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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血凝指尖驚塵世

滴答。

那滴凝聚在蘇游食指末端、飽滿圓潤、如同神匠熔煉赤金寶珠而成的血珠,懸垂欲墜。它倒映著窗外那片翻滾著絕望與暴戾的城門“泥沼”,也倒映著茶肆二樓這片被冰寒死寂徹底封凍的、如同幽冥墓穴般的空間。

指尖微涼。血珠表面流轉著內蘊的暗金神芒,在蒼白古燈幽光下,折射出一種近乎妖異的靜謐。它懸在那里,仿佛凝固了時間,也凝固了腳下那片被暗金光環滌蕩過后、殘留著焦痕與新鮮木茬的方寸戰場。

嗡——!!!

就在這死寂凝固到極致、連空氣都仿佛被凍結成冰晶的剎那!

蘇游身側!那輛一直沉默如同隕鐵巨獸的漆黑馬車!車廂壁鐫刻的、如同星辰運行軌跡般流淌的細微銀絲紋路!驟然爆發出刺目欲盲的璀璨銀光!

那光芒并非柔和!而是如同億萬根被強行繃緊到極限的星辰之弦驟然斷裂!爆射出億萬道足以刺穿虛空的銳利銀芒!整個車廂壁瞬間化作一團燃燒的銀色光球!其內部蘊含的恐怖能量波動如同被壓抑了萬載的火山終于找到了宣泄口!悍然爆發!

轟隆!!!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的巨響!并非來自車廂內部!而是源自馬車前方那兩匹通體烏黑、蹄甲如墨玉的異種神駒!

昂——!!!

兩匹黑馬同時人立而起!發出一聲撕裂蒼穹、帶著龍吟般古老威嚴的怒嘯!嘯聲震得整條通往天斗城門的驛道都在嗡鳴!它們四蹄猛踏腳下堅硬冰冷的玄色巖石!碎石如同被無形巨錘砸擊般爆射四濺!龐大的黑色車廂如同被無形的巨力狠狠向后拽動!車體覆蓋的巖石灰皮革在巨大力量拉扯下發出令人牙酸的繃緊撕裂聲!沉重的鏈條嗡鳴著瞬間繃直如鋼弦!

然而!這并非失控!而是某種源自血脈深處的、對極致威脅的本能反應!

車廂內!那盞燃燒著蒼白骨焰的青銅古燈燈焰驟然暴漲!蒼白的火舌舔舐著車頂!將整片空間映照得如同幽冥鬼域!林青璇虛懸于膝前的手指驟然一收!指尖勾勒的玄奧軌跡瞬間凝固!那雙清冽如冰湖的眼眸深處,第一次掠過一絲凝重!她甚至來不及去看兒子!目光已穿透車廂壁爆發的銀光,死死鎖向車外某個方向!

侍女垂首跪坐的角落陰影里,那雙掩在素凈衣袖下的、指甲圓潤如溫玉的手,指關節驟然繃緊!發出細微的、如同精鋼被強行扭曲的“咯吱”聲!她低垂的眼簾猛地掀起!眼底深處不再是古井無波!而是如同被投入了燒紅烙鐵的寒潭!炸開一片冰冷刺骨的殺意寒芒!她整個人如同被拉滿的、淬了劇毒的強弓!瞬間進入了某種絕對臨戰的姿態!蓄勢待發!

轟!!!

馬車前方!那兩匹人立嘶鳴的黑馬前方!空氣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驟然扭曲!一道純粹由意志與力量凝結成的、呈現出深邃暗金色澤的恐怖氣墻憑空出現!如同橫亙在馬車與前方虛空之間的、堅不可摧的嘆息之壁!氣墻表面流淌著如同熔巖地脈般灼熱狂暴的暗金紋路!散發出足以碾碎山岳的恐怖威壓!

氣墻出現的瞬間!車廂壁爆發的刺目銀光如同被無形巨手強行按回!瞬間黯淡!車廂內劇烈震蕩!蒼白燈焰搖曳不定!林青璇與侍女的目光同時穿透車廂!投向氣墻之外!那看似空無一物的虛空!

那里!并非空無!

