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站在遠景設計公司的玻璃旋轉門前，深吸一口氣。

入職第一天，她特意提前半小時到達，卻還是被大廳里西裝革履的人群晃得眼花繚亂。

“新來的？“前臺小姐掃了眼她的入職通知，“文案組在16樓，電梯右轉。“

電梯門剛要關上，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突然伸進來攔住。

郭嘉抬頭，正對上樊簡微微泛著水汽的眼睛——他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白襯衫領口還沾著雨水的痕跡。

“早。“他喘著氣站到她身邊，身上帶著雨水和薄荷須后水混合的氣息，“我猜你會提前到。“

電梯緩緩上升，郭嘉盯著樓層數字不敢轉頭。

樊簡今天穿了件深藍色西裝，袖口別著一對小小的銀色袖扣——湊近看才發現是土星環的造型。

“緊張？“他突然低聲問。

郭嘉捏緊了工牌帶子：“有點...畢竟我是內推進來的。“

“周婷沒告訴你？“樊簡挑眉，“這次錄取的六個人里，四個是關系戶。

“他忽然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但只有你的簡歷，趙總監看完說了句'這姑娘文筆有靈氣'。“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垂，郭嘉的耳朵瞬間紅得像要滴血。

***

工位比想象中好——靠窗的角落，桌上擺著綠植和一盒未拆封的巧克力。

郭嘉正疑惑，隔壁工位的圓臉姑娘湊過來：“行政部放的入職小禮物，不過...“

她指了指巧克力，“香草夾心的早上被樊工特意換走了，聽說新同事過敏？“

郭嘉怔住了。

她對堅果過敏這件事，只有高中時因為誤食花生醬被送醫務室那次鬧得人盡皆知。

“我是陳敏，AE組的。“圓臉姑娘笑著遞來一沓資料。

“這些需要你今天看完，對了，下午三點全員大會，徐總監最愛挑新人提問。“

資料看到一半，郭嘉的手機震了震。

樊簡發來一張遠景大樓外觀照片，配文：「像不像你作文里寫的'玻璃幕墻切割天空的利落'？」

她差點打翻水杯——這是她大二參加校園文學獎的落選作品，連林小曼都沒讀過。

***

下午的會議廳座無虛席。郭嘉貓著腰溜到最后排，卻發現樊簡已經坐在那里，膝上放著兩份文件夾。

“給你的。“他遞過其中一份，“徐總監的發言要點。“

會議開始后，郭嘉才明白這份資料的珍貴——徐總監每拋出一個專業術語，樊簡就在旁邊用鉛筆寫下通俗解釋；

每當提到文案組需要配合的事項，他都會在對應段落畫個小星星。

“接下來請新同事自我介紹一下。“徐總監突然看向后排，“文案組的郭嘉？“

全場目光唰地掃過來。

郭嘉僵在原地，直到感覺有人輕輕踢了下她的鞋跟。

“我...我是郭嘉，池大中文系畢業。“她站起來，聲音發虛，“擅長把抽象概念轉化為...“

“轉化為有溫度的故事。“樊簡突然接話，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比如她曾用'磚縫里的指紋'比喻建筑承載的記憶——這正是我們文旅項目需要的視角。“

徐總監眼睛一亮：“有意思！下周云山古鎮項目，你也來頭腦風暴會吧。“

散會時人群如潮水般退去。

郭嘉還愣在原地，樊簡已經收拾好文件站起身：“五樓冰淇淋車三點半來，“他狀似無意地說，“今天有香草巧克力口味。“

“等等！“郭嘉拽住他袖口，“你怎么知道我那篇——“

“郭嘉！“一個尖銳的女聲打斷了她。

穿著玫紅色套裝的美女踩著高跟鞋走來，胸牌上寫著“徐瑩-設計部“。

“趙總監找你。“她冷冷地說，目光在兩人之間掃射。

樊簡皺眉：“我剛從趙總那兒過來，他沒說——“

“臨時會議。“徐瑩一把挽住郭嘉的胳膊，指甲幾乎掐進她肉里，“新人要懂規矩，是不是？“

被拖走前，郭嘉回頭看了眼樊簡，他站在原地，眼神陰沉得嚇人。

***

所謂的“臨時會議“原來是打雜。

郭嘉抱著一摞高過下巴的樣品冊往倉庫走時，電梯突然停在五樓。

門一開，冰淇淋車的彩色招牌歡快地閃爍著。

“受傷了？“樊簡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他輕輕接過她手里的重物，另一只手遞來個冰淇淋甜筒——香草味的，淋著完美的巧克力螺旋。

“徐瑩的事，我會處理。“他聲音很冷，但幫她拿冰淇淋的動作小心翼翼，“高中時我就說過...“突然剎住話頭。

郭嘉心跳漏了一拍：“高中？徐瑩是我們同學？“

“不是。“樊簡轉身按電梯，“吃吧，快化了。“

甜筒吃到一半，郭嘉突然發現巧克力醬在底部凝成個小愛心。

她偷瞄一眼樊簡的側臉，心想這該不會是......

“是冰淇淋師做的。“他仿佛讀心術般回答，耳根卻紅了，“16樓到了。“

走出電梯前，樊簡突然塞給她一張折疊的便簽紙。

郭嘉在洗手間打開，上面是他工整的字跡：

「徐瑩是趙總外甥女，避開單獨相處。PS：香草巧克力每天三點半，我會幫你買。」

便簽背面還畫了個小小的兔子——和她鑰匙扣上那只一模一樣，耳朵上繡著“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