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鐵刀歸鞘的剎那,林縛清晰地聽見自己胸腔里傳來的轟鳴。那不是傷口撕裂的痛楚,而是氣海初成時,天地靈氣奔涌的聲響——金色氣流在丹田內盤旋成渦,每一次流轉都帶起細微的呼嘯,仿佛有片微型云海在體內翻騰。
“煉氣境一層……”他低頭看著掌心,那里還殘留著鐵球砸出的淤青,此刻卻在金色氣流的滋養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萬武噬靈訣》運轉間,竟連傷勢都在同步恢復,這種霸道的成長性,讓他對這部功法的玄妙又多了幾分敬畏。
高個面具人僵在原地,青銅面具后的瞳孔縮成了針尖。他浸淫煉氣境五年,自然清楚突破時的氣機波動有多紊亂,可眼前這少年不僅在生死間破境,氣息竟穩得如同磐石,這等天賦簡直聞所未聞。
“老三,別給他喘息的機會!”瘦小面具人突然厲喝,鎖鏈“嘩啦”作響,鐵球帶著殘影砸向林縛腳踝。他看出林縛剛破境根基未穩,想趁機打斷對方的節奏。
林縛腳下輕點,“隨風步”在煉氣境靈力加持下愈發鬼魅,身形如同貼著地面滑行的影子,險之又險避開鐵球的同時,玄鐵刀已反撩而上。刀身裹挾著淡金色的靈力,劃出一道半弧,不是攻向敵人,而是精準地斬在纏來的鎖鏈中段!
“叮!”
火星四濺中,精鐵鑄就的鎖鏈竟被劈出一道缺口!
瘦小面具人心中劇震,他這鎖鏈淬過火,尋常刀劍根本傷不了分毫,這少年的刀勁竟恐怖如斯?
趁他分神的剎那,林縛已欺近身側,左手屈指成爪,指尖縈繞著一縷金芒,正是《萬武噬靈訣》中衍化出的擒拿手法“噬靈爪”。這一爪看似緩慢,卻封鎖了對方所有閃避的角度,指尖未到,那股吞噬靈力的吸力已讓瘦小面具人胸口發悶。
“滾開!”瘦小面具人怒吼,左掌拍向林縛面門,掌心泛起青黑之氣,顯然淬了劇毒。
林縛不閃不避,任由對方掌風掃過臉頰,強行承受著那股刺鼻的腥氣,右手玄鐵刀卻如同毒蛇出洞,刀背重重磕在對方持鏈的手腕上。
“咔嚓!”
骨裂聲與鎖鏈落地的脆響同時響起。瘦小面具人慘叫著后退,捂著變形的手腕踉蹌幾步,青銅面具在慌亂中滑落,露出一張布滿肉瘤的丑臉,左眼處是個空洞的疤痕,顯然是被利器剜去的。
“是你!黑風寨的‘獨眼羅剎’!”人群中突然有人驚呼。
這獨眼羅剎是黑風寨的三當家,以心狠手辣著稱,據說曾一夜屠過半個村落,官府懸賞五百兩白銀通緝,沒想到竟藏在青陽鎮!
獨眼羅剎又驚又怒,他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剛破境的少年重創,怨毒的目光掃過林縛,突然轉向縮在角落的趙天雄:“趙天雄!你不是說這小子只是淬體境嗎?!”
趙天雄早已嚇得面無人色,此刻被點名,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三當家饒命!是我看走眼了……他昨天還是淬體八層啊!”
“廢物!”高個面具人一腳踹翻趙天雄,青銅面具下的目光死死盯著林縛,“小子,報上名來,老子不殺無名之鬼!”
“林縛。”林縛聲音平靜,玄鐵刀斜指地面,金色靈力在刀身流轉,“取你們狗命的人。”
“狂妄!”高個面具人怒喝,短斧帶著破空之聲劈來,斧刃上繚繞著濃黑的煞氣,顯然是常年飲血的邪器。他不再保留實力,煉氣境二層的威壓轟然爆發,聚義堂的梁柱都在這股氣勢下微微震顫。
林縛深吸一口氣,體內金色氣流瘋狂運轉。他能清晰地“看”到對方斧刃上流轉的煞氣,甚至能預判出下一記劈砍的軌跡——這是煉氣境才有的靈視能力,能模糊感知到靈力流動。
“破山刀——崩山!”
