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融化的蜂蜜，慢悠悠地淌過別墅的尖頂，將露臺的藤椅染成暖金色。

客廳里的水晶吊燈折射出細碎的光，落在鋪著暗紋桌布的茶幾上，真心話大冒險的玻璃瓶子在燈光下泛著剔透的光澤，瓶身上的倒影隨著旋轉輕輕晃動，像揉碎了一捧星光。

落地窗外的海浪聲漫進來，和空調的微風交織成溫柔的背景音。四對夫妻圍坐在沙發和地毯上，茶幾上的果盤里，草莓的紅、藍莓的紫、蜜瓜的橙，在暖光下暈染出鮮活的色彩，連空氣里都飄著清甜的果香。

真心話大冒險的瓶子在茶幾上旋轉，停在哪對夫妻面前，哪片空氣就跟著繃緊幾分。

瓶子第一次停下時，燈影恰好落在林薇的香檳杯上，杯口的泡沫輕輕晃動。她選了大冒險，主持人展開任務卡的動作帶著點刻意的停頓：“請擁抱對方十秒鐘。”

張啟明放在膝頭的手幾不可察地蜷了蜷，他摘下金絲眼鏡擦了擦，再戴上時，目光落在林薇微垂的眼睫上。

“來吧。”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些，手臂張開的幅度不大，卻帶著不容拒絕的認真。

林薇起身時，裙擺掃過地毯，發出細碎的聲響，她剛靠近，就被他輕輕圈住——他的襯衫上有淡淡的雪松香水味，和她慣用的玫瑰香撞在一起，竟意外地和諧。

十秒像被拉長的絲線，張啟明環在她后背的手，指尖從僵硬到慢慢放松，最后輕輕按了按她的肩胛骨，像在安撫一只受驚的雀鳥。分開時，林薇轉身的動作快了些，耳尖卻在燈光下泛著薄紅，她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壓不住頸側發燙的溫度。

瓶子再次旋轉，這次停在了白露和江哲面前，瓶身的反光恰好落在江哲的手機殼上——那是白露畫的丑萌小狗。

江哲搶在白露開口前喊：“真心話！”

白露立刻往前湊了湊，馬尾辮掃過地毯，帶著點雀躍的弧度：“說！你手機里存的女明星聯系方式，除了工作還有誰？”

江哲挑眉時，額前的碎發滑下來，被他隨手撥開：“沒有。”見白露撇嘴，他干脆把手機扔過去，“自己翻，相冊里除了你的丑照就是工作文件。”

手機在地毯上彈了一下，白露點開相冊的手指帶著點賭氣的用力，可翻到最后一頁時，動作突然頓住——那張照片里，她穿著病號服靠在床頭睡熟了，嘴角還沾著點粥漬，背景是醫院慘白的墻壁，拍攝日期是去年她墜馬受傷的時候。

江哲在旁邊嗤笑：“看傻了？早說過沒別人。”白露把手機扔回去，聲音卻軟了，像被泡過的棉花：“算你……有點良心。”

江哲接住手機往兜里塞時，指尖蹭過她的手背，兩人都沒說話，卻偷偷紅了耳根。

第三次旋轉，瓶子穩穩停在周曼和徐崢腳邊，藤椅上的毛毯滑下來一角，被周曼隨手攏了攏。

她選了大冒險，任務卡上的字被徐崢先看到了，他忽然笑起來，眼角的皺紋里盛著光：“讓我說情話啊？”

周曼拍了他一下，手卻被他攥住，掌心的溫度透過薄紗衣料傳過來。

“以前總說你是我劇本里的女主角，”徐崢的聲音混著窗外的濤聲，像浸了溫水的棉花，“現在才發現，你是我這輩子寫過最好的故事。”

周曼的睫毛顫了顫，伸手去拿茶幾上的紙巾，卻被他拉住，他從果盤里挑了顆最大的草莓塞到她嘴邊：“酸嗎？”

周曼咬下去，汁水甜得瞇起眼，搖搖頭時，眼淚卻沒忍住，順著臉頰滑進嘴角——原來甜到極致，是會讓人想哭的。

最后一次旋轉，玻璃瓶子在燈光下劃出溫柔的弧線，慢悠悠停在蘇清顏和顧時衍中間。

她的指尖剛碰到地毯上的絨毛，主持人的聲音就漫了過來，像投進湖面的石子：“蘇小姐，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真心話。”她的聲音剛落，就聽見白露倒吸一口氣的聲音，江哲在旁邊低笑，林薇放下了水杯，周曼正用紙巾擦著眼角——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像聚光燈突然亮起。

主持人的問題裹著海風飄過來：“你對顧董，有沒有過心動的瞬間？”

窗外的海浪恰好拍在礁石上，發出一聲悶響。蘇清顏抬頭時，撞進顧時衍的眼眸里，那里盛著比水晶燈更亮的光，像落滿了星星。

她忽然想起剛才林薇耳尖的紅，白露攥緊手機的手，周曼眼角的淚——原來婚姻里的真心，從來都藏不住，像此刻的月光，總會穿過云層，落在該去的地方。

“有過。”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輕輕響起，混著遠處的濤聲，清晰得像刻在心底。

顧時衍握著杯子的手猛地收緊，指節泛白，可眼底的光卻像炸開的煙火，瞬間照亮了整個客廳。

而沙發那頭，白露偷偷掐了江哲一把，疼得他齜牙咧嘴，卻笑得像偷到糖的孩子；林薇拿起一顆藍莓放進嘴里，甜味漫開時，嘴角悄悄揚了起來；周曼靠在徐崢肩上，看著眼前的年輕情侶，忽然想起三十年前，也是這樣的夜晚，他在大學操場對她說“我喜歡你”，那時的風，也像今晚這樣，帶著點甜。

水晶燈的光依舊溫柔，海浪聲起起落落，玻璃瓶子安安靜靜地躺在茶幾上，像在見證一場心照不宣的和解——原來所有的猶豫和偽裝，在真心面前，都會像糖一樣融化，露出最柔軟的內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