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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結冰的糖

  • 他掌心里的溫度
  • 星子沾墨
  • 3391字
  • 2025-07-15 20:17:17

林微將前排課桌擦得锃亮時,晨光正斜斜切過桌面,映出她指尖晃動的影子。換座位已過三天,從后排挪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像從一個世界跌進另一個——這里聞不到淡淡的煙草味,看不到那個總敞著校服的深色身影,連粉筆灰落在肩頭的重量,都變得輕飄飄的。

她把暖寶寶貼在毛衣內側,熱度慢慢滲進來,卻總覺得缺了點什么。就像此刻窗外的陽光,明明暖得發亮,落在身上卻像隔了層磨砂玻璃,照不透感官敏感帶來的細微刺痛。

早讀鈴響時,林微聽見后排傳來一陣騷動。握筆的手頓了頓,筆尖在課本上洇出小小的墨點。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陳硯北來了。

這幾天他像個幽靈,總踩著鈴聲進教室,書包往桌上一扔就趴著睡覺,全程不跟任何人說話。林微偶爾會從同桌閑聊里捕捉到他的消息——有人說看見他在校門口被職高的人堵了,有人說他又跟老師起了爭執,還有人說,他好像要被勸退了。

每次聽到這些,心都會像被什么攥緊,可隨即又想起巷子里他冰冷的眼神,那句“惹麻煩的東西”像塊冰,瞬間凍住那點莫名的擔憂。

她告訴自己,這是他自找的。跟那些人混在一起,打架,逃課,被勸退也是活該。她和他早就沒關系了,他的事,本就不該放在心上。

可那天晚上路燈下,他攥著暖寶寶的落寞背影,總像根細針,時不時冒出來扎她一下。

周三下午的生物實驗課,林微被分到和李婷一組。李婷就是上次警告她“離陳硯北遠點”的女生,此刻正漫不經心地用解剖針扎著青蛙四肢,眼神卻總往林微這邊瞟。

“聽說了嗎?”李婷忽然開口,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旁邊人聽見,“陳硯北昨天又被教務處叫去了,好像是上周打架的事,對方家長不依不饒,說要報警呢。”

林微捏著鑷子的手猛地一顫,夾著的組織切片掉在了載玻片上。

“你那么緊張干什么?”李婷挑眉看她,嘴角帶著點嘲諷,“難不成你真對他有意思?林微,我勸你醒醒吧,他那種人就是個定時炸彈,早晚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你可別被他牽連了。”

“我沒有。”林微低下頭,重新夾起切片,指尖卻在發抖。

“沒有?”李婷笑了,“那你換座位干什么?不就是怕被他牽連嗎?說實話,你還算聰明,不像有些人……”她的話沒說完,卻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后排。

林微沒接話,心里卻像被什么堵住了。她換座位,到底是怕被牽連,還是怕再聽到他的消息,怕自己忍不住回頭看他?

實驗課結束后,林微去洗手間洗手。剛走到走廊,就聽見隔間里傳來李婷和另一個女生的聲音。

“……我昨天看見陳硯北在校門口被職高的人堵了,臉都被打腫了,居然沒還手,真是奇了怪了。”

“他不是最能打嗎?怎么不還手?”

“誰知道呢,可能是怕被學校抓住把柄吧。不過說真的,他要是真被勸退了才好,省得在學校里礙眼。”

“哎,你說他是不是真的在意那個林微啊?上次還幫她打飯……”

“在意?你別逗了,他那種人懂什么叫在意?估計就是覺得新鮮吧,玩膩了自然就扔了。再說了,林微那點敏感勁兒,誰受得了啊……”

后面的話越來越難聽,林微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她轉身想走,卻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是陳硯北。

他顯然也聽到了里面的話,臉色陰沉得可怕,下頜線繃得像根快要斷裂的弦,嘴角還有一塊沒消的淤青,在蒼白的皮膚上格外顯眼。

四目相對的瞬間,林微的心臟漏跳了一拍。她看見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攥緊的拳頭上,眼神復雜得像團亂麻,有憤怒,有嘲諷,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疲憊?

“滾。”陳硯北的聲音很低,不是對她說的,是對著隔間里的人。

隔間里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即傳來慌亂的腳步聲,李婷和那個女生低著頭跑了出來,連看都不敢看陳硯北一眼。

走廊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空氣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林微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想繞開他走。

“怕我?”陳硯北忽然開口,語氣里的嘲諷像冰碴子,“還是怕被我這個‘定時炸彈’連累?”

林微的腳步頓住了,抬頭看他:“我沒有。”

“沒有?”他往前走一步,逼近她,陰影將她完全籠罩,“那你跑什么?換座位,躲著我,看見我就像看見瘟疫,這叫沒有?”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帶著壓抑的怒火,震得林微耳膜嗡嗡作響,感官敏感帶來的不適瞬間放大。

“是你讓我離你遠點的!”林微終于忍不住反駁,聲音帶著哭腔,“是你說我是惹麻煩的東西!陳硯北,你憑什么現在又來質問我?”

