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舟破開晨霧時，林無暇正蹲在船舷邊研究面板。自從被玄水道人診斷出“海綿體質“，他的面板就多了行新注釋——“靈氣轉化率 3%（普通下品靈根修士為 15%）“，看得他直想把這破系統砸了。

“別對著空氣齜牙咧嘴了。“青崖真人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老道人手里拿著個泛黃的卷軸，“到大都院府前，得讓你知道這天下的規矩。“

林無暇趕緊湊過去，只見卷軸上畫著東域的疆域圖，五個朱紅色的圓點格外醒目。青崖用拐杖點了點最北邊的圓點：“玄鳥皇朝有五座大都院府，相當于凡間的兵馬大元帥府，節制一方軍政。咱們要去的這座，在泰岳山腳下。“

“府主是個有意思的人物。“玄水道人從儲物戒里摸出個茶盞，指尖凝出的水汽自動燒開了水，“姓蘇名文淵，據說三歲能詩，七歲悟透天人感應，二十歲就以一篇《山河賦》引動文曲星降世，硬生生從凡人修成了金丹。“

林無暇聽得眼睛直瞪：“寫文章也能修仙？“

“不然怎么叫文曲星呢。“青崖真人展開另一幅卷軸，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此人文武雙全，偏偏定下規矩——大都院府的修士，每日需誦讀經文兩個時辰，練劍卻只一個時辰。搞得現在府里文官比武將多，連巡邏的士兵都背著竹簡。“

玄水道人呷了口茶，笑著補充：“他麾下最厲害的幾位將領，全是科舉出身的文臣。有個探花郎憑一手好字悟出劍招，據說能以筆為劍，斬落過元嬰期妖獸。“

林無暇摸著下巴嘀咕：“這么離譜...“

“離譜的事多著呢。“青崖真人突然話鋒一轉，拐杖在甲板上劃出四道刻痕，“天下修行分四脈，你之前接觸的只是最尋常的靈根吐納一脈。“

他指著第一道刻痕：“靈根脈，也就是常說的修仙者，以靈根吸納天地靈氣，境界從練氣到渡劫，共九重。“老道人頓了頓，語氣沉了幾分，“但這千年間，能修到合體期的不過五指之數，大乘期更是只存在于古籍里。至于渡劫...“

“三萬年沒出過了。“玄水道人接過話頭，指尖在茶盞上劃出波紋，“最后一位渡劫修士據說飛升時撕裂了天幕，留下的空間裂縫到現在還在淌魔氣。自那以后，沒人再敢沖擊渡劫境。“

林無暇看著面板上自己那 300點法力值，突然覺得練氣三層也不算太丟人。

青崖真人用拐杖點了點第二道刻痕：“體修一脈，也就是武夫。分內外兩門，外門練筋骨皮肉，大成者能力抗天劫，一身皮肉猶如先天法寶；內門練氣血神魂，巔峰的體修能徒手捏碎元嬰。“他指了指林無暇的胳膊，“你在武館練的扎馬步，就是體修的入門功夫。“

“那石頭算不算體修？“林無暇突然想起那個能舉起水桶的少年。

“不算，只是最粗淺的外門修煉，就算是練氣修士為了突破也都會涉獵一部分體修修煉方法“青崖真人搖搖頭，“真正的體修要吞服淬體藥液，甚至得用天雷或是地火煉身。咱們青嵐宗有本《金剛不壞功》，練到第九重，能硬抗大乘期的法劍。“

林無暇聽得咋舌，突然想起自己改螞蟻力量的事，要是把體修的數據調到上限...

“別打歪主意。“青崖真人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體修最忌拔苗助長，當年有個天才強行用丹藥催熟肉身，結果經脈全成了豆腐渣，三十歲就渾身潰爛而死，你現在法修都修不明白，還想著體修。“

玄水道人笑著指了指第三道刻痕：“文修一脈，就像蘇文淵那樣，靠的是天人感應。寫文章、畫符箓、布陣煉丹，都算這一脈。“他從懷里掏出張黃紙，指尖一點，紙上的符文竟浮了起來，“你看這張護身符，尋常修士畫十張成一張，文修有了靈感，畫一張成一張，還自帶靈韻。“

“煉丹也算文修？“林無暇想起玄月長老的丹房，總覺得那滿屋子的藥味和“文“字不搭邊。

“最頂尖的煉丹師，都得懂天人感應。“青崖真人解釋道，“控火時要感應火靈的脾氣，提純藥液得順應藥材的靈性，這些都和文修的'悟'字相通。當年有位丹圣，煉出的'九轉還魂丹'，據說能活死人而肉白骨“

最后一道刻痕被拐杖重重敲了敲：“獸修一脈，多是妖獸族群的修行法，靠挖掘血脈返祖。比如玄鳥皇朝的皇室，據說祖上是鳳凰，修煉到極致能化作真火鳳凰，連大乘修士都得退避三舍。“

林無暇突然想起黑嶺的妖獸：“那人族能修獸修嗎？“

“能是能，就是代價太大。“玄水道人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三百年前有個修士強行融合狼妖血脈，結果神智被獸性吞噬，在東域殺了上萬人，最后被五位化神修士聯手鎮壓。“

