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血樹母林的霧氣帶著鐵銹味,蕭靳琛的戰術靴踩在腐葉上,發出悶響。第八棵龍血樹的樹干需要三人合抱,樹皮上布滿刀刻的星圖,最下端的“天樞星”位置,嵌著塊青銅片,表面的紋路與他手腕的舊疤完全吻合。
“陳默在樹干里藏了傳感器。”趙鵬用匕首刮下點樹皮,斷面滲出鮮紅的汁液,像流血的傷口,“這是龍血樹的應激反應,說明青銅片正在吸收樹液,和九棺的能量循環系統連在一起了。”
蕭靳琛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噤聲。霧氣里傳來金屬碰撞聲,節奏與煉鋼廠老乙的拐杖聲一致——是“甲字號”的巡邏隊,他們的戰術靴底都沾著青銅粉末,在霧氣中留下淡青色的軌跡。
“分頭走。”蕭靳琛的指尖在他后背的傷口位置按了按,那里的紗布剛換過,是用龍血樹汁液浸泡過的,能暫時抑制青銅菌,“你去九棺陣的西北方向,那里有陳默的實驗室;我去啟動樹里的傳感器,引開巡邏隊。”
趙鵬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汗蹭在他作戰服的拉鏈上:“你的血不能碰傳感器,陳默在里面加了催化劑,會加速毒素擴散。”他從背包里掏出個密封袋,里面是片青銅殘片,“用這個,是從老乙拐杖上刮的,不含催化劑。”
蕭靳琛看著密封袋里的殘片,突然想起三年前秦嶺的雨夜。趙鵬也是這樣,把從爆炸物里拆出的雷管塞進他手里,自己轉身去引開追兵。那時他后背的傷比現在重,趙鵬卻非要把唯一的止血帶給他。
“實驗室的坐標記牢。”蕭靳琛接過殘片,指尖在他虎口的疤痕上輕輕劃了下,像在確認什么,“遇到危險就吹骨笛,三短一長,我能找到你。”
趙鵬沒說話,只是把骨笛塞進他手里。笛尾的齒痕硌著掌心,是十五歲那年咬下的力度,那時老乙說“這是甲字號的投名狀”,現在看來,更像是陳默埋下的伏筆——用這道疤,確認他的“引路人”身份。
霧氣越來越濃,趙鵬按北斗星圖的方位往西北走。腳下的落葉越來越厚,踩上去像踩在尸體上,發出空洞的聲響。他突然發現,霧氣中的青綠色軌跡正在合圍,巡邏隊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顯然是被蕭靳琛那邊的動靜引過來了,卻故意繞著他的方向走——陳默需要他活著到達實驗室。
實驗室藏在一棵空心龍血樹里,樹干上有個隱蔽的金屬門,密碼鎖的按鍵上沾著點白色粉末——是陳默常用的消毒粉,三年前秦嶺法醫室的操作臺角落,也有同樣的粉末。
趙鵬輸入老乙臨終前提到的“815”,金屬門應聲而開。實驗室里彌漫著福爾馬林和血腥味,九只玻璃罐并排擺在架子上,里面泡著的不是器官,是九塊青銅殘片,每塊都刻著不同的星圖,其中一塊的紋路,與蕭靳琛手腕的舊疤完全吻合。
“趙鵬少爺果然沒讓我失望。”陳默的聲音從陰影里傳來,他戴著金絲眼鏡,左手無名指的斜疤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十五年前我給你劃那道疤時,就知道你能找到這里。”
趙鵬猛地轉身,匕首已出鞘。他看著陳默手里的注射器,里面是暗紅色的液體——不用想也知道,是蕭靳琛的血,從煉鋼廠帶回來的樣本。
“你用蕭靳琛的血培育毒素,再用我的血引導流向。”趙鵬的聲音帶著寒意,“秦嶺案的死者,都是你試驗失敗的犧牲品,對嗎?”
陳默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出玻璃罐里的青銅殘片:“他們是耗材而已。真正的成品,是能被你的血引導、被蕭靳琛的血中和的‘可控毒素’。有了這個,我們能控制整個地脈的走私通道,比九棺的原始功能高效百倍。”
他突然按下墻上的按鈕,實驗室的地面開始震動。趙鵬透過玻璃罐的反光,看到九塊青銅殘片正在移動,組成完整的星圖,而星圖的中心,赫然是塊嵌在地板里的青銅板,上面刻著個“樞”字。
“蕭靳琛應該快到天樞棺了。”陳默笑得溫和,“他以為啟動傳感器能引開巡邏隊,其實那是激活天樞棺的開關。等他的血滴在棺上,整個母林的毒素就會順著你的疤流動,到時候……”
他的話被突然響起的骨笛聲打斷。三短一長,是蕭靳琛的信號。趙鵬猛地吹起回應的調子,笛聲撞在玻璃罐上,激起青銅殘片的共鳴——這是他和蕭靳琛在秦嶺礦道里約定的“危險解除”信號,此刻卻成了混淆視聽的煙幕彈。
趁著陳默分神的瞬間,趙鵬掀翻實驗臺。玻璃罐碎裂的聲響里,他抓起塊沾著蕭靳琛血液的殘片,狠狠刺向陳默的手腕——注射器落地的瞬間,暗紅色的血液濺在青銅板上,星圖突然發出刺眼的光。
“你毀了它!”陳默的眼鏡掉在地上,鏡片裂開蛛網般的紋路,“蕭靳琛的血和青銅板反應了,九棺會過載爆炸!”
趙鵬看著青銅板上蔓延的血色紋路,突然明白蕭靳琛的用意——他根本不是去引開巡邏隊,是故意讓血液觸發過載,用爆炸摧毀整個母林的毒素系統。
骨笛聲從東南方向傳來,這次是急促的三長兩短——是“快走”的信號。趙鵬抓起地上的注射器,轉身沖向金屬門,卻被陳默死死抱住腿。
“你不能走!”陳默的指甲嵌進他的傷口,“你的血能穩定過載,沒有你,整個母林都會塌!”
趙鵬的匕首反手刺進陳默的肩膀,卻發現對方的血是青黑色的——他也注射了青銅菌,用自己的身體當容器,這是真正的“守林人”。
“蕭靳琛說得對,你們都是耗材。”趙鵬掙脫開,看著青銅板上越來越亮的光芒,“包括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