陳硯北的動作僵住了,眼里的怒火像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癟了下去,只剩下濃濃的疲憊。他張了張嘴,好像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對,是我說的。算我多事。”

他轉身就走,黑色的背影踉蹌了一下,很快又挺直了,消失在走廊盡頭。

林微站在原地,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哭,是因為他的指責,還是因為他眼里的疲憊,又或者,是因為他們之間這剪不斷理還亂的糾纏。

下午的數學課,林微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老師在講臺上講著拋物線,她眼前晃過的卻是陳硯北嘴角的淤青,和他轉身時踉蹌的背影。

他為什么不還手?是真的怕被學校抓住把柄,還是……有別的原因?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強行壓了下去。林微,別再自作多情了,他怎么樣,跟你沒關系。

放學時,天空下起了小雨。林微沒帶傘,抱著書包站在教學樓門口,猶豫著要不要沖進雨里。

就在這時,一把黑色的傘遞到了她面前。

林微抬頭,看見陳硯北站在面前,手里拿著一把黑色的傘,另一只手插在褲兜里,側臉的線條在雨幕里顯得格外冷硬。

“拿著。”他的聲音沒什么溫度。

“不用了,謝謝。”林微往后退了一步,避開他的傘。

陳硯北的手頓在半空中,雨水打濕了他的劉海,貼在額頭上,顯得有些狼狽。“雨很大。”

“我不怕淋。”林微低下頭,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陳硯北沉默了幾秒,慢慢收回手,將傘撐開,罩在自己頭頂。“隨你。”

他轉身走進雨里,黑色的背影很快被雨幕吞沒。

林微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沖進雨里。冰冷的雨水瞬間打濕了她的頭發和衣服,順著臉頰往下流,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感官敏感帶來的刺痛越來越強烈,像有無數根針在扎,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她蹲在路邊,蜷縮成一團,感覺自己像一片被雨水打落的葉子,孤零零地飄在地上,無人問津。

不知過了多久,一把傘忽然罩在了她的頭頂。

林微抬起頭,看見陳硯北站在面前,眉頭皺得很緊,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你怎么樣?”

“我沒事。”林微想站起來,卻因為不適和寒冷,渾身發軟,差點摔倒。

陳硯北伸手扶住她,掌心的溫度透過濕透的校服傳過來,燙得她像觸電一樣想躲開,卻被他攥得更緊。“別逞強了,我送你去醫院。”

“我不去!”林微用力想甩開他的手,“放開我!你不是讓我離你遠點嗎?你現在又回來干什么?看我笑話嗎?”

“林微!”陳硯北低吼一聲,眼神里的疲憊和憤怒交織在一起,“你就非要這么跟我作對嗎?”

“是我跟你作對,還是你根本就不想讓我好過?”林微的眼淚掉得更兇了,“你一會兒對我好,一會兒又對我惡語相向,陳硯北,你到底想干什么?”

陳硯北的喉結動了動,好像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松開了手,從口袋里摸出一個東西塞進她手里。“拿著這個,回家熱敷能緩解。”

是一袋桂圓茶,包裝被雨水泡得有些變形,卻完好無損。

林微看著手里的桂圓茶,忽然想起李婷說的話——他昨天被堵時,懷里好像護著什么東西。

難道……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強行掐斷了。她把桂圓茶扔還給他,轉身沖進雨里,任憑雨水打在臉上。

這一次,他沒有再追。

林微一路跑回家,剛打開門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媽媽正坐在床邊給她敷熱毛巾。“微微,你嚇死媽媽了,醫生說你是感官敏感癥受了刺激,加上淋了雨,才會暈倒的。”

林微看著天花板,眼淚無聲地掉了下來。

“對了,”媽媽忽然說,“剛才有個男生送你回來的,把你放在門口就走了,說是你的同學。我問他名字,他也不說,就給了我這個。”

媽媽遞過來一個東西,是一顆大白兔奶糖,用透明的糖紙包著,被雨水泡得有些變形,卻還緊緊攥在一個小小的塑料袋里。

林微看著那顆奶糖,心臟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疼得她喘不過氣。

是陳硯北。

一定是他。

他還是跟來了。

可他為什么不進來?為什么不解釋?為什么總是用這種方式,把她推得越來越遠?

林微攥著那顆被雨水泡變形的奶糖,眼淚掉得更兇了。糖紙在她掌心慢慢變涼,像一塊冰,凍得她指尖發疼。

窗外的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像是永遠不會停。林微蜷縮在被子里,忽然覺得這個冬天,好像真的沒有盡頭了。

她和陳硯北之間的那層冰,不僅沒有融化,反而越來越厚,越來越硬,把所有可能的溫暖,都牢牢地凍在了里面。

而那顆藏在冰里的糖,到底是甜的,還是苦的?

林微不知道。

她只知道,現在的她,已經沒有勇氣去嘗了。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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