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氣還沒散盡，破陣子武館的院子里就響起了“嘩啦啦”的翻書聲。

阿零盤腿坐在青石板上，面前攤開著一本泛黃的線裝書，書頁邊緣都卷了毛邊。這是周癲壓箱底的寶貝——半本殘缺的《伏虎拳譜》，據說是前朝大俠用過的孤本。此刻書旁還擺著個算盤，幾頁寫滿公式的草紙，活像個賬房先生在對賬。

“阿零，你這是干啥呢？”朱圓啃著肉包子湊過來，嘴里的油星子差點滴在拳譜上，“練拳就練拳，擺弄這些破紙片子干啥？”

阿零頭也沒抬，手指在書頁上快速滑動：“我在建立武功數據庫。根據《伏虎拳譜》的招式拆解，結合人體力學原理，計算最優發力角度和速度。”

他突然用算盤“噼里啪啦”打了一陣，抬頭說：“比如這招‘猛虎下山’，出拳時肘關節應保持175度夾角，拳速達到每秒8米，才能發揮最大威力。你之前練的時候角度偏差了15度，速度也不夠，所以威力只有理論值的70%。”

朱圓聽得眼睛發直，啃包子的動作都停了：“你這……你這是練拳還是算賬呢？”

“本質上是一樣的。”阿零認真地說，“都是通過精準計算達成目標，只不過一個是為了擊倒對手，一個是為了算清賬目。”

正說著，葉孤影提著劍從外面回來，新換的湖藍色長衫被露水打濕了邊角，他皺著眉用帕子擦拭：“大清早的吵什么？擾人清夢。”

“二師兄你看，”朱圓指著阿零的草紙，“阿零把拳譜改成賬本子了，說要建什么‘武功數據庫’。”

葉孤影湊過來看了兩眼，突然嗤笑一聲：“荒謬！武學之道在于心悟，講究行云流水，收發自如，哪能像算賬目一樣斤斤計較？照你這么練，怕是一輩子都練不出真功夫。”

阿零卻指著拳譜上的插圖：“根據生物力學分析，圖中人物的姿勢存在3處不合理受力點。長期這樣練，會導致腰椎間盤突出和肘關節勞損概率提升40%。”

他突然起身，擺出個標準的“猛虎下山”架勢，動作比拳譜上的插圖還標準：“你看，調整髖關節角度至30度，發力時將重心降低5厘米，既省力又能提升威力，這就是數據優化的效果。”

葉孤影的臉色變了變。他練這招時總覺得后腰發緊，聽阿零一說，還真像是這么回事。但他嘴上依舊不服軟：“歪門邪道！練拳講究的是氣勢，你這動作死板得像廟里的泥菩薩，能有什么氣勢？”

“氣勢無法量化，屬于無效變量。”阿零一本正經地說，“實戰中能擊倒對手的是力量和速度，不是氣勢。”

兩人正爭執，周癲背著藥簍從外面回來，看到院子里的陣仗，好奇地問：“你們吵什么呢？”

“師父您來評評理！”葉孤影連忙說，“阿零把拳譜當成賬本來研究，說要建什么‘武功數據庫’，這不是胡鬧嗎？”

周癲拿起阿零的草紙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公式和數字，還有各種小人圖，標注著關節角度和發力方向，看得他頭都大了。

“阿零，”周癲放下草紙，“練拳確實要琢磨，但不能這么鉆牛角尖。拳譜上的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得根據自己的身形和力道靈活調整，懂嗎？”

“我就是在根據數據調整。”阿零指著草紙，“比如朱師兄體重85公斤，適合側重力量的招式；葉師兄體重60公斤，適合側重速度的招式；我……”

“行了行了，”周癲打斷他，“你愿意研究就研究，但別耽誤了正常練拳。”

得到師父默許，阿零更起勁了。接下來的幾天，他把武館里所有能找到的拳譜都翻了出來，從《基礎拳法》到《碎石拳精要》，甚至連葉孤影那本畫滿美人圖的《流云劍譜》都沒放過。

他白天練拳，晚上就對著拳譜算賬，算盤打得比鎮上的賬房先生還溜。朱圓半夜起夜，總能看到窗紙上阿零的影子，要么在寫寫畫畫，要么在擺弄算盤，嚇得他還以為鬧鬼了。

這天下午，鎮上的武癡王二牛來拜訪，說是想跟周癲切磋切磋。這王二牛練的是硬橋硬馬的洪拳，一身蠻力，在青石鎮沒遇到過對手，每次來都把武館攪得雞飛狗跳。

“周師父，好久不見，您的‘鐵腿’還利索嗎？”王二牛抱拳笑道，眼神里帶著幾分挑釁。

周癲剛想回話，阿零突然上前一步：“根據資料記載，王師傅擅長洪拳，出拳力量可達300公斤，但速度較慢，每秒僅1.2拳，防御薄弱點在左側肋骨第5至7根之間。”

