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剎那間，李軒如遭雷擊，整個大腦一片空白。

那股剛剛涌入神魂，尚未被完全消化吸收的五雷正法。

在這一刻仿佛受到了劇烈的刺激，猛地沸騰起來。

無數玄奧的符文在意識深處炸開，化作最純粹的雷霆道韻，與他剛剛穩固的心神狠狠撞在一起。

李軒悶哼一聲，只覺得天旋地轉，神魂刺痛。

此刻的他，本能地想要推開身上這具帶著幽蘭與胭脂香氣的柔軟身軀，可四肢百骸卻提不起半點力氣。

心神失守，法力紊亂。

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然而，此時此刻的胭脂，并不知曉身下的李軒，在經歷何等兇險的時刻。

她只知道，李軒沒有推開她。

這個認知，像是一劑猛藥，注入了胭脂那顆瀕臨破碎的心。

絕望、悲憤、委屈，以及一絲報復的快感，瞬間吞噬了她最后一絲理智。

“刺啦——”

嫁衣的絲帛，發出令人心顫的撕裂聲。

胭脂像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自己和面前萍水相逢的李軒，一同拖入了欲望的深淵。

茅草屋內的燭火，不知何時已經熄滅。

窗外的月光，悄然隱沒于云層之后。

夜，還很長。

……

翌日。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茅草屋頂的縫隙。

化作一道道斑駁的光柱，刺破了屋內的昏暗，照在胭脂的臉上。

胭脂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嘶——！”

伴隨著一聲痛呼，她意識從一片混沌中緩緩上浮，感官逐一回歸。

首先是身體。

一陣難以言喻的酸痛感從四肢百骸傳來，尤其是腰腿之間，仿佛被重物碾過一般，火辣辣地疼。

其次是皮膚。

山間的晨風從破舊的門縫中鉆入，帶著涼意，讓她裸露在外的肌膚泛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入眼，嫁衣已經凌亂地散開，甚是有幾道破碎的紅綢掛在了房梁之上。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雜的氣味，有她身上名貴的胭脂香，有男子陌生的汗味，還有一種……

瘋狂過后獨有的，令人面紅耳赤的殘余味道。

身側，一個溫熱結實的胸膛，正隨著平穩的呼吸而輕微起伏。

屬于男子的氣息，清晰地撲在她的臉頰上。

“轟——！”

混亂的感官信息，在胭脂腦海中轟然炸響。

昨夜的一切，瘋狂的、羞恥的片段，如潮水般洶涌而來。

胭脂的身體猛地一僵，血色瞬間從臉上褪得一干二凈。

“我……我都做了些什么？！”

強烈的羞恥感，將胭脂淹沒。

“啊——！”

無聲的尖嘯在胭脂的腦中炸開，令她猛地坐起身，甚至顧不上身體的劇痛。

雙手顫抖著，一把抓過身邊破碎凌亂的嫁衣，死死地裹住自己赤裸的身軀。

將自己縮成一團，恨不得能就此消失。

眼淚，無聲地從眼角滑落，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她是誰？

她可是胭脂！

城中有名的大家閨秀，知書達理，冰清玉潔。

可現在……

一個破敗的茅草屋！

一個昨夜之前素昧平生的男人！

她竟然……竟然做出了……如此恬不知恥的茍且！

而且，還是她主動的。

這個封建認知，像是一把最鋒利的刀，狠狠地剜著她的心。

“我…我…我……”胭脂囈語，顫抖的雙唇擠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混亂的腦海中，一幕幕畫面不受控制地閃回。

是她，主動撲倒了那如同木雕的李軒。

是她，瘋狂地撕扯著火紅的嫁衣和李軒的衣衫。

是她，像個瘋子一樣，不顧一切地索取……

這些畫面與另一張臉孔重疊——李修緣！

那張俊朗非凡的臉，在喧囂的紅綢和賓客眼前，冷漠如萬載玄冰。

“阿彌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冰冷的聲音好似還在耳畔，如同詛咒回響。

一股扭曲的、幾乎是病態的毒液，從胭脂心底最陰暗的角落瘋狂滋生。

“李修緣！”

她死死咬住下唇，腥甜的鐵銹味在口中彌漫，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帶來尖銳的疼痛。

“你看啊，你看啊，你不是要你的佛嗎？你不是不屑這紅塵俗物嗎？！”

“好啊，你看清楚了！”

胭脂內心的聲音在狂笑。

“你拋棄的新娘子，這身子……已經給了旁人！”

“徹徹底底！”

“你這佛……滿意了嗎？！”

仿佛為了佐證這瘋狂的自毀，胭脂的視線不受控制地，再次落回了身旁仍在沉睡的李軒身上。

晨光勾勒出李軒俊朗的側臉輪廓。

鼻梁高挺，嘴唇微抿。

睡著的樣子，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寧與干凈。

昨夜，對方那沉重的呼吸，有力的雙臂，還有最后徹底沉淪的模樣……

零星的記憶碎片悄然浮現。

胭脂那張滿是淚痕的蒼白臉頰上，竟悄然飛上了一抹不合時宜的紅暈。

對方……對方沒有拒絕自己。

甚至，沉淪其中……

至少……至少證明不是她胭脂毫無魅力！

是李修緣，有眼無珠！

是李修緣，不懂得珍惜！

然而，這短暫的、帶著報復性的快意，來得快，去得更快。

當那一點點病態的興奮褪去后，隨之而來的，是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的空虛與絕望。

她和李修緣……青梅竹馬，從小便定下了婚約，十幾年的感情，早已刻骨銘心。

即便李修緣在大婚之日那般無情地拋棄了她。

可在胭脂的內心最深處，依然固執地認為，自己是李修緣未過門的妻子。

那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身份認同。

可就在昨夜。

她親手，將這份最后的堅守，撕得粉碎。

不僅背叛了那份刻骨銘心的愛情。

更徹底背叛了過去的那個自己——那個一心一意等待情郎、珍視清白的少女胭脂！

接下來？

胭脂的眼神徹底渙散，失去了焦點，只剩下無邊無際的空洞。

接下來…該怎么辦？

立刻穿好衣服逃走？趁著面前男子還沒醒，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可她能逃到哪里去？

回家嗎？

胭脂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她能想象得到，當家族知道她失貞于一個來歷不明的小道士后，會是何等的雷霆震怒。

浸豬籠，或許都是最仁慈的下場。

那……留下？

自己該如何面對這個男人？

等對方醒來，第一句話該說什么？

是聲嘶力竭地哭喊，罵對方乘人之危、毀她清白？

可……明明是自己主動的。

還是低聲下氣地承認自己的過錯，祈求對方的原諒和收留？

憑什么啊？！

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

對方憑什么要為一個只見過一面，還主動獻身的失貞女子負責？

“哼……”

就在胭脂被迷茫淹沒時，一聲極輕的悶哼，打破了茅草屋內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