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剛過晌午，破陣子武館的廚房里飄出陣陣肉香。朱圓系著條油污的圍裙，正蹲在灶臺前翻炒著鍋里的紅燒肉，油星子濺在他臉上，他卻渾然不覺，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肉塊，嘴角掛著可疑的晶瑩。

“朱師兄，師父叫你練拳了。”阿零站在廚房門口，手里還拿著那本翻得卷邊的《基礎拳法圖譜》。

朱圓頭也沒回，含糊不清地嘟囔：“等我把這鍋肉燉好了就去，差最后一把火候呢。”

他往鍋里撒了把茴香，又舀了勺醬油，動作熟練得像個掌勺多年的大廚。這口鐵鍋還是他三天前軟磨硬泡，讓鎮上的鐵匠特意打造的，說是“鍋沿弧度符合最佳翻炒角度”。

阿零皺著眉打量灶臺：“根據熱量分布分析，你這口鍋的受熱面積比標準鐵鍋小15%，燉肉時間會延長20%。建議更換廚具。”

“你懂什么？”朱圓終于舍得回頭，用鍋鏟指著鍋里的肉，“這叫‘慢工出細活’，跟練拳一個道理，火候不到，味道就差遠了。”

他突然眼睛一亮，手里的鍋鏟耍了個花活，竟有幾分“碎石拳”的架勢：“你看啊，翻鍋要像出拳，得有爆發力，這樣肉才不會粘鍋；撒調料要像點穴，得精準，多一分太咸，少一分太淡……”

阿零的眼睛也亮了，掏出小本子飛快記錄：“食物烹飪與武學招式存在共通性？這是新的研究方向！”

兩人正說得熱鬧，葉孤影踩著碎步走進來，新換的月白長衫纖塵不染，手里還拿著塊香噴噴的桂花糕。他剛咬了一口，就被廚房里的油煙嗆得直皺眉：“朱圓，你就不能注意點？把油煙都弄到我衣服上了。”

“吃你的桂花糕去，別耽誤我研究‘新拳法’。”朱圓沒好氣地說，手里的鍋鏟又掄了個圈。

“新拳法？”葉孤影嗤笑一聲，“你能研究出什么拳法？怕是‘餓狼撲食拳’吧。”

這話戳中了朱圓的痛處，他把鍋鏟往灶臺上一放，叉著腰：“你別瞧不起人！我這就練給你看！”

他還真在廚房里練起了“碎石拳”，只是動作里總帶著股揮鍋鏟的架勢，出拳時胳膊掄得像大風車，收勢時還習慣性地往回帶，活脫脫在炒空氣。

葉孤影看得直搖頭：“果然是‘廚子拳’，沒半點章法。”

“你懂什么！”朱圓氣得臉通紅，突然抓起桌上的兩個饅頭，一手一個，“這叫‘雙饅頭拳’，看招！”

他掄著饅頭朝葉孤影打去，饅頭帶著風聲，倒有幾分力道。葉孤影嚇了一跳，連忙側身躲開，新買的桂花糕“啪嗒”掉在地上，被朱圓一腳踩成了泥。

“我的桂花糕！”葉孤影心疼得跳腳，順手抄起墻角的掃帚就打了過去，“我跟你拼了！”

兩人在廚房里你來我往，鍋碗瓢盆被撞得叮叮當當響，阿零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小本子記得飛快：“朱師兄的‘饅頭拳’攻擊范圍廣，但防御不足；葉師兄的‘掃帚劍’靈活，卻缺乏力道……”

“都給我住手！”周癲的拐杖“咚”地砸在門框上，嚇得兩人手忙腳亂地停了下來。他看著滿地狼藉，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讓你們練拳，你們倒在廚房里拆家？”

朱圓低著頭，手里還攥著半個被壓扁的饅頭：“師父，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在研究‘食物拳法’……”

“食物拳法？”周癲愣了一下，隨即氣得笑了，“我看你是想挨揍拳法！”

他揚起拐杖就要打，阿零突然上前一步：“師父，朱師兄的研究有價值！根據觀察，將武學招式與日常動作結合，可能提高招式熟練度。”

葉孤影也幫腔：“就是，都怪朱圓踩壞了我的桂花糕，不然我才不會動手。”

“你還說！”朱圓瞪回去，“誰讓你先說我‘廚子拳’的？”

“行了別吵了！”周癲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朱圓，你要是真能把‘食物拳法’研究出來，我就不罰你。要是研究不出來，就給我劈一個月的柴！”

朱圓眼睛一亮：“真的？”

“我什么時候說話不算數了？”周癲沒好氣地說。

接下來的幾天，朱圓還真一門心思研究起了“食物拳法”。他把武館里能找到的吃的都當成了武器，用油條練“長鞭”，用燒餅練“盾牌”，甚至抱著個大南瓜練“鐵頭功”，看得葉孤影直搖頭，卻又忍不住湊過來看熱鬧。

