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亡國恨!病嬌替身帝師反成囚徒
- 錦書瑤
- 3394字
- 2025-07-23 07:12:27
聞枝努力低下頭,試圖掩蓋自己蒼白的臉色和眼底無法控制的驚悸。
方才她窺見了這個秘密,就遭到了謝衍的盤問,這絕非巧合。
巨大的危機感如潮水般快要將聞枝吞沒,她甚至能感受到謝衍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不能慌,絕對不能讓他看出破綻。
尤其是關于棲梧龍脈,不能讓謝衍看出來她對這件事情一無所知。
一個前朝公主,若表現得對前朝核心秘密毫不知情,豈不是欲蓋彌彰,謝衍會信嗎?
一個念頭從腦海里一閃而過,她需要一個合理,安全的理由,既可以解釋她的舉動,又能轉移謝衍對前朝秘密注意力的焦點。
聞枝抬起頭,那張蒼白小臉上,布滿了驚恐的淚水,淚珠子一顆顆滴落在衣領上。
那雙濕漉漉的眼眸,盛滿了絕望與痛苦,直勾勾望著謝衍。
“前朝的事情……”,聞枝開口,聲音破碎得不成調子,每一個字都浸透了血淚,“主子,求您,求您別問了。”
“奴婢是亡國之人,是階下囚,是有罪的亡國公主”
聞枝抬起臉,她死死咬著唇角,小聲啜泣著,肩膀不停在顫抖,“宮墻傾塌,血流成河,父皇,母后都死了,只剩下我一個人,為什么,為什么活下來的是我。”
聞枝胸口此起彼伏,她將所有的表演,都傾注在亡國這個巨大的,無奈愈合的創傷上。
她刻意模糊了前朝的概念,將方才提到的事情變成她無法觸及,一觸即就會奔潰的狀態。
她在賭,賭謝衍能夠理解她此刻的心情,賭他作為滅門慘案的親歷者,會產生一絲同情。
謝衍深不見底的黑眸,牢牢鎖定在淚流滿面,崩潰痛哭的聞枝,觸及了他記憶深處某一個同樣的經歷。
他握著朱筆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了一瞬,指節泛白。
胸口那處昨夜因舊傷復而隱隱作痛的部位,似乎也被這凄厲的哭喊牽扯了一下,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書房里只剩下聞枝壓抑不住,斷斷續續的抽泣聲,以及她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在死寂中無限放大。
謝衍臉上無動于衷,依舊是那副萬年寒冰般的冷漠,但那雙黑沉沉的眸子卻掠過一絲極其復雜難辨的光芒。
片刻的死寂,他薄唇微啟,聲音聽不出一絲波瀾,“看來,你還不算太蠢。”
謝衍移開目光,重新落到手中的軍報上,仿佛剛才那場撕心裂肺的痛哭,不過是拂過書案的一縷微風。
“知道自己是什么,就該明白什么該想,什么不該想。”
謝衍朱筆落下,在軍報上劃出一道凌厲的紅痕,如同判決,“管好你的眼淚和舌頭,再有下次……”
謝衍沒有說完,一股冰冷的殺氣在書房無聲彌漫開來。
聞枝癱軟在地板上,身體細微的顫抖,那點疼痛提醒她還活著。
她暫時賭贏了。
巨大的疲憊感和后怕將她淹沒,她剛才的表演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和心神。
她知道自己成功轉移了謝衍的注意力,證實了她對核心秘密的無知。
但謝衍最后那一句不算太蠢和警告,像一盆冷水澆滅了她心頭剛剛升起的一絲僥幸,他看穿她利用創傷轉移話題的意圖。
這最后一句警告只是在告訴她,他允許她暫時用這樣的方式逃避。
但并不代表他信了她的無知,不代表他放棄了探究。
她依舊是籠中鳥,砧上魚,命運從來由不得自己。
她要打破這一點,還需要做出更多的努力。
當謝衍院子里的燭火都熄滅了,一輪皎潔的月亮懸掛在天空。
冰冷的月光斜著鉆進泛舊的窗欞,在聞枝簡陋的床榻前投下清冷的霜痕。
聞枝蜷縮在薄被里,白日里謝衍警告的話還在她耳邊回響,寒意浸在骨髓里。
讓她即使在睡夢中也不安地輕顫,她很快沉入了光怪陸離的夢境深處。
而她脖頸上掛著的玉佩在此刻突然閃過一道光芒。
她做了一個離譜的夢。
夢里她變成了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垂耳兔,雪白的皮毛像最柔軟的云朵。
她住在一個巨大而空曠的奇怪建筑,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景色。
落地窗外是修剪整齊的庭院,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灑下溫暖的光斑。
一個男人總是出現。
他很高大,穿著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身影卻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陰郁。
他的臉隱在光影交界處,輪廓深邃,眼神沉得像化不開的濃墨,薄唇總是抿成一條冷硬的線。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如同移動的冰山。
那些人稱呼他:“謝總。”
可就是這個看起來可怕的男人,每天都會準時出現在她的豪華兔籠前。
他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會拿著一根水靈靈、頂端帶著翠綠纓子的胡蘿卜。動作并不溫柔,甚至帶著點不容置疑的強硬,將胡蘿卜遞到她嘴邊。
“吃。”他的聲音低沉,沒什么溫度,像命令。
起初,她很害怕,縮在角落,粉紅的鼻尖翕動著,長長的耳朵緊緊貼著后背。
那雙黑沉沉的眼睛盯著她,讓她本能地想逃。
但胡蘿卜的清香太誘人了。她小心翼翼地,一點點挪過去,試探著啃了一口,清甜多汁。
男人就那樣看著,沒什么表情。但當她小口小口吃得歡快,粉嫩的三瓣嘴快速蠕動時,他周身那股迫人的寒氣似乎會消散一點點,眼神深處掠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專注。
日復一日。
小兔子聞枝開始期待那扇門打開的聲音,期待那抹高大的黑色身影。
雖然他還是那么冷,那么沉默,但遞過來的胡蘿卜從未缺席。
她甚至會在籠子里蹦跳幾下,用濕漉漉的鼻子蹭蹭他伸進來的手指。
指尖微涼,帶著淡淡的、如同冷冽松木般的氣息。
奇怪的是,她并不討厭,反而有種莫名的安心感。
夢里的小兔子,心里漲滿了對這個陰郁飼主的、純粹的依戀和歡喜。
他是她的世界中心,是唯一給予她溫暖。
直到那一天。
濃煙刺鼻的味道率先驚醒了她。
籠子外,火光沖天!