林縛不再留手,玄鐵刀灌滿靈力,刀身發出低沉的嗡鳴,迎著短斧硬撼而去。這一刀凝聚了他對《萬武噬靈訣》的新領悟,刀勁之中藏著三重震蕩之力,第一重破防,第二重碎骨,第三重則專破內息。
“鐺!”
兩柄兵器碰撞的剎那,高個面具人只覺一股狂暴的力量順著斧柄涌來,震得他虎口開裂。緊接著,第二重震蕩之力穿透手臂,震得他經脈發麻。不等他穩住內息,第三重陰柔之力已順著經脈鉆入氣海,竟讓他運轉的靈力瞬間紊亂!
“噗!”
高個面具人噴出一口黑血,踉蹌后退,看向林縛的眼神充滿了驚駭:“你這是什么刀法?”
林縛沒有回答,得勢不饒人,腳下靈力爆發,身形如電,玄鐵刀化作一道金芒,刀光層層疊疊,如同洶涌的浪潮,將高個面具人完全籠罩。
“破山刀——驚濤!”
這是他結合林氏刀法與噬靈訣創出的新招,以靈力催動刀勢,讓刀影如同潮水般連綿不絕,每一刀都比前一刀更強,直到徹底淹沒對手。
高個面具人被逼得連連后退,短斧舞成一團黑幕,卻擋不住那無處不在的刀影。他身上的黑袍被刀風劃破數十道口子,鮮血不斷滲出,轉眼就成了血人。
“老三!還不動手!”他嘶吼著看向獨眼羅剎。
獨眼羅剎雖手腕受傷,卻也看出林縛新招的破綻——刀勢雖猛,卻需持續消耗靈力,只要拖到對方力竭,便是反殺之機。他忍著劇痛撿起鎖鏈,鐵球帶著風聲砸向林縛后心,專挑他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間隙。
林縛早已察覺身后的殺機,他看似沉浸在刀勢之中,實則始終留著三分心神。就在鐵球即將及體的剎那,他突然收刀旋身,左手并指如劍,點向鐵球側面的凹槽——那里是鎖鏈與鐵球連接的薄弱處!
“嗤!”
金芒閃過,指尖精準點中凹槽。
“咔嚓!”
鎖鏈連接處應聲而斷!
獨眼羅剎只覺手中一輕,鐵球竟被對方一指彈飛,帶著呼嘯砸向廳外,“轟隆”一聲撞塌了半面墻!
趁他愣神的瞬間,林縛已如影隨形欺近,玄鐵刀橫斬而出,刀背重重拍在他胸口膻中穴。
“呃!”
獨眼羅剎悶哼一聲,氣海翻騰,靈力瞬間潰散,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撞在趙天雄腳邊,青銅面具“哐當”落地,露出一張布滿刀疤的臉,右眼瞪得滾圓,顯然是被震碎了心脈。
高個面具人見同伴被殺,心神大亂,防御瞬間出現破綻。
林縛眼中精光一閃,玄鐵刀突然變斬為刺,刀尖縈繞著濃郁的金芒,如同一道閃電,精準地刺入對方心口!
“噗嗤!”
刀刃入肉的聲音清晰可聞。
高個面具人低頭看著胸口的刀柄,青銅面具“啪嗒”掉在地上,露出一張須發皆白的老臉,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我……我竟然栽在……”
話未說完,便直挺挺倒了下去,氣絕身亡。
聚義堂內,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拄著刀喘息的少年,鮮血順著他的短打滴落,在地面匯成小小的血洼,可他挺直的脊梁,卻比聚義堂的梁柱還要挺拔。
兩個煉氣境的黑風寨高手,就這么……死了?
王奎癱在地上,褲襠濕了一片,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趙天雄面如死灰,癱坐在地,看著林縛的眼神如同看著索命的厲鬼。
林縛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在場的鄉紳,最后落在王奎身上:“王捕頭,現在你覺得,誰才是勾結山匪的人?”
王奎渾身一顫,連滾帶爬地撲到林縛面前,磕頭如搗蒜:“林……林少俠饒命!都是趙天雄逼我的!是他給了我五十兩銀子,讓我栽贓陷害您啊!”