一股無形無質、卻比方才茶肆二樓降臨的冰寒死域更加純粹、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意志!如同自九幽最底層升起的、裹挾著萬載星辰寂滅之力的寒潮!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它并非針對馬車!而是精準地鎖定在馬車前方!那片被暗金氣墻隔絕的虛空某一點!

那一點!正是蘇游指尖!那滴懸而未落的血珠!在更高維度的意志感知中!所投射出的、如同黑夜燈塔般清晰無比的坐標!

嗡——!!!

暗金氣墻劇烈震顫!表面流淌的熔巖紋路瘋狂扭曲!發出不堪重負的低沉嗡鳴!仿佛正承受著來自虛空中那無形寒潮意志的、足以凍結時空的恐怖侵蝕!氣墻之后,兩匹黑馬四蹄死死釘入巖石,渾身肌肉如同鋼澆鐵鑄般墳起,墨玉般的鬃毛根根倒豎!冰冷的馬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如臨大敵的凝重!

車廂內!蘇游那捻著染污白盞的右手!食指末端懸垂的血珠!在虛空中那股足以凍結萬物的寂滅意志鎖定下!驟然!向內坍縮!

仿佛被無形的巨力擠壓!

血珠表面那層圓潤的弧光瞬間破碎!內部蘊含的、屬于軒轅劍血脈的、那霸道絕倫的赤金神芒如同被徹底激怒的兇獸!瘋狂地咆哮!凝聚!壓縮!在坍縮的核心點!一點比針尖更細微、卻呈現出純粹到令人心悸的暗金之色的光點!悍然點亮!

光點雖微!其散發出的意志!卻如同開天辟地時斬斷混沌的第一縷鋒芒!帶著足以撕裂一切束縛、斬滅一切桎梏的決絕!與虛空中那鎖定而來的、凍結萬物的寂滅寒潮意志!悍然對撞!

無聲!卻比驚雷更撼動神魂!

轟!!!

蘇游那始終平靜如古井的識海深處!如同被投入了億萬顆星辰同時爆裂的恐怖能量!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源自靈魂本源的劇痛與灼熱!混合著一種被強行喚醒的、足以焚盡八荒的暴戾戰意!如同決堤的滅世洪流!轟然沖垮了所有堤壩!席卷了他意識的每一個角落!

“呃!”一聲壓抑在喉骨深處的悶哼!蘇游那挺直如劍胚的背脊猛地弓起!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捻著白盞的右手劇烈顫抖!那只定窯白盞終于脫手!無聲地跌落在墨玉暖榻之上!滾了幾滾!盞內殘余的污濁茶湯潑灑出來!在溫潤的玉色榻面上洇開一片深褐的狼藉!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此刻如同被點燃的熔爐!赤金色的火焰在其中瘋狂燃燒、跳躍!瞳孔深處!一點純粹到極致的暗金鋒芒如同開天辟地的神劍之尖!刺破所有表象!直指蒼穹!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極致痛苦與極致興奮的狂暴氣息!如同蘇醒的遠古兇神!從他幼小的身軀里轟然爆發!

“吼——!!!”

一聲模糊不清、卻仿佛從靈魂最深處炸裂出來的、帶著龍吟般古老威嚴與無盡暴戾的咆哮!被強行壓抑在喉嚨深處!只化作一股灼熱的氣流噴涌而出!震得車廂內蒼白燈焰瘋狂搖曳!他額角青筋暴突!玉白色的皮膚下,那如同神金澆筑的肌肉紋理瘋狂跳動!仿佛有什么沉睡的巨獸正在他體內瘋狂撞擊著牢籠!每一次撞擊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也帶來毀滅一切的渴望!

“阿游!”林青璇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清晰的急迫!她身形微動,水青色的裙袂無風自動!指尖已然繚繞起清冽如冰泉的音律符文!然而!就在她指尖符文即將點出的剎那!

嗡!!!

蘇游體內!那股如同被點燃的熔巖洪流!在識海深處那場無聲卻驚天動地的意志對撞中!在極致痛苦與極致暴戾的催逼下!如同被徹底打通的江河!轟然沖破了某個無形的桎梏!