阿零更是成了他的“首席研究員”，每天跟著朱圓記錄數據：“油條的最佳揮舞角度是45度，超過這個角度容易斷裂；燒餅的防御范圍半徑30厘米，適合近距離格擋……”

這天下午，周癲正在院子里曬太陽，朱圓興沖沖地跑過來：“師父，我研究成了！”

他手里拿著個油乎乎的醬肘子，身后跟著阿零和葉孤影。阿零手里捧著小本子，葉孤影則抱著胳膊，一臉“我倒要看看你能耍什么花樣”的表情。

“看好了，這是我獨創的‘醬肘子腿’！”朱圓大喝一聲，抱著醬肘子就踢了出去，動作倒是有幾分“追風腿”的影子，只是踢到一半沒站穩，抱著醬肘子摔了個四腳朝天。

“哈哈哈！”葉孤影笑得直不起腰，“我就說你研究不出來……”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朱圓從地上爬起來，抓起掉在地上的醬肘子，又使出一招“橫掃千軍”，這次倒是穩穩當當，肘子帶著風聲掃過，竟把院角的柴火垛掃倒了大半。

周癲的眼睛亮了：“有點意思！”

朱圓更得意了，又拿起兩個饅頭，左劈右砍，嘴里還喊著招式名：“這是‘饅頭連擊’！這是‘包子炸彈’！”

他越練越起勁，招式里還真有幾分章法，把“碎石拳”和“追風腿”的精髓融入了揮鍋鏟、扔饅頭的動作里，雖然滑稽，卻意外地實用。

葉孤影的笑容漸漸消失，皺起了眉頭：“歪門邪道，難登大雅之堂。”

“能打倒敵人就是好拳法！”朱圓不服氣，抓起個燒餅就朝葉孤影扔去，“接招！”

葉孤影側身躲開，燒餅“啪”地砸在墻上，碎成了渣。他也來了興致，撿起地上的樹枝當劍，竟和朱圓對打起來。

朱圓的“食物拳法”大開大合，看似笨拙卻暗藏玄機；葉孤影的“流云劍法”飄逸靈動，招招指向朱圓的破綻。兩人你來我往，打得難解難分，看得周癲連連點頭。

阿零在一旁飛快記錄：“‘醬肘子腿’力量指數8.5，速度指數6.2；‘流云劍法’力量指數6.8，速度指數9.1……”

打著打著，朱圓突然肚子“咕嚕”叫了一聲，動作慢了半拍，被葉孤影的樹枝點中了胳膊。

“你輸了！”葉孤影得意地說。

“不算不算，”朱圓揉著肚子，“我餓了，沒力氣了。”

周癲哈哈大笑：“行了，別打了。朱圓，你的‘食物拳法’雖然滑稽，但確實有點門道，算你過關了。”

“耶！”朱圓歡呼一聲，抓起地上的醬肘子就往嘴里塞，剛才還當武器呢，現在吃得比誰都香。

葉孤影看著他，突然說：“其實……你的‘醬肘子腿’力道還不錯，就是名字太難聽了。”

“那叫什么好？”朱圓含糊不清地問。

葉孤影想了想：“叫‘橫掃千軍腿’如何？”

“好名字！”朱圓連連點頭。

阿零也說：“根據招式威力和名稱匹配度分析，這個名字的合適度為85%。”

周癲看著他們，突然覺得，這“食物拳法”或許真有點意思。至少能讓這幾個小子齊心協力，不像以前那樣天天吵架。

夕陽西下，廚房里又飄出了香味，這次是朱圓在做“慶功宴”，燉了一大鍋肉，還蒸了兩籠包子。葉孤影難得沒嫌棄油煙，坐在灶邊幫忙燒火，阿零則在一旁記錄烹飪時間和火候，說是要“建立武學與烹飪的關聯數據庫”。

周癲坐在院子里，聽著廚房里的歡聲笑語，喝著小酒，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或許，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武館吧。不需要多厲害的武功，不需要多響亮的名聲，只要徒弟們能和睦相處，開開心心地練拳、吃飯，就足夠了。

而朱圓的“食物拳法”，就像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雖然激起了漣漪，卻讓這潭水變得更加生動有趣。誰也不知道，這套看似滑稽的拳法，會不會在未來的江湖路上，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但至少現在，大家都吃得很開心，這就夠了。

夜色漸濃，破陣子武館的燈還亮著，里面傳來陣陣歡笑，夾雜著朱圓的呼嚕聲、葉孤影的抱怨聲和阿零的念叨聲，構成了一曲獨特的江湖小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