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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機場大逃亡

“咚!咚咚咚!”

每一下都像重錘砸在心臟上,震得門框上的灰塵簌簌落下,也震得我頭皮發麻,手腳冰涼。

老陳!

我爸那個能把鋼筋掰彎的貼身保鏢!他怎么會找到這個犄角旮旯的老破小?!

手機屏幕上,“支付成功”的綠色提示框像一張嘲諷的笑臉,旁邊是密密麻麻、依舊在狂歡般滾動的“去泰國”彈幕。廉價機票訂單的電子憑證靜靜地躺在通知欄里,目的地“曼谷”兩個字,此刻顯得如此遙遠而虛幻。

門外,老陳那刻意壓低的、卻帶著鐵血軍人不容置疑力量的聲音再次穿透薄薄的門板:“葉小姐,請開門。葉先生非常擔心您。您這樣跑出來,不安全?!彼穆曇羝椒€,卻像冰冷的鐵鏈,試圖纏繞上來。

擔心?他擔心的是他的面子,是他精心策劃的聯姻泡湯了吧!

我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從那張咯吱作響的破椅子上彈起來,心臟在喉嚨口瘋狂蹦迪。怎么辦?怎么辦?!硬闖?十個我也打不過一個老陳!報警?說我爸的保鏢非法闖入?警察會信嗎?這出租屋的合同上簽的都不是我的真名!

環顧這十平米的“囚籠”,絕望像冰冷的海水漫過頭頂。窗戶!對,窗戶!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撲向那扇銹跡斑斑、糊著厚厚油污的窗戶。手指顫抖著去扳那同樣銹蝕的插銷。紋絲不動!不知多少年的污垢和銹蝕把它徹底焊死了!

“葉小姐,”老陳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您別白費力氣了。樓下……也有人?!彼D了頓,補充道,“葉先生說了,只要您乖乖回家,訂婚的事……可以再談?!?

再談?談怎么把我更快地賣出去嗎?

一股混雜著憤怒、恐懼和破罐破摔的蠻力猛地沖上頭頂!再談個屁!老娘寧愿去泰國啃榴蓮殼,也不要回去當金絲雀!

目光瘋狂掃視,最終定格在墻角——那個房東留下、落滿灰塵、不知裝著什么的巨大紅色塑料桶。一個荒誕又無比清晰的念頭閃電般劈入腦海。

“老陳!”我猛地拔高聲音,帶著一種強裝的鎮定和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你聽著!我現在要洗澡!換衣服!身上臟死了!你等我十分鐘!就十分鐘!不準催!不準砸門!不然我死給你看!”為了增加威懾力,我順手抄起桌上一把用來削水果的、刀刃都有些鈍了的小刀,狠狠在桌面上劃拉了一下,發出刺耳的噪音。

門外瞬間安靜了。

老陳是軍人出身,刻在骨子里的重諾和守時。更重要的是,他清楚我的脾氣,真把我逼急了,魚死網破的事不是做不出來。這片刻的寂靜,就是機會!

我屏住呼吸,光著腳,像只受驚的貓,無聲無息地挪到門邊,耳朵死死貼在冰冷的門板上。

門外,極其輕微地傳來一聲嘆息。然后是衣料摩擦的聲音,他似乎后退了一步,靠在了對面的墻上?!昂?,葉小姐。十分鐘。我就在門口等您?!彼穆曇艋謴土丝贪宓钠届o。

成了!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幾乎要破膛而出。我不敢有絲毫耽擱,用盡吃奶的力氣,像拖一頭死豬一樣,把那個沉重無比、散發著奇怪霉味的紅色塑料桶拖到門后。桶里的陳年雜物(幾塊破布、一個空油漆罐)被我粗暴地倒在地上。然后,我使出洪荒之力,將這個空桶倒扣過來,嚴嚴實實地堵住了門!

這還不夠!書桌!那張搖搖欲墜的破書桌!我咬著牙,額頭青筋暴起,用肩膀頂著桌沿,一寸一寸地把它往門后挪。桌腿刮擦著水泥地面,發出令人牙酸的噪音。我動作猛地一僵,心臟驟停!

“葉小姐?”老陳警覺的聲音立刻響起。

“催什么催!”我立刻拔高聲音尖叫,帶著哭腔,“說了洗澡!摔倒了!膝蓋好痛!”我順勢把桌上的半杯隔夜水“啪”地摔在地上,水花四濺,弄出更大的動靜。

門外再次沉默下去。我能想象老陳皺著眉,強忍著不耐的樣子。

時間就是生命!我像打了雞血,腎上腺素飆升,不顧一切地把書桌懟到了倒扣的紅桶后面!還不夠!椅子!破衣柜!房間里一切能搬動、能制造障礙的重物,都被我以最快的速度、最野蠻的方式堆疊到了門后!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混著灰塵,黏膩不堪。十平米的小屋被我折騰得像剛被龍卷風掃過。

做完這一切,我靠在“防御工事”上大口喘氣,胸腔火辣辣地疼??戳艘谎凼謾C——才過去三分鐘!還有七分鐘!

