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妖谷的硝煙漸漸散去,晨曦穿透彌漫的妖氣,灑在滿目瘡痍的土地上。林縛三人相互攙扶著走出廢墟,腳下的碎石發出“咯吱”聲響,像是在訴說昨夜的慘烈。遠處的戰場已被打掃干凈,幸存的修士們正在掩埋同伴的尸體,偶爾傳來壓抑的哭聲。
“楚師妹!”一名冰靈谷弟子看到楚瑤,驚喜地跑過來,“谷主帶著各派長老已經到谷外了,讓我們盡快清點傷亡,救治傷員。”
楚瑤點頭,聲音帶著疲憊:“傷亡如何?”
“妖族死傷慘重,血影教的余孽已被肅清,但我們……”弟子低下頭,“南域聯軍折損了近七成,丹霞派的赤陽真人也……”
楚瑤沉默片刻,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堆療傷丹藥:“把這些分下去,能救一個是一個。另外,派人去妖帝陵廢墟搜救,或許還有幸存者。”
“是!”
看著弟子離去的背影,陳石突然拉了拉林縛的衣袖:“師哥,李大哥他……還能找到嗎?”
林縛望著妖帝陵的方向,那里只剩下一片冒著青煙的瓦礫。李長風燃燒元神的畫面在腦海中閃過,他輕輕搖頭:“李大哥已經用自己的方式活在了我們心里。”
楚瑤握住陳石的手:“我們會為他立一塊衣冠冢,還有蘇長老、趙叔,所有為守護東域犧牲的人,都該被銘記。”
三人走到谷外,各派修士看到林縛,紛紛拱手行禮。曾經對他心存疑慮的長老們,此刻眼中只剩下敬佩。冰靈谷谷主是位身著藍裙的中年女子,她走到楚瑤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做得好,師妹。”
“谷主。”楚瑤側身介紹,“這位是林縛,還有他的師弟陳石。”
冰靈谷主看向林縛,目光溫和:“林小友年紀輕輕,卻有如此擔當,真是英雄出少年。你父親的事……”
“我爹他已經不在了。”林縛平靜地說。在最后那場爆炸中,他能感覺到父親的氣息徹底消散,或許對林嘯天來說,那才是真正的解脫。
冰靈谷主輕嘆一聲:“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東域能躲過這場浩劫,多虧了你。”她轉向各派長老,“諸位,血神雖滅,但幽冥裂縫尚未完全閉合,血影教的余黨也可能潛藏在各處。我提議,各派暫時放下分歧,共同建立聯防機制,由冰靈谷、縹緲峰和丹霞派共同牽頭,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長老們紛紛贊同,經歷過這場生死之戰,沒人再敢輕視潛在的威脅。
就在這時,一名縹緲峰的弟子匆匆跑來,手中捧著個錦盒:“谷主,這是從蘇長老的遺物中找到的,他說若林縛小友還活著,就將這個交給他。”
林縛接過錦盒,入手沉重。打開一看,里面是半塊殘缺的玉佩,玉佩的樣式竟與父親留下的那半塊完全吻合!將兩塊玉佩拼在一起,正好組成一塊完整的龍鳳佩,玉佩中央刻著“鎮北”二字。
“這是鎮北軍統帥的信物。”冰靈谷主看著玉佩,眼中閃過驚訝,“傳聞當年鎮北軍統帥林靖戰死前,將信物分成兩半,一半交給兒子,一半……”
“一半交給了摯友,也就是我爹的師父,萬武仙宗的前任掌門。”林縛撫摸著玉佩,終于明白父親為何會同時擁有萬武仙宗與鎮北軍的信物,“我爹一直在追查的,恐怕不只是我娘的死因,還有鎮北軍叛亂的真相。”
玉佩內側刻著一行小字:“皇城根下,龍椅之后,藏著鎮北軍的忠魂。”
“皇城?”楚瑤皺眉,“難道與東域皇室有關?”