一道凝練到極致、呈現出暗沉如墨卻又內蘊熔巖赤金光華的魂環!毫無征兆地!自他盤坐的墨玉暖榻下方!悍然升起!

那魂環并非尋常魂環的虛幻光影!而是凝實如同神金澆鑄!直徑不過三尺!通體呈現出一種如同深淵玄鐵般的沉凝墨色!魂環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滿了無數細密如同星辰軌跡、又似古老神文符篆的暗金紋路!每一道紋路都如同活物般緩緩流轉!散發出令人心悸的鋒銳與厚重!更有一股如同沉睡的遠古巨獸蘇醒般的、蠻荒而霸烈的恐怖威壓!隨著魂環的升起!悍然席卷了整個車廂!

第一魂環!軒轅劍武魂!第一魂環!

這魂環升起的瞬間!車廂內那盞燃燒的蒼白骨焰青銅古燈燈焰驟然一縮!仿佛被無形的巨力壓制!林青璇指尖繚繞的音律符文瞬間黯淡!侍女繃緊如弓弦的身體猛地一震!眼底的殺意寒芒被這突如其來的、源自血脈本源的恐怖威壓沖擊得劇烈波動!

魂環懸浮于蘇游頭頂!緩緩旋轉!每一次轉動!都帶起周圍空間細微的扭曲!那暗沉墨色與內蘊赤金的神光交織!將蘇游小小的身影籠罩在一片如同神魔降臨般的、威嚴而暴戾的光影之中!

他弓起的背脊緩緩挺直!那雙燃燒著赤金火焰的眼眸死死盯著虛空中那無形寒潮意志鎖定的方向!喉間壓抑的咆哮化作低沉而充滿威脅的喘息!那滴在指尖坍縮成暗金光點的血珠已然消失!但指端那三個細微的血洞邊緣!此刻卻繚繞起一層淡淡的、如同熔爐火星般的暗金微芒!

虛空中!那股鎖定而來的、凍結萬物的寂滅寒潮意志!在這第一魂環悍然升起、爆發出純粹軒轅劍道鋒芒的剎那!如同被無形的利刃斬中了核心!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卻真實存在的凝滯!

也就在這凝滯的瞬間!

轟!!!

馬車前方!那道由蘇玄策意志凝聚的暗金氣墻!如同被注入了無盡神力!表面熔巖紋路驟然熾亮!悍然向前猛地一沖!如同無形的巨浪拍擊礁石!

嗡——!!!

虛空中那股無形的寒潮意志如同被強行推開!發出一聲無聲的、帶著驚怒與不甘的嗡鳴!瞬間如同退潮般向后收縮!消隱無蹤!

暗金氣墻緩緩平復,熔巖紋路黯淡下去。兩匹黑馬低沉的嘶鳴著,緩緩放下前蹄,冰冷的馬眼中依舊殘留著警惕。

車廂內,蒼白燈焰重新穩定下來,卻比之前微弱了許多。林青璇指尖的音律符文悄然散去,她看著兒子頭頂那緩緩旋轉、散發著蠻荒霸烈氣息的暗金魂環,以及他眼中那尚未完全平息的赤金火焰,清冽的眼眸深處,復雜的光芒一閃而逝,最終化為一片深沉的平靜。

侍女緊繃的身體緩緩松弛,眼底的殺意斂去,重新化為古井無波的幽影,只是垂在身側的手,指節依舊殘留著用力過度的玉白。

蘇游緩緩吐出一口灼熱的氣息。那氣息帶著淡淡的硫磺與熔金的味道。他眼中的赤金火焰漸漸熄滅,重新沉淀為深不見底的寒潭。只是那寒潭深處,仿佛有什么東西被徹底點燃了,留下永不熄滅的星火。他低頭,看向自己微微顫抖的右手。指尖那三個血洞邊緣的暗金微芒正緩緩滲入皮膚,帶來一絲奇異的溫熱感。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輕輕拂過額角滲出的細密汗珠。動作間,帶著一種剛剛經歷生死搏殺后的、近乎本能的疲憊與……一絲難以言喻的、如同幼獸初次嘗到血腥滋味的奇異滿足。

窗外,天斗城那如同洪荒巨獸般的城門陰影,已然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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