行李箱!我撲向墻角那個小小的、20寸的登機箱。幸好,昨天逃出來時只帶了最精簡的東西。我一把拉開拉鏈,把桌上那臺用了三年、外殼都磨花了的筆記本電腦塞進去,然后是幾件換洗的T恤短褲,充電器,護照(萬幸!昨天塞在箱子夾層沒拿出來!),錢包(里面可憐巴巴躺著幾百塊現金和那張被凍結的銀行卡),最后是那本寫滿了“總裁甜心”的恥辱筆記本——禿頭張的催命符。拉鏈合上,輕飄飄的箱子,就是我此刻全部的家當。

我深吸一口氣,目光投向那扇絕望的窗戶。銹死的插銷……我需要杠桿!

目光掃過,落在墻角那根房東用來晾衣服的、拇指粗的銹蝕鐵管上!就是它!

我沖過去,雙手握住冰冷的鐵管,雙腳蹬住窗臺下的墻壁,用盡全身力氣向后拔!肌肉繃緊到極限,牙關緊咬,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吱嘎——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響起,鐵管在水泥套筒里艱難地轉動、松動……終于!

“哐當!”一聲悶響,帶著半圈水泥碎塊,鐵管被我硬生生拔了出來!巨大的反作用力讓我踉蹌著后退幾步,差點摔倒。

顧不上虎口震裂的疼痛,我抄起這根沉甸甸的“撬棍”,沖到窗邊,將一端狠狠插進那銹死的插銷縫隙里!

“啊——!”我低吼著,全身的力氣壓了上去!杠桿原理在此刻成了我的救命稻草。銹死的插銷發出刺耳的呻吟,頑固地抵抗著。汗水迷住了眼睛,手臂酸麻得快要失去知覺。

“嘎嘣!”一聲清脆的斷裂聲!不是插銷!是那根本就銹蝕不堪的鐵管!它承受不住巨大的扭力,從中斷開了!

但幸運的是,插銷也在這股蠻力下徹底崩壞!窗戶……松動了!

狂喜瞬間淹沒了我!我扔掉半截鐵管,雙手抓住窗框邊緣,用盡最后一點力氣,猛地向上一提!

“嘩啦——!”

積攢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塵和污垢像瀑布一樣落下,嗆得我連連咳嗽。但,窗開了!一股帶著城市尾氣和夏日燥熱的空氣涌了進來!

這里是三樓!下面是一條堆滿建筑垃圾和廢棄共享單車的狹窄后巷!沒有空調外機,沒有管道,只有冰冷粗糙的水泥墻壁!

“葉小姐?”老陳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帶著警覺!顯然,剛才那聲窗戶開啟的巨響和我的咳嗽聲,讓他察覺到了異常!“您在做什么?!”

“砰!砰!砰!”沉重的撞擊聲再次砸在門板上!比剛才更猛烈!更急促!堆在門后的紅桶、書桌、椅子、衣柜,在這股恐怖的沖擊力下發出痛苦的呻吟,搖搖欲墜!灰塵簌簌落下,整個房間都在震動!

老陳開始強攻了!

沒時間了!我看著樓下那堆尖銳的建筑垃圾和橫七豎八的單車,頭皮發麻。跳下去?不死也殘廢!可留下……就是被押回金絲籠!

目光絕望地掃過,突然定在墻角——一根不知哪個租客留下的、又臟又舊、布滿可疑污漬的粗麻繩!長度……似乎剛好夠垂到二樓的高度!二樓有個破敗的小陽臺!

賭了!

我像瘋了一樣沖過去,抓起麻繩,用最快的速度把一端在屋內唯一堅固的承重物——那張已經被我挪到門后的破鐵床架上——打了個死得不能再死的死結!另一端猛地拋出窗外!粗糙的麻繩瞬間磨破了手心,火辣辣地疼。

“哐——!”一聲巨響!門后的“防御工事”終于被老陳恐怖的爆發力撞開了一個豁口!倒扣的紅桶被撞飛,書桌歪斜,椅子散架!一只穿著黑色作戰靴的大腳,踏破了障礙物,踩進了門內!

