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碾過最后一道山脊時,輪胎下的碎石突然變成了深褐色的腐葉。蕭靳琛踩下剎車,車門剛拉開一條縫,濕熱的空氣就涌了進來,帶著腐殖土和草木的腥氣,瞬間浸透了作戰(zhàn)服。
“海拔1420米,濕度89%,風速每秒1.2米。”林薇舉著環(huán)境測試儀,屏幕上的數(shù)字還在跳動,“龍血樹主要分布在前面那片河谷,衛(wèi)星圖顯示那里有三處廢棄的傣家竹樓。”
蕭靳琛的目光越過密匝匝的樹冠,能看到遠處河谷上方飄著淡白色的霧,像條濕冷的絲巾裹在山坳里。他摸出青銅令牌,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令牌上,那些詭異的符號突然泛起微光——不是反射的光,更像是自身在發(fā)光。
“這東西有問題。”他用匕首刮了點令牌表面的銅銹,放在鼻尖聞了聞,有股淡淡的硫磺味,“里面摻了硫化銅,遇熱會發(fā)光。”
林薇突然指向左側的灌木叢:“靳隊你看,那里有腳印。”
泥地上的腳印很深,鞋印邊緣帶著鋸齒狀的花紋,是典型的雨林作戰(zhàn)靴——這種靴子防滑鞋底會特意做成鋸齒紋,但磨損程度顯示,穿鞋的人至少在林子里走了兩天。更奇怪的是,腳印旁邊有串細小的爪印,三趾,帶著尖銳的爪尖。
“是樹蜥。”蕭靳琛一眼便認出這痕跡,“滇西的雨林樹蜥只在龍血樹附近活動,而且喜歡沿著固定的路線爬。”
他順著爪印的方向望去,前面的藤蔓叢里露出一截斷裂的蜜蠟線,線頭還纏著片龍血樹的葉子——和之前在耳室發(fā)現(xiàn)的碎屑一模一樣。
“他們應該是從這條路走的。”林薇正要撥開藤蔓,手腕突然被蕭靳琛抓住。
“別動。”他的聲音壓得很低,指尖指向藤蔓深處,“看那片腐葉下面。”
林薇瞇起眼,才發(fā)現(xiàn)腐葉堆里藏著幾根細如發(fā)絲的線,線頭連著埋在土里的小陶罐,罐口露出半截引信——是當?shù)厣矫裼脕聿东C的“土雷”,里面裝著鐵砂和火藥,碰一下就會炸開。
“盜墓賊還懂這個?”林薇倒吸口涼氣,小心翼翼地繞開引線,“這手法看著像本地獵戶的路數(shù)。”
蕭靳琛沒說話,只是用匕首挑起那截蜜蠟線。線的末端纏著塊碎布,藍底白花,是傣家常用的筒裙布料。他突然想起馬三的資料里寫著,他母親是傣族,老家就在這片雨林邊上。
“他們在利用本地人的經(jīng)驗。”他把碎布塞進證物袋,“繼續(xù)往前走,注意腳下。”
雨林里的光線越來越暗,參天古木的枝葉交錯成密不透風的穹頂,連陽光都只能篩下零星的光斑。林薇的戰(zhàn)術靴踩在腐葉上,發(fā)出噗嗤噗嗤的聲響,驚起一群色彩斑斕的蝴蝶,撲棱棱地撞在臉上。
“靳隊,環(huán)境測試儀顯示前面有強磁場。”林薇突然停下腳步,屏幕上的指針瘋狂晃動,“可能有天然磁石,或者……”
“或者是人為布置的干擾器。”蕭靳琛補充道,同時按住了耳麥——果然,里面?zhèn)鱽硪魂囎套痰碾s音,通訊信號徹底斷了。
就在這時,左側的樹叢里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蕭靳琛猛地拔刀,匕首的寒光在樹影里一閃,卻只劈中了一串垂下來的氣根。氣根上纏著塊破布,布上用朱砂畫著個歪歪扭扭的符號,和青銅令牌上的圖案有幾分相似。
“是‘引路符’。”林薇認出這東西,“本地盜墓的行當里,據(jù)說畫這個能避開瘴氣和毒蟲,但其實……”
她的話沒說完,突然捂住了腳踝,臉色瞬間發(fā)白:“有東西咬我!”