“你胡說!”趙天雄厲聲反駁,“是你自己貪贓枉法,與黑風寨勾結多年!”
“我沒有!”王奎急了,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這是趙天雄給我的銀票,上面還有他的私印!”
一個鄉紳接過銀票,仔細看了看,點頭道:“確實是趙館主的私印,我見過。”
證據確鑿,趙天雄臉色慘白,再也說不出話來。
林縛走到他面前,玄鐵刀的刀尖輕輕挑起他的下巴:“三年前,我父親遇襲,是不是你和黑風寨串通好的?”
趙天雄渾身發抖,嘴唇哆嗦著,卻死死咬著牙不說話。
林縛眼中寒意漸濃,刀尖微微用力,刺破了他的皮膚:“說不說?”
劇痛讓趙天雄心理防線崩潰,哭喊著道:“是!是我!當年林嘯山從黑風寨搶回古玉,我就一直惦記著!是我給黑風寨報的信,說他會護送商隊經過黑風谷……但我沒想讓他死啊!是黑風寨的人貪功,才傷了他的經脈……”
真相大白。
廳外的鎮民們一片嘩然,看向趙天雄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憤怒。誰也沒想到,平日里道貌岸然的趙館主,竟能干出這等背信棄義的勾當。
林縛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涌的殺意。他知道,殺了趙天雄容易,但父親的仇,鎮山營的冤屈,還需要留著他去官府對質。
“王捕頭,”林縛看向癱在地上的王奎,“現在,該你履行捕頭的職責了。”
王奎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讓人把趙天雄和剩下的烈陽武館武師捆了起來,押往縣衙。那些原本依附趙天雄的鄉紳,此刻也一個個面紅耳赤,低著頭不敢說話。
林縛走到陳石身邊,蹲下身檢查他有沒有受傷,見他只是受了驚嚇,才松了口氣。他摸了摸陳石的頭,柔聲道:“沒事了。”
“師哥,你好厲害!”陳石仰著小臉,眼睛亮晶晶的,剛才的恐懼早已被崇拜取代。
林縛笑了笑,剛想說話,突然注意到高個面具人尸體旁,有個東西在陽光下閃著微光。他走過去撿起,發現是塊黑色的令牌,上面刻著“黑風”二字,背面畫著張扭曲的鬼臉。
“這是黑風寨的身份令牌。”一個年長的鄉紳湊過來說,“據說寨中只有頭領才有資格佩戴。”
林縛摩挲著令牌上的鬼臉,心中若有所思。黑風寨能讓鎮山營覆滅,顯然不只是普通匪寨那么簡單,背后恐怕還有更大的勢力撐腰。
“林少俠,”為首的鄉紳拱手道,“今日多虧了你揭露真相,還青陽鎮一個清白。只是……黑風寨勢大,你殺了他們的頭領,恐怕會引來報復啊。”
林縛點頭:“我明白。但我既然做了,就不會怕。”他看向在場的鎮民,朗聲道,“諸位鄉親,林氏武館今后仍會守護青陽鎮,若黑風寨敢來,我林縛定讓他們有來無回!”
擲地有聲的話語,讓鎮民們心中燃起希望。他們看著那個渾身浴血卻眼神堅定的少年,仿佛看到了當年的林嘯山。
“好!我們信林少俠!”
“要是黑風寨敢來,我們拼了命也幫林氏武館!”
鎮民們群情激昂,之前的觀望和懷疑,早已被林縛的實力和擔當折服。
林縛拱了拱手,帶著陳石離開了聚義堂。陽光灑在他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玄鐵刀上的血跡在陽光下泛著暗紅的光,卻掩不住那股新生的鋒芒。
回到林氏武館時,福伯已帶著陳石先一步回來,正焦急地在門口張望,見他們平安歸來,老淚縱橫:“少館主,您可回來了!”