王二牛愣了一下：“你這小子說什么呢？”

“我是在進行戰前數據分析。”阿零掏出小本子，“建議用‘碎石拳’第三式破解你的‘黑虎掏心’，成功率78%。”

王二牛被他說得莫名其妙，只當是這小子在說胡話，當下就擺開架勢：“周師父，讓你這徒弟來陪我練練？”

周癲正想拒絕，阿零突然說：“我可以試試。正好驗證一下數據庫的實戰效果。”

他脫掉外衣，露出里面的粗布短打，走到院子中央，擺出個標準的起手式。

“這小子瘋了？”朱圓拽著周癲的胳膊，“王二牛一拳能打死一頭牛，阿零這小身板哪經得住打？”

葉孤影也皺著眉：“自不量力。”

王二牛見阿零真要動手，頓時來了興致，大喝一聲“看拳”，砂鍋大的拳頭帶著風聲就朝阿零面門打來，正是他得意的“黑虎掏心”。

眼看拳頭就要打中，阿零突然側身，速度快得像道影子，恰好避開拳頭，同時右手成拳，精準地打在王二牛的肋下——正是他之前說的第5根肋骨位置。

“哎喲！”王二牛疼得悶哼一聲，踉蹌著后退兩步，不敢置信地看著阿零，“你……”

“根據計算，你的肋骨承受力為200公斤，我的拳力210公斤，剛好能造成有效打擊。”阿零一邊說一邊擺開架勢，“現在輪到我進攻了，使用‘碎石拳’第三式，預計三招內擊倒你。”

王二牛又驚又怒，再次撲上來。這次阿零不再躲閃，而是硬碰硬地接招，他的動作不算快，卻總能精準地打在王二牛的破綻處，每一拳都恰到好處，不多一分力，不少一分勁。

朱圓看得眼睛發直：“阿零好像……真的變強了？”

葉孤影也收起了輕視，緊緊盯著場上的兩人，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劍柄。

果然不出三招，阿零一記“石破天驚”正中王二牛胸口，打得他連連后退，“噗通”一聲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承讓。”阿零對著王二牛鞠躬，掏出小本子記錄，“實戰驗證：數據庫準確率82%，需優化對突發變招的應對方案。”

王二牛捂著胸口站起來，看著阿零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小兄弟好功夫！我服了！”

他灰溜溜地走了，連句場面話都忘了說。

看著王二牛的背影，朱圓突然哈哈大笑：“阿零你太厲害了！連王二牛都被你打趴下了！”

葉孤影也走上前，難得地沒有嘲諷：“你的數據庫……好像真有點用。”

“主要是拳譜的功勞。”阿零認真地說，“我只是根據數據優化了招式。”

周癲看著阿零，突然捋著胡子笑了：“你這小子，還真琢磨出點門道了。不過記住，武功不光是數據，還有一口氣，一股勁，這些是算不出來的。”

“我會加入‘氣勢變量’進行研究。”阿零立刻說。

周癲：“……”

他發現自己還是跟不上這小子的思路。

晚飯時，朱圓特意多燉了只雞，說是給阿零慶功。阿零一邊吃雞一邊翻看拳譜，嘴里還念念有詞：“這招‘餓虎撲食’的發力角度可以再調整3度……”

葉孤影突然放下筷子：“阿零，你能幫我看看《流云劍譜》嗎？我總覺得最后那招‘流星趕月’有點不對勁。”

“可以。”阿零眼睛一亮，“需要測量你的臂長、劍長和揮劍速度，建立三維模型進行分析。”

朱圓湊過來：“那也幫我看看‘醬肘子腿’唄？我總覺得力道還不夠。”

“排隊。”阿零頭也沒抬，“先分析葉師兄的劍法，再分析你的腿法，最后更新數據庫。”

周癲看著圍在桌前的三個徒弟，突然覺得這破武館好像越來越有生氣了。他端起酒葫蘆喝了口酒，看著窗外的月亮，嘴角忍不住上揚。

或許阿零的“武功數據庫”確實有點古怪，甚至有點胡鬧，但只要能讓徒弟們齊心協力，共同進步，又有什么不好呢？

夜色漸深，破陣子武館的燈還亮著。阿零在給葉孤影測量臂長，朱圓在一旁幫忙拿尺子，三人時不時爭論幾句，聲音傳出老遠，卻一點都不讓人覺得吵鬧，反而像是一首溫馨的夜曲。

誰也不知道，這個由賬房先生似的練武方式建立起來的“武功數據庫”，將來會在江湖上掀起怎樣的風浪。但至少現在，它讓破陣子武館的三個奇葩徒弟，找到了一種奇特的相處方式，也讓這個落魄的小武館，充滿了希望和歡笑。

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照在阿零認真的臉上，也照在那本寫滿公式的草紙上，仿佛在預示著，一個不一樣的江湖傳奇，正在悄然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