“看來我們得去一趟皇城了。”林縛握緊玉佩,“我爹留下的線索,李大哥和蘇長老的犧牲,都該有個交代。”
三日后,萬妖谷的善后事宜基本完成。各派在谷外設立了永久據點,以防幽冥裂縫再次異動。楚瑤將冰靈谷的事務交給師姐打理,決定與林縛一同前往皇城。陳石自然寸步不離,這幾日他仿佛一夜長大,眼中少了稚氣,多了份沉穩。
臨行前,鱗馬族的老者趕來,送給林縛一幅焚天沙漠的地圖:“這是族中流傳的古圖,標記著上古戰場的秘道,或許能幫你們避開皇城的耳目。”
“多謝。”
“一路保重。”老者望著東方,“皇城不比萬妖谷,那里的人心,比妖帝陵的幻境更難揣測。”
三人告別眾人,踏上前往東域皇城的路。他們沒有選擇官道,而是按照鱗馬族的古圖,穿過焚天沙漠的秘道,再沿著黑風嶺的邊緣向東行進。
秘道中漆黑潮濕,只有墻壁上的熒光苔蘚散發著微光。林縛將兩塊玉佩拼在一起,玉佩發出淡淡的金光,照亮了前方的路。陳石拿著尋靈盤,盤子的指針偶爾會指向墻壁,顯然秘道兩側的石壁中藏著不少寶貝,但三人無心停留。
“你說皇城那位老皇帝,會不會就是妖帝陵里的那個身影?”陳石忍不住問。
“很有可能。”楚瑤分析道,“東域皇室傳承千年,一直掌握著不少上古秘辛,若說他們與妖帝有關,也并非不可能。”
林縛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前方的岔路:“古圖上說這里有處暗室,是鎮北軍當年留下的密庫。”
暗室的門被一道符文封鎖,林縛將龍鳳佩貼在符文上,符文瞬間消散。暗室不大,里面堆滿了生銹的兵器與泛黃的卷宗。最顯眼的是中央的石臺上,放著個青銅匣子。
打開匣子,里面是一份泛黃的卷宗和一枚虎符。卷宗上記載著鎮北軍叛亂的真相——當年血影教的初代教主勾結皇室成員,偽造軍令,誣陷鎮北軍謀反,再借平叛之名鏟除異己。林靖統帥為了保護部下,故意戰死沙場,實則讓心腹帶著殘部隱匿起來,等待時機昭雪。
“原來鎮北軍還有幸存者!”陳石驚喜道。
卷宗最后提到,皇室中那位主謀如今已身居高位,手中握著能調動血影教殘余勢力的令牌。而證明皇室謀反的證據,就藏在皇宮的密室里。
“難怪我爹一直不肯相信鎮北軍會叛亂。”林縛握緊卷宗,“他是想完成林靖統帥的遺愿。”
虎符是調動鎮北軍殘部的信物,上面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顯然需要特定的口訣才能激活。
“看來皇城之行,注定不會平靜。”楚瑤將卷宗收好,“我們得制定周密的計劃。”
離開秘道時,已是半月后。三人出現在皇城以西的一座小鎮,小鎮上熱鬧非凡,到處都是趕往皇城的修士與商人。
“聽說了嗎?下個月就是皇帝陛下的千年壽宴,皇室正在招募奇人異士,說是要舉辦一場盛大的法會。”
“何止啊,我還聽說皇室找到了傳說中的不死藥,陛下要借此機會突破飛升境呢!”
“噓!小聲點,這種事也是我們能議論的?”
林縛三人聽到這些議論,對視一眼。不死藥?妖帝陵里的不死藥明明隨著妖帝的覆滅而消失了,皇室突然放出這種消息,絕非偶然。
“或許與那份證據有關。”林縛低聲道,“他們想借壽宴的機會,引出鎮北軍的幸存者。”
楚瑤看向小鎮上張貼的告示:“皇室在招募煉丹師和陣法師,我們或許可以借此機會混入皇城。”
“我懂些基礎陣法。”林縛想起父親留下的兵書里有陣法圖解,“陳石的袖箭手法精準,可以偽裝成我的侍從。楚瑤你……”
“我扮成你的師妹,一同參加招募。”楚瑤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套灰色的道袍,“冰靈谷的功法稍加掩飾,不會被認出。”
三人打定主意,在小鎮上采購了些必要的物品,便隨著人流前往皇城。
東域皇城遠比他們想象的宏偉,城墻高達千丈,由巨大的青石砌成,上面銘刻著防御陣法,散發著淡淡的金光。城門處的守衛身著金色鎧甲,腰間佩著長刀,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進出的行人,顯然都是修為不弱的修士。
“檢查很嚴格。”楚瑤低聲道,“他們在排查與妖帝陵有關的人。”
輪到三人時,守衛仔細檢查了他們的身份證明——那是楚瑤用冰靈谷的關系弄到的假身份。當看到林縛腰間的斬靈刀時,守衛眼中閃過一絲警惕:“這刀不錯,哪來的?”
“家傳的。”林縛不動聲色地將刀鞘握緊。
守衛還想多問,旁邊的隊長突然喊道:“讓他們進去!招募處的人還等著呢!”
守衛這才放行。三人走進皇城,發現城內的修士果然比外面多了數倍,隨處可見身著華服的皇室子弟和各派使者。街道兩旁的店鋪掛滿了壽宴的裝飾,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與城外的緊張氣氛截然不同。
按照告示上的地址,三人來到位于皇城西側的招募處。這里早已排起長隊,報名的修士絡繹不絕。負責登記的官員是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修士,看到林縛的陣法圖紙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聚靈陣的改良思路很新穎,你師從何人?”