靈舟突然晃了晃，青崖真人抬頭望向遠處：“到泰岳山脈了，該落地步行了。“

林無暇探頭一看，只見下方出現了連綿的城池，最中央的城池比云鳳城大了十倍不止，城墻是用泛著靈光的青石砌成的，城門上懸著塊黑底金字的匾額——“大都院府“。

“怎么不飛進去？“他記得王仙師的飛舟是直接沖進青嵐宗的。

“皇朝有令，凡修士入域需步行。“青崖真人收起靈舟，三人穩穩落在城外的官道上，“這是為了安凡人的心。“

林無暇跟著他們往城門走，只見進出的行人大多是布衣百姓，偶爾有幾個帶劍的修士，也都規規矩矩地走著，沒人御空飛行。守城的士兵穿著鐵甲，腰間掛著制式長刀，看到他們仨時只是瞥了眼青崖的紫金色法衣，并未盤查。

“為啥要這么嚴？“林無暇忍不住問。

“因為凡人是修士的根本。“青崖真人的聲音低了些，“其一，修士子嗣艱難，百對修士夫婦里，能有一對生下孩子就不錯了，所以宗門弟子基本上得從凡人里挑好苗子。“

他指著城門邊嬉鬧的孩童：“其二，紅塵是最好的煉心場。練氣修士突破要問心，文修感悟要體察民情，體修更是得在市井里悟'力'的真諦。當年有個劍修，卡在金丹期五十年，后來在菜市場看了三年屠夫剁肉，突然就悟了，一劍斬開了泰岳山的瀑布。“

玄水道人補充道：“其三，凡間是修士的糧倉和工坊。咱們穿的衣、用的法器、煉丹的藥材，都得靠凡人種養鍛造。總不能讓修士放下修煉去種谷子吧？“

林無暇看著街上叫賣的小販、挑擔的腳夫，突然明白為什么李虎總說“別忘本“——就算能飛天遁地，也離不得這煙火氣。

進了城，街上的景象更熱鬧了。酒肆里有人在吟詩作對，看樣子是文修；武館門口有壯漢在打拳，拳風震得幌子直晃，應該是體修。

“前面就是蘇府了。“青崖真人指著不遠處一座朱門大院，門口的石獅子嘴里叼著的不是球，而是塊刻著詩句的玉佩。

剛走到門口，一個穿青衫的文士就迎了上來，手里拿著個算盤：“三位是青嵐宗來的吧？蘇府主交代過，食宿按最高規格算，每日紋銀五十兩，記賬上還是付現？“

林無暇聽得直咋舌，他在武館當雜役時，一個月工錢才十文錢！

青崖真人從袖中摸出塊玉佩遞給文士：“用這個抵。“

文士接過玉佩眼睛一亮：“三位里面請，蘇府主正在寫《泰岳賦》，說寫完就來見你們。“

走進府里，林無暇才算明白什么叫“文修風氣“——走廊的柱子上刻滿了詩，花園里的假山堆成了“之乎者也“的形狀，連池塘里的荷花都排列成詩句的模樣。

“這地方能有妖獸內丹？“林無暇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

玄水道人指著池塘里的錦鯉：“你看那些魚，每片鱗上都有個'文'字，是蘇文淵用文氣養的，尋常筑基修士都不一定打得過它們。“

正說著，一陣朗笑聲傳來：“青崖老友遠道而來，未能遠迎，恕罪恕罪！“

只見個穿月白長衫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來，面容清癯，他身后跟著的幾個隨從，有穿儒衫的，有披甲胄的，還有個背著藥簍的郎中，看樣子三教九流都有。

“蘇府主的《泰岳賦》成了？“青崖真人笑著拱手。

蘇文淵哈哈一笑，將手里的紙卷遞過來：“剛寫完最后一句，你瞧瞧。“

林無暇湊過去一看，只見紙上的字跡仿佛活了過來，組成了泰岳山的虛影，山間還有仙鶴盤旋，看得他眼睛都直了——這哪是文章，分明是頂級的幻術！

“這...這也算文修？“

“算，也不算。“蘇文淵收起紙卷，眼神落在林無暇身上，“這位小友便是能引動紫金光暈的林無暇吧？聽說你的體質很特別？“

林無暇剛要說話，突然瞥見蘇文淵的數據面板，最顯眼的“靈力“一欄是空的，取而代之的是“文氣：9800/100000“，后面還標著“元嬰期（文修）“。

“這文氣...能當法力用？“他忍不住問。

蘇文淵挑眉一笑：“何止能當法力用。“他抬手對著池塘一揮，剛才那幾個“文“字錦鯉突然躍出水面，化作柄柄鋒利的劍，在半空組成了“歡迎“二字，“你看，文氣亦可作劍氣。“

林無暇的視網膜上突然彈出提示：“檢測到特殊能量體系，是否花費 1000點法力解析？“

老道人對著蘇文淵笑道：“這小子體質特殊，怕是消受不起你的文氣。“

蘇文淵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撫掌道：“哈哈哈，這不是好奇能被青崖道長看中的苗子有何特異之處。“

路過花園時，他瞥見假山上刻著句詩：“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突然覺得，這文修一脈，或許比靈根吐納更適合自己？畢竟他最擅長的，就是改“數據“這種精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