老陳那張剛毅冷硬、帶著一絲焦急和怒意的臉,出現在豁口處!他的目光瞬間鎖定了正抓著麻繩、半個身子已經探出窗外的我!

“葉小姐!危險!”他瞳孔驟縮,怒吼一聲,不顧一切地撞開剩余的障礙物,猛撲過來!

就是現在!

在老陳蒲扇般的大手即將抓住我腳踝的千鈞一發之際,我閉著眼,心一橫,雙手死死攥住粗糙的麻繩,雙腳猛地蹬離窗臺!

“啊——!”身體瞬間失重下墜!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麻繩劇烈摩擦窗框發出的刺耳尖叫!手心傳來鉆心的劇痛,皮肉肯定被磨破了!

下墜!下墜!三樓到二樓的距離,在極度恐懼中被無限拉長!

“砰!”一聲悶響!伴隨著全身骨頭散架般的劇痛,我重重地砸在了二樓那個堆滿破花盆和廢棄紙箱的陽臺上!五臟六腑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亂冒。

“葉繁星!”老陳的怒吼從三樓窗口傳來,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怒。他毫不猶豫,單手撐著窗框,矯健的身影就要往下跳!

逃!必須逃!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劇痛,我手腳并用,像只被打瘸的狗,連滾帶爬地翻下二樓的矮墻,摔進了下面那堆散發著餿味的垃圾和單車堆里。尖銳的金屬邊角劃破了小腿,火辣辣地疼。我根本顧不上看,拖著那條鉆心疼的腿和那個小小的行李箱,一瘸一拐,用盡這輩子最快的速度,瘋狂地沖出這條骯臟的后巷!

身后,似乎傳來老陳落地的沉悶聲響和更加憤怒的吼叫。

跑!跑!跑!

肺部像要炸開,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小腿的傷口在奔跑中不斷被牽扯,每一次落地都像踩在刀尖上。我拖著行李箱,在人行道上跌跌撞撞,引來路人驚詫的目光。江城夏日的熱浪包裹著我,汗水混合著灰塵和血水,狼狽不堪。

根本不敢回頭!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去機場!去機場!

一輛空的出租車遠遠駛來!我像看到了救星,不顧一切地沖到馬路中間,瘋狂揮舞著手臂!

“嗤——!”刺耳的剎車聲響起,司機探出頭來破口大罵:“找死啊!”

我拉開車門就撲了進去,聲音嘶啞變形:“機場!快!去國際機場!我給你加錢!快開車!”

司機被我滿臉血汗、狀若瘋癲的樣子嚇到了,又看到后視鏡里似乎有個魁梧的身影正狂奔追來,二話不說,一腳油門,車子猛地躥了出去!

“呼……呼……”我癱在后座上,像條離水的魚,大口喘著粗氣,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透過后窗玻璃,我看到老陳的身影在車流中迅速變小,最終消失不見。

暫時……安全了?

緊繃的神經驟然松弛,渾身的疼痛和疲憊排山倒海般襲來。手心被麻繩磨破的地方血肉模糊,黏糊糊地粘在行李箱拉桿上。小腿的傷口還在滲血,染紅了廉價的牛仔褲。

“姑娘,你……沒事吧?”司機師傅從后視鏡里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同情和一絲警惕,“要不要先去醫院?”

“不用!去機場!越快越好!”我咬著牙,從錢包里抽出僅有的幾張紅票子,拍在副駕駛座上,“師傅,拜托了!”

金錢的刺激是有效的。司機不再多問,油門踩得更深,車子在車流中靈活穿梭,朝著城市邊緣的機場高速疾馳。

當那巨大的、現代化航站樓出現在視野里時,我幾乎要哭出來。

值機、安檢……每一個環節都像在走鋼絲。我低著頭,用散亂的頭發盡量遮住臉上的狼狽,手心火辣辣的疼讓我在遞護照時手指都在發抖。安檢員多看了我幾眼,特別是小腿上已經干涸發黑的血跡和磨破的牛仔褲,但最終還是放行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離登機時間越來越近。我像驚弓之鳥,縮在登機口附近最角落的椅子上,目光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入口。每一次廣播響起,每一次穿制服的工作人員出現,都讓我心驚肉跳,生怕下一秒就看到老陳那張鐵板似的臉,或者我爸帶著一群保鏢從天而降。

“叮咚……乘坐CZXXXX航班前往曼谷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航班現在開始登機……”

天籟之音!