“福伯,讓您擔心了。”林縛笑著安慰道。
進了武館,福伯早已備好了熱水和傷藥。林縛清洗傷口時,才發現肋下的刀傷比想象中深,好在煉氣境的自愈能力強悍,已經開始結痂。
“師哥,這個給你。”陳石從懷里掏出那枚鎮山虎符,小心翼翼地遞過來。
林縛接過虎符,指尖再次撫過那猙獰的虎首。經歷了聚義堂一戰,他越發覺得這枚虎符不簡單。黑風寨的人看到它時眼中的貪婪,趙天雄對它的忌憚,都說明這虎符背后藏著更大的秘密。
“小石頭,你立大功了。”林縛笑著揉了揉他的頭,“若不是你及時拿來虎符,我未必能分心傷到那個高個面具人。”
陳石被夸得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我什么都沒做……”
“不,你做得很好。”林縛認真道,“以后武館就靠我們倆了。”
安頓好陳石和福伯,林縛獨自來到演武場。
月光如水,灑在青石板上,泛著清冷的光。他盤膝坐下,拿出那枚黑色古玉,放在掌心。
古玉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烏光,觸手溫潤。林縛嘗試著將靈力注入其中,卻如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反應。
“到底藏著什么玄機?”林縛皺眉思索。黑風寨和趙天雄都對古玉勢在必得,顯然不僅僅是因為《萬武噬靈訣》。
他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手勢,似乎在比劃著什么。林縛模仿著父親當時的動作,左手成掌,右手食指在掌心畫了個圈,再指向古玉。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古玉突然爆發出強烈的黑光,將林縛整個人籠罩其中。他只覺天旋地轉,意識仿佛被拉入了一個混沌的空間。
耳邊傳來陣陣金戈鐵馬之聲,眼前閃過無數破碎的畫面:
一支穿著黑色甲胄的軍隊正在浴血奮戰,為首的將軍手持長戟,身后的旗幟上寫著“鎮山”二字;
一個戴著青銅面具的黑衣人,將一枚虎符交給黑風寨的寨主,陰森地說:“只要拿到古玉,云州就是我們的了;”
父親林嘯山渾身是血,從一具黑風寨頭領的尸體上搜出古玉,眼神堅定地說:“這東西絕不能落入賊人之手……”
畫面最后定格在一片蒼茫的山脈,山峰直插云霄,山腰處刻著四個古老的大字——
“萬武仙宗”。
“嗡!”
林縛猛地回過神來,冷汗浸濕了后背,心臟狂跳不止。
那些畫面……是古玉中藏著的記憶?
鎮山營的覆滅果然與黑風寨背后的勢力有關!而父親搶回古玉,竟是為了阻止某個更大的陰謀!
“萬武仙宗……”林縛喃喃自語,這個名字似乎在哪里聽過。他想了想,突然記起父親書房里有本殘破的古籍,上面提到過東域有十大仙門,萬武仙宗便是其中之一,以武入道,戰力無雙,只是在千年前突然銷聲匿跡,成了傳說。
“難道古玉與萬武仙宗有關?”林縛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就在這時,古玉上的黑光漸漸散去,背面竟浮現出一行細密的小字,像是某種地圖的坐標。
林縛仔細辨認著那些古篆,越看越是心驚——這些坐標指向的,竟然是黑風山深處!
“黑風寨的老巢……”林縛眼神銳利起來,“看來,想要解開所有謎團,必須去一趟黑風山了。”
他將古玉和鎮山虎符小心收好,站起身,看向演武場中央的青石樁。月光下,那尊被他劈碎的青石樁殘骸靜靜躺在那里,像是在見證著什么。
聚義堂一戰,不僅讓他報了父仇,更讓他踏入了煉氣境,接觸到了這個世界更深層的秘密。
黑風寨、神秘勢力、萬武仙宗、鎮山虎符……
一個個謎團如同交織的絲線,纏繞著他的命運。
林縛握緊了手中的玄鐵刀,刀身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他能感覺到,體內的氣海正在不斷壯大,金色的靈力越發凝練,《萬武噬靈訣》的運轉也越發順暢。
“黑風山……”他輕聲自語,眼中閃爍著期待與決然,“我會去的。”
夜風吹過演武場,卷起地上的塵土,帶著山林的氣息。
屬于林縛的修仙之路,才剛剛開始。前方或許有更兇險的挑戰,更強大的敵人,但他手中有刀,心中有信念,便無所畏懼。
玄鐵刀輕輕顫動,仿佛在回應著主人的決心,刀鳴之聲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如同一聲來自遠古的虎嘯,宣告著一顆新星的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