別墅奢華的窗簾、昂貴的家具都成了火魔的養料,熊熊烈焰貪婪地吞噬著一切,發出可怕的噼啪爆裂聲。
熱浪滾滾而來,空氣灼熱得令人窒息。
小兔子聞枝驚恐地在籠子里亂竄,發出無助的尖細叫聲。
籠門被高溫烤得發燙!
就在這時,那個熟悉的身影沖了進來!他的西裝外套不見了,白襯衫被煙熏得發黑,額角似乎有擦傷,滲著血絲,映著他蒼白陰郁的臉,在跳躍的火光下顯得格外駭人。
他沖到籠前,無視滾燙的金屬,徒手猛地掰開了變形的籠門!灼熱的溫度瞬間燙紅了他的手掌。
“過來!”他的聲音嘶啞,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種近乎暴戾的焦灼。
小兔子聞枝本能地撲向他伸出的手。
他一把將她撈起,緊緊護在懷里,用自己的身體隔絕著灼人的熱浪和不斷墜落的燃燒物。
火舌舔舐著天花板,吊頂的水晶燈轟然砸落!男人猛地將她往旁邊一個相對安全的、通往通風管道的角落一塞!
“進去!”他命令道,聲音在火場的轟鳴中幾乎聽不清,但那眼神里的決絕卻清晰無比。
小兔子聞枝被塞進狹窄的通風口,恐懼地回頭。
只見一根燃燒的沉重橫梁帶著毀滅性的力量,朝著男人所在的位置狠狠砸下。
火光映亮了他染血的側臉和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在那一瞬間,她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某種近乎溫柔的東西,但太快了,快得像錯覺。
下一秒,火焰吞噬了他的身影!
“不——!!!”她發出撕心裂肺的悲鳴,巨大的心痛如同實質的巨石碾碎了她的心臟。
她眼睜睜看著那個給她胡蘿卜、護她在懷里的男人,被烈焰吞沒!
劇烈的悲痛中,夢境畫面如同被打碎的鏡子般扭曲、重組。
那被火焰吞噬的、染血的俊美陰郁的臉在扭曲的光影里,五官漸漸清晰、穩定。
劍眉斜飛入鬢,狹長的眼眸深不見底,眼尾那點淚痣在火光下如同凝固的血滴,薄唇緊抿,帶著掌控一切的冷酷和一絲殘忍的玩味。
那不再是模糊的謝總!
那張臉赫然是謝衍。
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裹挾著血腥氣的嘲弄,清晰地在她靈魂深處響起,如同惡魔的低語:
小奴隸,你是永遠逃不出我手掌心。
“啊——!”
聞枝猛地從床榻上彈坐起來,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腔。
冷汗浸透了單薄的寢衣,黏膩冰冷地貼在背上。額發被汗水濡濕,凌亂地貼在蒼白的臉頰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如同離水的魚。
夜里殘留的寒意和夢境中火焰的灼熱交織在一起,讓她渾身發冷又發燙。
眼前仿佛還殘留著謝衍在火海中最后看向她的、那混合著決絕與冰冷掌控的眼神,耳邊回蕩著他那句如同詛咒般的話語。
她下意識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狂跳的心臟位置。
月光依舊清冷地灑在床前,但聞枝只覺得遍體生寒,比置身冰窖時更甚。
那根夢中的胡蘿卜帶來的清甜滋味,此刻在回憶里只剩下冰冷的、令人作嘔的甜腥氣。
天剛蒙蒙亮,宿夜的恐懼和疲憊讓她腳步虛浮。
她強撐著起身,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走向謝衍的書房,那是她日常灑掃的地方,也是昨日她差點被恐懼吞噬的刑場。
推開門,熟悉的松墨冷香混合著紙張的氣息撲面而來。晨曦透過窗欞,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細長的光影。
謝衍已經在了。
他端坐在寬大的紫檀木書案后,背脊挺直如青松,正執筆批閱著堆積如山的奏報。
晨光勾勒著他冷硬的側臉線條,眉峰微蹙,薄唇緊抿,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凜冽氣場。
那專注的姿態,與昨夜夢中那個在火光中決絕護住她身影的謝衍詭異的交織、重疊。
聞枝的心臟猛地一縮,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昨夜夢中心臟被碾碎的劇痛感瞬間復蘇。
她幾乎是踉蹌了一下,才勉強穩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