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劇本進(jìn)度怎么不一樣!
- 高門棄婦?我撕爛劇本虐哭全京城
- 青云臺上墨
- 4445字
- 2025-07-15 17:58:15
看著張嬤嬤轉(zhuǎn)身快步離開的背影,孫妙儀臉上的柔弱瞬間褪去,只剩下冰封般的沉靜。
她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著呼吸的節(jié)奏,讓胸口微微起伏,眼神迅速醞釀起一層薄薄的水霧。
然后,她邁開腳步,不再偽裝那種極致的虛弱,而是以一種帶著急切、惶惑,又強(qiáng)撐精神的姿態(tài),腳步略顯凌亂地,朝著假山的方向“尋”了過去。
“……崔郎,你是沒瞧見,她當(dāng)時那個樣子,笨拙得很,自己踩到了青苔,滑得那樣狼狽……撲通一聲就下去了,水花濺得老高……”
假山背后,孫婉清刻意壓低卻難掩興奮和邀功的聲音清晰地傳來,扎進(jìn)孫妙儀的耳膜。
“哦?竟是自己失足?”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響起,清越悅耳,帶著世家子弟特有的從容腔調(diào),尾音微微上揚(yáng),透著一絲玩味的、漫不經(jīng)心的慵懶。
正是崔子健。
“可不是嘛!”
孫婉清的聲音更加嬌嗲,“崔郎,你是不知道,她那樣蠢笨,如何配得上你?整日里就知道死讀書,無趣得很,連父親都說她木訥,遠(yuǎn)不及我懂得討人歡心呢……她活著,不過是白白占著那個位置,擋著你我的路罷了……”
話語里的暗示,赤裸得令人心驚。
孫妙儀的心,在聽到“擋著你我的路”這幾個字時,徹底沉入冰海,只剩下冰冷的殺意。
她腳步不停,反而加快了幾分,繞過一塊巨大的、形如臥牛的假山石,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了那對私語男女的面前!
陽光驟然刺眼。
假山石環(huán)抱的一小片空地上,孫婉清正微微仰著頭,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仰慕和嬌羞,整個人幾乎要依偎進(jìn)身旁男子的懷里。
她穿著一身嬌嫩的鵝黃色襦裙,梳著俏皮的垂掛髻,簪著精巧的珠花,正是青春明媚的好顏色。
而她身邊的男子,身量頎長,穿著一身質(zhì)料極其考究的天藍(lán)色云紋錦袍,腰間束著玉帶,懸著一枚羊脂白玉佩。
他側(cè)對著孫妙儀的方向,只看到一個線條極其優(yōu)越的側(cè)臉輪廓,鼻梁高挺,下頜線條清晰流暢。
僅僅是隨意地站在那里,便有一種鶴立雞群般的清貴氣度,仿佛連陽光落在他身上,都顯得格外矜持。
正是她的未婚夫崔子健。
孫妙儀的突然出現(xiàn),像一道無聲的驚雷,狠狠劈在了這方小小的、彌漫著曖昧與陰謀的天地間。
孫婉清臉上的嬌羞和得意瞬間僵住。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從崔子健身側(cè)彈開一步,臉色在剎那間褪得慘白,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那雙瞪大的眼睛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瞬間涌起的巨大恐慌——她怎么會在這里?!
她不是……不是該沉在冰冷的池底嗎?
崔子健的反應(yīng)則截然不同。
他緩緩地、極其從容地轉(zhuǎn)過身來。
那張臉完全展露在孫妙儀面前時,饒是見慣了現(xiàn)代各種包裝出來的帥哥的孫妙儀,心頭也微微一滯。
劍眉斜飛入鬢,雙眸深邃如寒潭古井,此刻映著午后細(xì)碎的光,卻不見暖意,只有一片幽深難測的平靜。
薄唇的線條天生帶著一絲涼薄的上翹弧度,此刻正微微抿著,透出一種審視的、居高臨下的冷漠。
他的目光落在孫妙儀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和……玩味?