“家師姓林,早已過世。”林縛按照事先編好的說辭回答。
“林?”官員皺眉思索片刻,搖了搖頭,“沒聽過。不過你的陣法造詣確實不錯,跟我來吧,陛下的壽宴需要布置防御陣法,正缺人手。”
跟著官員穿過幾條街道,來到一座巨大的府邸前。府邸門楣上寫著“天機閣”三個字,顯然是皇室負責陣法與機關的機構。
“張閣老正在里面等著,他要是看中你,以后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官員諂媚地笑著,將三人領進大堂。
大堂中央坐著位白發老者,他穿著紫色的官袍,手中拿著林縛的陣法圖紙,瞇著眼睛打量著他:“這圖紙是你畫的?”
“是。”
“年輕人,膽子不小。”老者突然冷笑,“竟敢用萬武仙宗的陣法底子來糊弄皇室?”
林縛心中一凜,面上卻不動聲色:“晚輩不知閣老在說什么。”
“不知?”老者將圖紙扔在他面前,“這聚靈陣的核心符文,分明是萬武仙宗的護山大陣簡化而來,除了林嘯天的兒子,還有誰能畫出這種陣法?”
楚瑤與陳石同時握緊了武器,隨時準備動手。
老者卻擺了擺手:“別緊張,老夫不是來抓你們的。”他起身走到林縛身邊,低聲道,“龍鳳佩的另一半,帶來了嗎?”
林縛驚訝地看著他,對方竟知道龍鳳佩的事!
老者將他們領到后堂,關上房門,突然對著林縛單膝跪地:“鎮北軍殘部統領張誠,參見少將軍!”
“張……張統領?”林縛連忙扶起他,“您是……”
“老夫是林靖統帥的副將。”張誠眼眶通紅,“當年叛亂后,老夫奉命潛伏在皇城,伺機而動。蘇長老其實也是我們的人,他留在縹緲峰,就是為了接應少將軍。”
真相如同潮水般涌來,林縛終于明白蘇長老為何會有鎮北軍的信物,為何會在關鍵時刻幫助自己。
“那皇室……”
“當今皇帝的皇叔,也就是當年的二皇子,才是勾結血影教的主謀。”張誠沉聲道,“老皇帝早已被他軟禁,所謂的千年壽宴,其實是他準備的鴻門宴,想用不死藥作餌,引出所有反對他的勢力,一網打盡。”
“證據呢?”
“就在皇宮的密室里。”張誠指向皇城中央的方向,“那里有當年二皇子與血影教初代教主的密信,還有鎮北軍被誣陷的證據。但密室的入口,只有用龍鳳佩才能打開。”
林縛握緊手中的玉佩:“壽宴那天,就是我們動手的時候。”
“少將軍三思!”張誠勸阻,“二皇子身邊有血影教的供奉,還有皇室培養的死士,實力深不可測。”
“我知道。”林縛看向楚瑤與陳石,“但我們沒有退路。”
張誠沉默片刻,從懷中取出一枚令牌:“這是天機閣的通行令,能讓你們在皇城自由出入。密室的位置在皇宮的欽天監,那里是二皇子防守最薄弱的地方。”
他頓了頓,補充道:“還有件事,少將軍或許不知道。你母親并非普通人,她是當年守護四象靈珠的靈族圣女,正是因為她掌握著靈珠的秘密,才被二皇子滅口。”
林縛如遭雷擊,原來母親的死,也與靈珠和皇室有關!父親所做的一切,既是為了給母親報仇,也是為了完成靈族守護靈珠的使命。
“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離開天機閣時,暮色已降臨。皇城的街道亮起燈籠,金色的光芒照在石板路上,卻讓人感覺不到溫暖。三人走在人群中,看著周圍歡聲笑語的人們,心中百感交集。這些享受著和平的百姓,恐怕永遠不會知道,有人為了守護這份和平,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師哥,我們真的要在壽宴那天動手嗎?”陳石問道。
“嗯。”林縛望著皇宮的方向,那里燈火通明,如同蟄伏的巨獸,“我們要讓真相大白于天下,讓所有犧牲都變得有意義。”
楚瑤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溫度傳遞過來:“我陪你。”
陳石也用力點頭:“我也陪師哥!”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皇城的夜色中,燈籠的光芒在他們身后拉長,又被晚風吹散。欽天監的方向,一顆流星劃過夜空,仿佛在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壽宴還有一個月,皇城的平靜只是表象。隱藏的暗流正在涌動,鎮北軍的殘部、血影教的余孽、皇室的陰謀、靈族的秘密……所有的線索都將在那一天交匯。
林縛握緊斬靈刀,刀柄上的名字被摩挲得發亮。他知道,前路依然兇險,但身邊有值得信賴的伙伴,心中有必須守護的信念,無論前方有多少荊棘,他都會堅定地走下去。
因為這不僅是為了父親和那些犧牲的人,更是為了東域的未來,為了所有像陳石一樣的孩子,能在陽光下安穩地長大。
夜色漸深,皇城的鐘聲響起,悠遠而沉重,仿佛在訴說著千年的秘密。而屬于林縛的故事,才剛剛翻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