蕭靳琛立刻蹲下身,撥開她褲腳——一只指甲蓋大的黑蟲正趴在她的皮膚上,尾部翹起,露出細如針尖的螯針。是雨林里最毒的黑寡婦蝎,毒性足以在十分鐘內讓人肌肉麻痹。
他沒敢直接用手碰,而是抽出匕首,用刀背輕輕一刮,將蝎子挑進旁邊的積水里。積水瞬間泛起白沫,那蝎子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
“還好處理得快。”蕭靳琛摸出解毒劑,往她腳踝的傷口上擠了半管,“這蝎子的螯針上有倒鉤,要是強行拔出來,毒素擴散得更快。”
林薇咬著牙站起來,腳踝已經(jīng)開始發(fā)麻:“這些盜墓賊……是故意在這里放毒蟲的?”
“不止。”蕭靳琛看向剛才那串氣根,此刻陽光剛好照過,能看到氣根后面藏著面小鏡子,鏡面正對著他們來時的路,“他們在監(jiān)視我們。”
他突然想起青銅令牌背面的“七星引路”——難道這林子里的每一處標記,都是按照星宿的方位布置的?他抬頭看向樹冠間的天空,雖然被枝葉遮擋,但能大致辨認出北斗七星的方位,而他們現(xiàn)在的位置,恰好對著“天樞星”的方向。
“跟著樹蜥的爪印走。”蕭靳琛突然說,“這些爬蟲比我們更懂這里的陷阱。”
果然,順著爪印往前五十米,地面突然出現(xiàn)一片整齊的苔蘚,顏色比周圍深了許多。蕭靳琛用匕首戳了戳,苔蘚下面是空的,隱約能聽到水流聲。
“是陷阱坑,下面應該是條暗河。”他繞開苔蘚區(qū),突然在一棵龍血樹的樹干上看到個刻痕——和古墓巖壁上的鑿痕一模一樣,只是這次刻的不是字,而是個箭頭,指向河谷的方向。
“他們在給我們‘引路’。”林薇的聲音帶著寒意,“這根本是個圈套。”
蕭靳琛沒接話,只是摸出那塊青銅令牌。此刻令牌上的符號已經(jīng)不再發(fā)光,反而變得冰涼,像是吸走了周圍的熱量。他忽然注意到令牌邊緣有圈極細的刻度,像是某種比例尺,而箭頭指向的河谷長度,剛好和刻度上的“三”對應。
“他們想讓我們去河谷的第三個竹樓。”他把令牌揣回懷里,“而且算準了我們會跟著線索走。”
林薇的戰(zhàn)術平板突然發(fā)出“嘀嘀”的提示音,是趙鵬發(fā)來的加密消息,只有一行字:“礦洞深處發(fā)現(xiàn)九具空棺,棺底有相同符號。”
蕭靳琛的瞳孔猛地一縮——九棺連環(huán)。
河谷的霧越來越濃了,隱約能聽到竹樓的鈴鐺聲從霧里飄出來,叮鈴叮鈴,像是某種詭異的召喚。蕭靳琛握緊了腰間的配槍,指腹碾過冰涼的扳機。他知道,前面等著他們的,絕不止幾個盜墓賊那么簡單。
林薇突然指著霧里:“靳隊,你看那竹樓的窗戶!”
霧氣中,第三座竹樓的窗口閃過一點火光,接著又滅了。像是有人在里面用信號聯(lián)絡,又像是……故意在吸引他們的注意。
蕭靳琛深吸一口氣,濕熱的空氣里混雜著另一種氣味——淡淡的松節(jié)油味,和古墓里那行刻字的味道一模一樣。
“走。”他率先邁出腳步,靴底踩在腐葉上的聲音,在寂靜的雨林里格外清晰,“去會會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