仿佛在打量一件出乎意料、卻又頗有意思的物品。
那目光掠過她蒼白如紙的臉,濕漉漉猶帶水汽的眼睫,微微顫抖的身體,還有那身素凈得近乎縞素的月白外袍。
沒有一絲一毫的關(guān)切,只有冰冷的評估。
很好。
孫妙儀在心中冷笑。一個驚慌失措,一個冷眼旁觀。
都在她的預(yù)料之中。
就在這死寂般的、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孫妙儀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像是被這“殘酷”的真相打擊得站立不穩(wěn)。
她那雙蓄滿了水光的杏眼,先是難以置信地、死死地盯住孫婉清,那眼神里的控訴和痛苦,濃烈得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
然后,那目光才緩緩地、帶著巨大的茫然和受傷,轉(zhuǎn)向了崔子健。
時間仿佛被刻意拉長了一瞬。
“妹妹……”
孫妙儀終于開口了,聲音輕飄飄的,像一陣隨時會散去的風(fēng),帶著一種心被碾碎后的、強(qiáng)撐的平靜,卻又清晰地傳入兩人耳中。
她的視線重新回到孫婉清慘白的臉上,水光在眼眶里劇烈地顫動,仿佛下一刻就要決堤。
“原來……你在這里。”
她的聲音微微發(fā)顫,每一個字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和……崔郎君一起。”
孫婉清被她看得毛骨悚然,下意識地又想后退,卻被身后的假山石擋住了退路,只能徒勞地?fù)u頭,嘴唇翕動,卻發(fā)不出任何辯解的聲音。
孫妙儀的目光在她和崔子健之間游移了一下,最終定格在孫婉清身上。
那眼神里的痛楚,濃得化不開,帶著一種被至親之人背叛的絕望。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壓下喉頭的哽咽,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終于承受不住那淚珠的重量。
兩顆晶瑩剔透的淚珠,無聲地、緩緩地順著她蒼白冰涼的臉頰滑落,在陽光下折射出破碎的光。
“妹妹……”
孫妙儀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破碎不堪,每一個字都像浸透了淚水,“是不是……我擋了你的路了?”
孫婉清渾身一顫,驚恐地看著她。
孫妙儀卻像是沒看到她的驚恐,自顧自地說下去,聲音越發(fā)輕柔,也越發(fā)顯得悲涼無助:“你……你只要說一聲……姐姐……姐姐怎么會不同意呢?”
她的目光帶著一種卑微的祈求,看向?qū)O婉清,仿佛對方才是那個掌握著生殺予奪大權(quán)的人。
“我們……我們是親姐妹啊……”
她哽咽著,淚水落得更急,“你想要的……姐姐……姐姐讓給你就是了……何必……何必……”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那未盡之意,那“何必推我下水”的指控,如同無聲的驚雷,狠狠砸在孫婉清的心上,讓她面無人色,搖搖欲墜。
完成了對孫婉清這致命的一擊,孫妙儀才像是耗盡所有勇氣般,緩緩地、帶著一種被全世界拋棄的孤絕和認(rèn)命,轉(zhuǎn)向了始終沉默佇立、冷眼旁觀的崔子健。
崔子健的眼神幽深如潭,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那薄唇邊的弧度,似乎加深了極其細(xì)微的一絲,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極有趣味的玩具。
孫妙儀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身體幾不可察地瑟縮了一下,仿佛被他的冷漠刺傷。
她微微垂下眼睫,避開他的視線,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滾落,打濕了月白色的衣襟。
“崔……崔郎君……”
她的聲音細(xì)若蚊吶,充滿了卑微的退讓和成全,“既然……既然你與妹妹……情投意合……”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積攢最后的力氣,肩膀微微聳動,帶著一種心碎欲絕的顫抖。
“我……我愿退婚成全……”
這句話,她說得異常艱難,仿佛每一個字都在凌遲著她的心,卻又帶著一種玉石俱焚般的決絕,“只求……只求郎君與妹妹……莫要……莫要再……”
她抬起淚眼,飛快地、哀傷欲絕地瞥了崔子健一眼,又迅速垂下,仿佛承受不住那目光的重量,剩下的話被淹沒在壓抑的抽泣里。
那未盡之意,是“莫要再害我”?還是“莫要再讓我難堪”?
留給聽者無限遐想和……定罪的空間。
風(fēng)似乎都靜止了。
假山石嶙峋的陰影下,空氣凝滯得如同冰冷的琥珀,將三人牢牢地封在其中。
孫婉清面無人色,驚恐的目光在孫妙儀那哀絕的臉和崔子健莫測的神情之間瘋狂游移。
孫妙儀那看似柔弱、實則句句誅心的控訴,如同無數(shù)根淬了毒的冰錐,將她釘死在罪惡的恥辱柱上。
崔子健卻依舊平靜。
他深邃的目光,牢牢鎖在孫妙儀那張布滿淚痕、蒼白脆弱的小臉上。
那淚水是真的,那顫抖是真的,那份哀絕和卑微的退讓,也表演得無懈可擊,足以騙過世上九成九的人。
可崔子健是什么人?
清河崔氏傾力培養(yǎng)的繼承人,年紀(jì)輕輕便能在朝堂暗流和世家傾軋中嶄露頭角。
他見過太多虛情假意,太多精心編織的陷阱。
眼前這個孫妙儀,半個時辰前才被人從冰冷的池水里撈出來,據(jù)說氣息奄奄,差點就香消玉殞。
一個剛剛經(jīng)歷過生死大劫、險些命喪親妹之手的深閨少女,此刻最該有的反應(yīng)是什么?
是歇斯底里的憤怒?是恐懼絕望的控訴?是徹底崩潰的嚎啕大哭?
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
她太“清醒”了。
清醒地知道該在何時出現(xiàn),清醒地知道該說什么話,清醒地知道眼淚該在什么時候落下,該落到什么程度。
她精準(zhǔn)地選擇了最能引起同情、也最能置孫婉清于不義之地的姿態(tài)和言語。
那看似破碎不堪、被逼到絕境的退讓,字字句句都在坐實孫婉清的惡行!
