡落在窗臺上,爪子上拴著個小竹筒。蕭靳琛解下竹筒,倒出里面的紙條,上面只有兩個字:“礦洞。”
“是盜墓賊的信鴿。”林薇看著鸚鵡翅膀上的標記,“這種鸚鵡只認固定的巢穴,放飛它的人肯定就在附近。”
蕭靳琛突然注意到鸚鵡的爪子上沾著點暗紅色的粉末,和青銅令牌上的銅銹顏色相近。他捏起一點粉末,放在陽光下看——里面摻著細小的金屬碎屑,反光時泛著藍紫色。
“是鈷礦粉。”他突然想起什么,“礦洞深處有鈷礦層,這種粉末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
兩人立刻動身往礦洞趕。越靠近礦洞,空氣里的硫磺味越濃,地面的碎石也變成了灰黑色,上面留著新鮮的車轍印——是四驅越野車的痕跡,輪胎花紋和雨林里發現的腳印屬于同一伙人。
礦洞口被一塊巨石擋住,石縫里插著根蜜蠟線,線的末端連著個小小的銅鈴,風一吹就發出清脆的響聲。
“是絆雷的機關。”蕭靳琛按住林薇的肩膀,示意她退后,“這銅鈴的掛鉤連著石頭后面的炸藥,只要一碰,整面巖壁都會塌下來。”
他從背包里摸出根鋼釬,小心翼翼地插進石縫,用力一撬。巨石晃了晃,露出后面黑黢黢的洞口,同時傳來一陣嘩啦啦的聲響——是碎石滾落的聲音,還有木頭相撞的悶響。
“里面有東西。”林薇舉著礦燈照進去,光束里浮動著細小的塵埃,“像是……棺材?”
礦洞的入口處并排擺著三具棺材,黑沉沉的,棺身用鐵釘釘死,表面刷著暗紅色的漆,已經斑駁脫落。蕭靳琛走近其中一具,用匕首敲了敲棺蓋,聲音發空,不像是裝著尸體的樣子。
“是空的。”他用匕首撬開棺蓋,里面果然空蕩蕩的,只有棺底刻著個符號——和青銅令牌上的一模一樣,只是這次的符號旁邊多了個“一”字。
“九棺連環,這應該是第一具。”林薇拿出戰術平板,拍下符號,“那剩下的六具,應該在礦洞深處。”
蕭靳琛的礦燈掃過棺壁,上面有細微的劃痕,像是被什么東西長期摩擦過。他用手摸了摸,指尖沾到點銀白色的粉末——是錫礦粉,這種粉末遇水會發光,常被用來標記礦道。
“他們用空棺做路標。”他突然明白過來,“每具棺材的位置,都對應著礦道的岔路口。”
往前走了約五十米,礦道果然出現了岔路,左邊通往更深處,右邊則是條死胡同。死胡同的盡頭擺著第二具棺材,棺底刻著“二”,符號比第一具的更復雜些,邊緣還多了圈波浪紋。
“這符號像條河。”林薇指著波浪紋,“難道和礦洞下面的暗河有關?”
蕭靳琛突然聽到左邊的礦道里傳來滴水聲,不是自然的水滴,更像是有人在用水壺澆水。他示意林薇噤聲,自己則貼著巖壁慢慢移動,礦燈的光束穿過黑暗,照到一個蜷縮在角落里的人影。
那人穿著雨林作戰靴,背對著他們,手里拿著個水壺,正往地上的裂縫里倒水。聽到腳步聲,他猛地轉過身,臉上沾著黑灰,眼睛里滿是驚恐。
“別殺我!”那人突然跪倒在地,手里的水壺摔在地上,水流進裂縫,冒起一陣白煙——水里摻了硫酸,正在腐蝕巖石。
蕭靳琛認出他的鞋印,和雨林里的腳印完全一致:“你是馬三的同伙?”
那人拼命點頭,嘴唇哆嗦著:“我只是個帶路的……他們說只要找到九具棺材,就能分到錢……可昨天進了礦洞深處的人,都沒出來……”
他的目光突然變得渙散,指著蕭靳琛身后:“你看……第三具棺材……”
蕭靳琛猛地回頭,礦燈照向左邊的礦道深處——第三具棺材赫然出現在那里,棺蓋敞開著,里面放著塊青銅殘片,形狀和他們手里的令牌剛好能對上。而棺材旁邊,站著個黑影,手里舉著把砍刀,刀刃在燈光下閃著寒光。
“把殘片放下。”蕭靳琛的聲音在礦道里回蕩,手已經握住了腰間的配槍。
黑影沒說話,只是舉起砍刀,朝著那帶路的人扔了過去。蕭靳琛眼疾手快,一把將那人推開,砍刀擦著他的肩膀飛過,釘在巖壁上,震落下一串碎石。
“跑!”他對著那人大吼一聲,同時舉槍對準黑影,“林薇,掩護!”
林薇立刻從背包里摸出煙霧彈,拉開保險栓扔了過去。白色的煙霧瞬間彌漫開來,擋住了黑影的視線。蕭靳琛趁機沖到第三具棺材旁,抓起那塊青銅殘片——殘片邊緣有個凹槽,正好能和令牌上的凸起扣合。
就在兩者接觸的瞬間,殘片突然發出紅光,和令牌的綠光交織在一起,在煙霧中形成一道光柱,直指礦洞的最深處。
“找到了……”黑影的聲音帶著詭異的興奮,“地脈的入口……就在那里……”
煙霧散去時,黑影已經不見了,只留下地上一串濕漉漉的腳印,通向礦道深處,那里隱約能聽到沉悶的轟鳴聲,像是地下暗河的水流聲。
蕭靳琛將青銅殘片和令牌扣在一起,嚴絲合縫。此刻完整的符號上,“七星引路,九棺連環”的字樣旁邊,多出了一行更小的字:“暗河之下,藏著鑰匙。”
他看向那帶路的人,對方已經嚇得癱在地上,嘴里不停念叨著:“不能去……下面有東西……會吃人的……”
林薇突然指向礦道深處的黑暗:“靳隊,你看那是什么?”
礦燈的光束里,有什么東西在蠕動,細長的,帶著鱗片,像是……一條蛇,但比普通的蛇要粗得多,長度至少有十米。
“是亞馬遜森蚺。”蕭靳琛的瞳孔驟然收縮,“這種蛇怎么會出現在滇西的礦洞里?”
那森蚺顯然被光柱驚動了,猛地抬起頭,猩紅的眼睛盯著他們,吐著分叉的舌頭,發出嘶嘶的聲響。
帶路的人突然尖叫起來:“是他們養的……用來守棺材的……”
蕭靳琛握緊了配槍,指腹扣在扳機上。他知道,要想找到剩下的六具棺材,必須先過了眼前這關。而礦洞深處的轟鳴聲越來越響,像是某種巨大的機關正在啟動。
“看來我們別無選擇了。”他對林薇說,聲音在礦道里顯得格外清晰,“跟緊我。”
說完,他率先朝著森蚺沖了過去,礦燈的光柱在黑暗中劃出一道明亮的弧線,照亮了前方未知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