我幾乎是彈跳起來,拖著行李箱,匯入登機的人流。每一步都牽扯著小腿的傷口,但我顧不上了。只要踏上飛機,只要離開地面……

廉價航空的經濟艙,狹窄得讓人窒息??諝饫飶浡鞣N廉價香水、汗味和一種說不清的油脂味。我按照登機牌找到自己的位置——靠窗的36K。旁邊靠過道的位置已經坐了一個人。

那是一位……極具視覺沖擊力的大叔。

目測身高接近一米九,壯得像一座移動的小山,穿著花里胡哨的夏威夷襯衫,敞開的領口露出濃密的胸毛。古銅色的皮膚油光發亮,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鼻梁高挺,偏偏頂著一個锃光瓦亮的光頭,在機艙頂燈的照射下熠熠生輝。最要命的是,他腳邊放著一個巨大的、鼓鼓囊囊的編織袋,散發出一股濃烈、霸道、極具穿透力的……榴蓮味!

那味道,像一顆生化炸彈,瞬間在狹小的機艙空間里炸開!霸道地蓋過了所有的廉價香水和汗味,直沖天靈蓋!前排的女士立刻捂住了鼻子,皺著眉回頭尋找源頭。旁邊的乘客也紛紛側目。

光頭大叔渾然不覺,或者說毫不在意。他正努力地試圖把自己龐大的身軀塞進那對他來說過于袖珍的經濟艙座位里,動作間,那濃郁的榴蓮味更是洶涌澎湃。

我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本來就因為緊張和奔跑而極度不適,現在被這“香氣”一熏,眼前陣陣發黑。

“哎喲,擠死俺了!這凳子咋這么??!”大叔終于把自己塞了進去,操著一口濃重的、帶著點北方口音的普通話,抹了把光頭上的汗,抱怨道。他這才注意到旁邊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我,咧開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容倒是意外的爽朗樸實:“大妹子,你沒事吧?臉咋白得跟紙似的?暈機啊?俺這有暈機藥!”

說著,他就要去翻他那百寶囊似的編織袋。

“不…不用了!謝謝!”我趕緊擺手,聲音虛弱。那袋子一動,榴蓮味更是撲面而來。我強忍著嘔吐的欲望,扶著椅背,艱難地想把自己也塞進靠窗的位置。

“來來來,俺幫你!”光頭大叔熱心腸地站起來,龐大的身軀幾乎占滿了過道。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不由分說,一把拎起我那小小的行李箱,輕輕松松就塞進了頭頂的行李架——動作倒是出奇的利落。然后又像拎小雞一樣,幾乎是把我提溜起來,穩穩地放進了靠窗的座位里。

“坐好坐好!飛機要飛咯!”他樂呵呵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巨大的身軀不可避免地侵占了我一部分空間。那濃烈的榴蓮味如同實質,將我緊緊包裹。我靠在冰冷的舷窗上,絕望地閉上了眼睛。逃出生天的狂喜,被這生化武器的味道沖得七零八落。

飛機開始滑行,引擎的轟鳴聲越來越大。機身震動,緩緩離開地面。失重感傳來。

江城……在舷窗外越來越小,那些鋼筋水泥的森林,那些帶給我無盡窒息和背叛的地方,終于被拋在了下面。云層鋪展開來,像一片無垠的、潔白的雪原。

離開了……我真的離開了……

緊繃了不知多久的神經,在這一刻徹底松弛下來。劫后余生的虛脫感,混合著身體的劇痛和疲憊,還有那揮之不去的榴蓮陰影,海嘯般將我淹沒。眼淚毫無征兆地洶涌而出,不是嚎啕大哭,而是無聲的、洶涌的淚流,肩膀控制不住地劇烈抖動。

旁邊正興致勃勃看著窗外云海的光頭大叔嚇了一跳,手足無措地轉過頭:“哎喲大妹子!咋哭上了?真暈機這么厲害?還是……想家了?”他笨拙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皺巴巴的紙巾,抽出一張遞過來,“擦擦,擦擦!哎,這出門在外的……別哭啊,你看外面,多好看!”

我接過紙巾,胡亂地擦著臉,眼淚卻怎么也止不住。不是想家,是想逃離的那個“家”。不是暈機,是暈這操蛋的人生和這該死的榴蓮味!

“俺……俺叫王鐵柱!東北那嘎達的!”光頭大叔試圖轉移我的注意力,聲音洪亮地自我介紹,“去泰國倒騰點水果!大妹子你也是去玩兒的?”他指了指腳邊的編織袋,“別嫌棄這味兒啊,這可是俺精挑細選的好貨!金枕頭!到了那邊,保管能賣個好價錢!”

