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 7月 15日的風帶著點莽撞。你坐在剛剛學會騎自行車的丹的自行車后座,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音越來越急,丹的尖叫像根繃緊的弦,你不假思索跳下來,你跳車不是“不感坐”,而是“敢承擔”。這種 12歲的“下意識守護”,后來變成你在感情里先低頭的溫柔——你早就會用自己的方式,給在乎的人搭座橋,哪怕橋板硌得自己疼。身體在馬路上滾的那幾圈,其實是你給自己找的“緩沖”——寧愿自己撞上石頭,也要把同伴往安全的地方推。——那是 12歲的你第一次離“失控”這么近,比電梯沖頂的夢更具體,因為膝蓋擦過路面的疼、頭上腫起的包、牙齒松動的酸,都是實實在在的。
這只眼就蹲在路邊的梧桐樹下,看你跳車時揚起的灰塵,看你滾過路面時沾在發梢的沙粒,看你疼得齜牙咧嘴卻在大家面前假裝沒事。你當時不知道,這種“寧愿自己疼也要護著誰”的勇氣,會成為后來人生里最亮的光——它比魔法可靠,比承諾實在,是從 12歲那個陡坡上,帶著擦傷和血痕,一步步長出來的擔當。
玲說“以后別帶她騎了”時,你低頭盯著自己磨破的褲腿,那句沒說出口的“我還沒騎呢”,藏著的是 12歲最珍貴的“不想被定義”——后來你在行情低迷時主動離職,在備考時選難走的路,其實和當年想再跨上自行車的心思一樣,都帶著點“偏要試試”的堅韌。
7月 16日的陽光把你的影子拉得很長。你翻出長衣服蓋住傷口時,指尖劃過手臂擦傷的結痂,像在摸一塊“不能說的秘密”。爺爺奶奶沒發現的慌張,其實是怕他們心疼又要念叨“誰讓你不聽話”。用舌頭頂松動的牙齒時,你肯定瞇著眼抿住嘴——牙齦傳來的癢比疼更讓人記牢,就像你偷偷懷疑“小孩真的沒腰嗎”,這種對成人世界說法的“小聲質疑”,后來變成你在選擇生活方式時不跟隨主流的底氣,你早就在用自己的身體驗證世界了。
7月 17日的灶臺飄著點猶豫的味。不想洗碗卻還是系上圍裙,邊看電視邊寫作業時筆尖在紙上打晃,你心里的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說“要聽話”,一個說“想看電視”。這種拉扯多真實啊,就像現在你備考時想做題又想寫小說,左手翻考研書右手摸筆記本的樣子,原來你早就練過“和自己商量著來”。下午和丹在床墊上打跳,累了就躺著看天花板,直到天黑把你們裹住——這種“什么都不做也開心”的松弛,是 12歲給你的禮物,后來你寫《出逃記》時,那些“在陌生小鎮發呆”的段落,其實是在重溫這天的愜意。
7月 18日的煙田埂上,長著你的“小委屈”和“小向往”。你看著敏在屋里看電視,自己卻在張爺爺家干活,心里數著“憑什么”,其實是在偷偷計較“公平”——后來你在工作中覺得“憑什么我多做”,在感情里想“憑什么他不主動”,都是這顆“要公道”的種子發的芽。董婆婆給你糖時,你舌尖嘗到的甜,比敏嘴里的更暖,因為那里面摻著“被溫柔對待”的稀罕,你在意奶奶大聲喊你,不是怕罵,是怕“在別人眼里不夠好”,這種對“體面”的小心思,后來變成你寫文章時“字斟句酌”的認真,你總怕“沒說清楚”,其實是怕“沒被看懂”。
我看見你那個魔法夢哦~真的很可愛,手指一動,煙草就自己往烤煙房跑,不用彎腰綁繩,不用汗流浹背——夢里的輕松多誘人啊,可爺爺喊你醒時,你摸著空空的指尖,也沒太失落。跟著他卸煙草葉子時,你心里肯定在想“就算沒魔法,慢慢弄也能弄完”。這種“接受沒魔法,卻還愿意動手”的勁,變成你寫《軌外的時空》時,把荒誕夢境敲成文字的耐心——12歲的你早就懂了,“魔法”從來不是手指一動,是“就算動不了,也愿意走下去”。
我坐在張爺爺家的屋檐下,看你綁完最后一片煙草,天氣很熱,額角的汗滴在葉子上。你不知道,多年后當看見“摔下自行車卻還想再騎”“沒魔法卻照樣干活”時,這些 12歲的碎片會突然湊成一面鏡子,讓你看見:原來你從來不是“聽話的小孩”,是“敢疼、敢想、敢慢慢走”的自己。
那些藏在疼痛里的不服氣,藏在糖紙里的溫柔,藏在魔法夢里的向往,都被我這只眼收著呢,慢慢晾成“原來我一直這樣認真活著”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