那份“成全”里,裹挾著多么濃烈、多么冰冷的恨意和反擊!
這哪里是什么柔弱可欺的小白花?
這分明是一株披著無害外衣、卻生滿了毒刺的曼陀羅!
有趣。
崔子健的眼底,那抹玩味的幽光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開一圈冰冷的漣漪。
他原本的計劃,是今日來尋個由頭,將這樁越來越成為他仕途負(fù)累的婚約徹底了斷。
孫家這個嫡女,木訥無趣,家世也不過爾爾,實在配不上他清河崔氏嫡子的身份。
孫婉清那點拙劣的勾引和野心,他看得分明,也樂得利用,只等這姐妹倆鬧出點不堪的動靜,他便能順理成章地抽身,還能讓孫家理虧。
可眼前這出戲……顯然比他預(yù)想的要精彩得多。
這個死里逃生的孫妙儀,給了他一個巨大的“驚喜”。
退婚?得罪孫廷尉?
崔子健的嘴角,那抹涼薄的弧度在無人察覺的陰影里,極其緩慢地加深了。
一絲冰冷的、帶著掌控欲的興味,取代了之前的冷漠審視。
既然有更精彩的戲碼開場,他又何必急著退場?
讓這朵帶毒的小白花和那愚蠢狠毒的妹妹斗起來,斗得越狠越好,斗得孫家后宅雞犬不寧,斗得滿城風(fēng)雨……屆時,他再以“不堪其擾”、“家門不幸”為由提出退婚,豈非水到渠成?
他崔子健,甚至還是被蒙蔽、被牽連的“受害者”!
屆時,孫家為了平息崔氏的怒火,為了保住最后一點顏面,只會將所有的罪責(zé)都推到這兩個女兒身上!
他不僅能全身而退,或許還能從中攫取意想不到的好處。
所有的算計,在崔子健深邃的眼底不過電光火石般的一瞬。
他臉上那層冷漠的冰殼,如同春日初融的薄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融、退去。
在孫妙儀那含淚等待著被厭棄和驅(qū)趕的目光注視下。
她甚至微微縮了一下肩膀,仿佛已經(jīng)預(yù)見了他的鄙夷和呵斥。
然而,崔子健動了。
他沒有如孫妙儀預(yù)想的那般,露出嫌惡不耐的神色,或是順著她的話,順勢應(yīng)下那“退婚成全”之言。
相反,他向前邁了一步。
錦緞的袍角在青石地上拂過,無聲無息。
他頎長的身影帶著一種迫人的清貴氣息,瞬間縮短了與孫妙儀之間的距離。
午后的陽光被他擋住,在他身后拉出長長的影子,將孫妙儀單薄的身影籠罩其中。
孫妙儀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垂下的眼睫劇烈地顫動,像受驚的蝶翼。
那是一種下意識的、本能的防備和……抗拒?
雖然被她用淚水和顫抖掩飾得極好,但如何能逃過崔子健那雙洞悉人心的眼睛?
這細(xì)微的抗拒,反而更激起了崔子健心底那種掌控和戲弄的興味。
他伸出手。
那是一只養(yǎng)尊處優(yōu)、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甲修剪得圓潤干凈,帶著世家子弟特有的、不沾染塵世煙火的潔凈感。
此刻,這只手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溫柔力道,輕輕握住了孫妙儀垂在身側(cè)、冰涼僵硬的手腕。
肌膚相觸的瞬間,孫妙儀的身體猛地一顫,仿佛被滾燙的東西烙了一下,下意識地想抽回手。
但崔子健的手指看似輕柔,實則蘊(yùn)含著不容掙脫的力量,穩(wěn)穩(wěn)地禁錮著她纖細(xì)的腕骨。
他的指尖帶著溫?zé)岬捏w溫,與她手腕的冰冷形成鮮明的對比。
孫妙儀被迫抬起頭,那雙蓄滿淚水的杏眼里,清晰地映滿了驚愕、茫然,還有一絲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柔”徹底打亂節(jié)奏的無措。
這不在她的劇本里!
崔子健此刻應(yīng)該厭惡她、鄙夷她,或者順勢答應(yīng)退婚才對!
他怎么會……?
其實她算的沒錯,錯就錯在劇本內(nèi)容走錯了,她以為劇本已經(jīng)到了中間,而他,卻不過是剛剛擺開陣仗。
崔子健微微低下頭,那張俊美得近乎妖異的臉龐在孫妙儀含淚的瞳孔中放大。
他深邃的眼眸凝視著她,目光專注得仿佛她是稀世珍寶,唇角噙著一抹足以溺斃任何懷春少女的溫柔笑意。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如同上好的古琴撥動了最醇厚的弦音,清晰地、一字一句地送入孫妙儀耳中,也如同驚雷般炸響在面無人色的孫婉清頭頂:
“妙儀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