王鐵柱……倒騰水果……金枕頭榴蓮……我看著他真誠又帶著點小得意的臉,再看看那散發著“致命香氣”的袋子,哭得更兇了。這趟逃亡之旅的開端,真是……一言難盡。

王鐵柱看我哭得更厲害,徹底慌了神,抓耳撓腮:“哎呀媽呀,這咋整……大妹子你別哭?。“场辰o你唱個歌?俺們那疙瘩的二人轉可好聽了!‘正月里來是新年兒啊~’……”

他剛扯著破鑼嗓子嚎了一句,前排的乘客就憤怒地回頭瞪了一眼。王鐵柱訕訕地住了口,更尷尬了。

就在這啼笑皆非的混亂和淚水中,飛機平穩地飛行在萬米高空。機艙內燈光調暗,乘客們漸漸安靜下來。

哭累了,身心俱疲。我靠在舷窗上,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意識在榴蓮味的熏陶和王鐵柱偶爾不安分的扭動中漸漸模糊。朦朧間,感覺他似乎又湊近了些。

“大妹子,”王鐵柱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神秘兮兮,“看你這……像是遇到事兒跑出來的?別怕!”他拍了拍自己厚實的胸膛,又指了指腳下那袋榴蓮,豪氣干云,“到了泰國,有事兒報俺王鐵柱的名兒!俺在那邊,認識幾個擺攤的兄弟!管用!”

我迷迷糊糊,也不知聽進去沒有,只胡亂地點了點頭。榴蓮味似乎也沒那么難以忍受了,反而成了這趟荒誕逃亡中一個奇異的、帶著煙火氣的背景音。

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久。

“叮咚……女士們先生們,我們的飛機即將開始下降,請您調直座椅靠背,收起小桌板,打開遮光板……”

廣播聲將我驚醒。窗外,已是黃昏。金色的夕陽灑在厚厚的云層上,瑰麗無比。下方,隱約可見大片大片的綠色土地和蜿蜒的河流。

曼谷……快到了。

一種全新的、混雜著未知、忐忑和一絲微弱希望的復雜情緒,悄然升起,暫時壓過了身體的疼痛和疲憊。

飛機開始下降,失重感再次傳來。王鐵柱似乎也有點緊張,雙手緊緊抓住扶手,光頭上又冒了汗。

就在飛機輪胎接觸跑道,發出巨大摩擦聲和震動的瞬間——

“嗚——!”

機艙尾部,一個尖銳刺耳的嬰兒啼哭聲猛地爆發!像是按下了某個開關,緊接著,另一個方向又傳來小孩驚恐的尖叫!經濟艙本就緊繃的神經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徹底點燃!抱怨聲、安撫聲、小孩的哭鬧聲亂成一團!

一片混亂中,飛機還在跑道上高速滑行,顛簸得厲害。

我下意識地抓緊了扶手。就在這時,一個巨大的顛簸襲來!

“哎喲!”

旁邊的王鐵柱驚呼一聲!他那龐大的身軀在慣性作用下猛地朝我這邊傾斜!而我的臉,也因為這劇烈的顛簸不由自主地向前沖去!

時間仿佛被拉長。

視野里,是王鐵柱那張因驚慌而放大的、油光光的臉,和他身上濃烈到極致的榴蓮氣息……

然后——

“啵!”

一個極其輕微、卻無比清晰的觸感,印在了我的……額頭上?

溫熱,濕潤,帶著濃烈無比的……榴蓮味?!

我瞬間石化了!眼睛瞪得溜圓,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沖上了頭頂!

王鐵柱也僵住了!他那張粗獷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古銅色一路漲紅成了醬紫色!眼神里充滿了巨大的驚恐和難以置信,嘴巴張得能塞進他自己的拳頭!

機艙里的哭鬧聲、抱怨聲似乎都消失了。

世界一片寂靜。

只有那霸道、濃郁、深入骨髓的榴蓮味,和他嘴唇殘留在我額頭上那溫熱、油膩的觸感,無比真實地宣告著:我的江城逃亡,以一個充滿了濃郁榴蓮味的、荒誕不經的意外之吻,畫上了句號。

飛機終于停穩。

艙門開啟。

潮濕、悶熱、帶著異國植物氣息的空氣涌了進來。

我猛地回過神,像被烙鐵燙到一樣,一把推開還僵在原地的王鐵柱,抓起自己的小行李箱,低著頭,用盡最后一點力氣,幾乎是逃命般沖出了這架充滿了噩夢回憶的機艙!把那片混亂、那濃烈的榴蓮味、還有那個光頭的醬紫色大臉,徹底甩在身后!

再見了,江城!

再見了,一萬八的蛋糕!

再見了,渣男!

再見了,帶著榴蓮味的初吻(額頭限定版)!

曼谷,我來了!帶著一身狼狽、滿心傷痕,和一個……呃,無法言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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