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室的福爾馬林味嗆得人鼻腔發緊,蕭靳琛捏著鑷子,將毒囊殘留物放在載玻片上。顯微鏡下的晶體結構呈鋸齒狀,與三年前秦嶺案中“丙字號”死者的毒囊成分完全吻合——這意味著滇西盜墓團伙與秦嶺案的幕后主使,確實是同一伙人。
“齒痕比對結果出來了。”趙鵬推開門,手里的報告在風里掀動,“毒囊外側的咬痕弧度,和老乙的牙科記錄完全一致。也就是說,剛才那個副手的毒囊,是老乙親手給他裝的。”
蕭靳琛的目光落在報告附件的齒痕照片上。齒痕邊緣有個極小的豁口,是老乙左后槽牙缺失留下的特征——這個細節在礦洞審訊時,趙鵬曾提過一嘴,當時誰都沒在意,此刻卻成了關鍵線索。
“老乙不是核心成員。”他放下鑷子,聲音冷得像法醫室的不銹鋼臺,“他在替人傳話,甚至替人控制手下。三年前秦嶺的礦道里,趙鵬看到的‘主使者’,恐怕也只是個幌子。”
趙鵬的指尖在報告上劃過“毒囊成分”一欄,突然停頓。上面寫著“含龍血樹樹脂”——這種樹脂只在滇西的龍血樹林生長,而九棺所在的礦洞,恰好位于龍血樹林的地下根系處。
“他們在利用地脈毒素制毒。”他的聲音帶著寒意,“九棺的星圖不僅能啟動走私通道,還標注了龍血樹的分布點。剛才那個副手袖口的青銅銹,其實是龍血樹樹脂混合青銅粉末的產物,是‘甲字號’的身份憑證。”
蕭靳琛突然想起食堂里那個灰色身影的虎口動作。對方摩挲虎口的頻率,與龍血樹年輪的生長節奏完全一致——這是一種加密信號,用特定頻率傳遞信息,就像摩斯密碼,卻更隱蔽。
“去查龍血樹林的采伐記錄。”他抓起桌上的骨笛,笛身的孔眼在燈光下泛著冷光,“老乙在礦洞里吹的調子,對應的正是龍血樹的年輪頻率。他們在通過骨笛傳遞采伐坐標。”
趙鵬接過骨笛的瞬間,指尖觸到笛尾的齒痕——是他十五歲時被老乙逼著咬的,作為“甲字號”的入隊標記。此刻齒痕里還嵌著點暗紅,是礦洞搏斗時濺上的血,與龍血樹樹脂的顏色幾乎一致。
“這笛子的聲波頻率,能刺激青銅菌活躍。”他轉動骨笛,讓燈光照進笛孔,“礦洞里的青銅菌突然爆發,就是因為老乙吹了特定調子。他們想用這招毀掉九棺的線索。”
兩人剛走出法醫室,林薇的對講機就傳來急促的聲音:“靳隊,庫房發現大量青銅殘片,上面的毒素濃度是礦洞樣本的三倍!”
趕到庫房時,蕭靳琛的瞳孔驟然收縮。貨架上堆滿了破碎的青銅片,每片都泛著青黑色的光,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腥味——是龍血樹樹脂燃燒的味道。角落里的火堆還在冒煙,灰燼里混著張未燒完的紙,上面畫著簡易的星圖,“天權星”的位置被紅筆圈出。
“是調虎離山。”趙鵬用鑷子夾起灰燼中的紙片,“他們故意讓副手在食堂暴露,吸引我們注意力,實則在庫房銷毀青銅殘片。”他的目光掃過地面的拖拽痕跡,突然指向貨架底層,“這里有新鮮的血跡,是剛才那個副手的,他來過庫房。”
蕭靳琛蹲下身,指尖沾起一點血跡。血里混著極細的木屑,是龍血樹的木質纖維——這說明副手在來庫房之前,剛去過龍血樹林。
“他們在轉移龍血樹樹脂。”他站起身,骨笛在掌心轉了半圈,“骨笛的調子不僅能傳遞坐標,還能指揮運輸隊伍。剛才食堂里的灰色身影,其實是在給運輸隊發信號,告訴他們‘可以行動’。”
趙鵬突然吹了個低沉的調子,骨笛的聲波讓貨架上的青銅殘片微微震動。他側耳聽著殘片的共鳴聲,突然開口:“頻率對應城西的廢棄煉鋼廠。三年前秦嶺案的最后一批文物,就是在類似的煉鋼廠熔化的,他們想用同樣的辦法毀掉龍血樹樹脂的證據。”
蕭靳琛的對講機突然響起,是林薇在食堂抓到的灰色身影招供的聲音:“……‘甲字號’的主使者今晚在煉鋼廠交易,用青銅菌抑制劑換龍血樹樹脂……”
“果然。”蕭靳琛攥緊骨笛,指節泛白,“他們要抑制劑不是為了防毒,是為了穩定樹脂的毒性,方便運輸。三年前秦嶺的文物里,也檢測出類似的穩定毒素,當時我們誤以為是自然形成的,現在看來,是人為添加的。”
趙鵬的目光落在蕭靳琛后背的作戰服上。那里的舊傷位置,恰好對應星圖上“天權星”的坐標——這個發現讓他脊背發涼:三年前蕭靳琛受傷的位置,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對方故意設計的,為的就是用他的血激活星圖上的“天權星”。
“他們知道你的血能激活星圖。”他的聲音有些發緊,“秦嶺的礦道爆炸,不是為了殺你,是為了讓你的血滴在青銅殘片上。老乙在礦洞里說的‘趙鵬咬著牙縫針’,其實是在試探你對三年前的事記得多少。”
蕭靳琛的呼吸猛地一頓。三年前秦嶺醫院的病歷上,確實記錄過“傷口接觸青銅殘片后愈合加速”,當時他以為是錯覺,現在看來,那是他的血與青銅產生的反應——對方從那時起,就在研究如何利用他的血激活九棺。
“煉鋼廠的交易是陷阱。”他抓起戰術背囊,骨笛的孔眼在陽光下閃著冷光,“他們要的不是抑制劑,是你的血。趙鵬,你帶一隊人去龍血樹林,阻止他們采伐;我去煉鋼廠,引他們現身。”
趙鵬的指尖在骨笛上用力一捏,笛身留下道淺痕:“我跟你去煉鋼廠。老乙的副手說過‘甲字號的血融在我骨頭里’,他們認我的血,我能當誘餌。”他的目光掃過蕭靳琛后背的舊傷,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三年前你替我擋過一次,這次該我了。”
蕭靳琛看著他虎口的月牙形疤痕,那里的繭子在燈光下泛著冷光。這是他們作為特勤隊員的默契——不需要多余的話,一個眼神就知道任務的優先級,哪怕代價是自己的命。
“帶上抑制劑。”他把醫療箱遞給趙鵬,箱蓋的反光里,兩人的身影并肩而立,像兩把即將出鞘的刀,“到了煉鋼廠,聽我信號行動。”
趙鵬接過箱子,骨笛在掌心轉了最后一圈,齒痕里的暗紅在夕陽下泛著冷光。他知道,今晚的煉鋼廠,不僅要破獲三年前的舊案,還要斬斷那道纏了他們倆半生的青銅鎖鏈——用證據,用邏輯,用特勤隊員的職責,而不是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