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緩慢的恢復和隱秘的監視中悄然流逝。
夏秋如同角落里頑強生長的野草,在玉佩碎片持續不斷的微弱反哺下,硬生生從死亡的邊緣掙扎了回來。胸口的玉佩碎片如同一個微小的漩渦,貪婪地吸收著空氣中稀薄的天地靈氣,轉化為一絲絲冰火交織的暖流,滋養著他干涸的血脈和殘破的身體。雖然速度緩慢,但那股蟄伏在血脈深處的奇異力量(規則之血),正如同沉睡的幼獸,在暖流的滋養下,逐漸變得凝實、活躍。
他的上半身恢復了些許力氣,雖然依舊虛弱,但至少能支撐著他艱難地坐起,甚至扶著墻壁,勉強站立片刻。下半身依舊毫無知覺,如同沉重的木頭,但他脊椎處那被強行“固化”的扭曲規則區域,卻異常穩固,沒有再次崩潰的跡象。這讓他心中稍安,也越發認識到那股詭異力量的霸道之處。
這天清晨,陽光透過破窗,灑在布滿灰塵的地面上。夏秋扶著墻壁,艱難地挪動著,嘗試清理這間幾乎被遺忘的破屋。他動作緩慢,每一次彎腰都伴隨著身體的酸痛和僵硬感。
在清理墻角一堆雜物時,幾張被揉成一團、沾滿灰塵的黃色紙張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費力地彎腰撿起,展開一看,是幾張邊緣泛黃、質地粗糙的劣質空白符紙。這是他當年不甘心成為“符道絕緣體”,偷偷攢下零花錢買來的,曾無數次嘗試在上面刻畫最基礎的引火符、聚靈符,結果自然是毫無反應,最終被他失望地丟棄在角落。
看著這幾張劣質符紙,夏秋心中百感交集。曾經的絕望和不甘,仿佛就在昨日。但如今……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感受著血脈深處那股蟄伏的、冰火交織的奇異力量。一個念頭如同野草般,在他心底瘋狂滋生!
規則!那些流動的“絲線”!那個扭曲、固化規則的“韌”字符!
既然能用手指在泥地上書寫規則字符,強行改變身體規則……那么,能不能……在符紙上書寫?!
這個念頭讓他心跳加速,血液都似乎沸騰起來!如果真能成功,那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可能掌握了一種……完全不同于正統符道的、顛覆認知的力量!一種……無視“符箓絕緣體”詛咒的力量!
他拿起一張最破舊、幾乎要散架的劣質空白符紙。符紙入手粗糙,靈氣稀薄得可憐,甚至感覺不到任何符箓應有的靈韻波動。在正統符師眼中,這玩意兒連引火符都畫不出來,只能當廢紙燒。
但夏秋不在乎!他要的不是引導靈氣,而是……扭曲規則!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激動的心情。他需要集中精神,需要調動那股力量!
他閉上眼睛,靠在冰冷的土墻上,努力回憶著書寫“韌”字符時的那種感覺——那種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那種對規則絲線的模糊感知,那種想要強行改變、扭曲、定義的霸道意志!
他集中精神,嘗試著去“內視”,去感知血脈深處那股力量。過程依舊艱難,精神力如同風中殘燭,每一次集中意念都伴隨著陣陣針扎般的頭痛(精神力透支的反噬)。眼前一片混沌模糊。
他咬著牙,忍受著頭痛,一遍又一遍地嘗試!腦海中反復回想著“韌”字符生效時那股力量的流動軌跡。
終于!一絲微弱卻凝練的、帶著冰冷與灼熱氣息的力量,被他艱難地從血脈深處引導出來,如同一條桀驁不馴的小蛇,緩緩匯聚到他的右手食指指尖!
指尖微微發燙,一絲微不可查的暗金色光芒在皮膚下流轉,如同呼吸般明滅不定。
夏秋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不再猶豫,用盡全部精神,將指尖按在粗糙的符紙上!
“聚!”
他心中低吼!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強行扭曲規則,讓靈氣匯聚于此!
指尖落下!歪歪扭扭!如同孩童涂鴉!
第一筆!符紙表面發出微弱的“嗤”聲,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灼燒!一股微弱的反噬之力順著指尖傳來,震得他手臂發麻,頭痛加劇!第二筆!夏秋感覺自己的精神力如同開閘的洪水般瘋狂流逝!眼前陣陣發黑,仿佛隨時要暈厥過去!指尖的力量開始變得不穩定,暗金色光芒閃爍不定!第三筆!……他劃得極其艱難,每一筆都仿佛耗盡了全身力氣,每一筆都伴隨著靈魂被撕扯般的劇痛!他劃得根本不像一個字,更像是一個丑陋的、扭曲的鬼畫符!筆畫歪斜,結構松散,充滿了野蠻和扭曲的意味!
就在這歪歪扭扭、丑陋不堪的“聚”字符最后一筆艱難落成的瞬間!
異變陡生!
嗡——!!!
那張劣質的空白符紙猛地劇烈震顫起來!符紙表面,那個丑陋的“聚”字符驟然爆發出刺眼的暗金色光芒!一股難以言喻的、狂暴而霸道的規則波動,如同無形的沖擊波,猛地從符紙上擴散開來!
“咔嚓!咔嚓!”符紙承受不住這股恐怖的力量,瞬間布滿裂痕!
緊接著!
轟——!!!
以夏秋的小破屋為中心,方圓十丈范圍內的天地靈氣,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以一種極其粗暴、不講道理的方式,被強行扭曲了流動規則!
原本平靜流淌、稀薄無比的靈氣,瞬間變得狂暴無比!它們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又如同被黑洞吸引的塵埃,瘋狂地、不顧一切地朝著那張即將碎裂的符紙涌去!
呼呼呼——!!!
小院內,平地起風!不,是起“靈風”!肉眼可見的、如同白色霧氣般的靈氣,被瘋狂地抽吸過來,形成一個急速旋轉的小型靈氣漩渦!漩渦中心,正是那張散發著暗金光芒的符紙!
靈氣濃度瞬間飆升!濃郁得幾乎化不開!夏秋感覺自己如同置身于靈氣海洋之中,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郁的靈氣,讓他干涸的身體如同久旱逢甘霖般貪婪地吸收著!連胸前的玉佩碎片都光芒大盛,瘋狂吸收!
但這狂暴的抽取,超出了符紙承受的極限!
“嘭——!!!”
一聲悶響!
那張劣質的符紙,在吸納了遠超自身極限的狂暴靈氣后,終于不堪重負,轟然炸裂!化作漫天紙屑!
失去了載體,那個暗金色的“聚”字符瞬間黯淡、消散!
狂暴的靈氣漩渦失去了核心束縛,如同脫韁的野馬,猛地炸開!
轟隆——!!!
一股強大的靈氣沖擊波以符紙碎裂點為中心,猛地向四周擴散開來!
嘩啦!破屋本就搖搖欲墜的窗戶被震得粉碎!灰塵簌簌落下!夏秋被這股沖擊波狠狠掀飛,重重撞在土墻上,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本就虛弱的身體雪上加霜!
小院外。兩個奉命監視的夏家護衛,正百無聊賴地蹲在墻角陰影里打盹。突然!
“呼——!”一股強勁的氣流夾雜著濃郁的靈氣撲面而來!緊接著,一聲沉悶的爆炸聲從破院內傳來!
兩人猛地驚醒,臉色大變!“怎么回事?!”“哪來的靈氣風暴?!”“爆炸?!那廢物在里面搞什么鬼?!”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駭和凝重!這動靜,絕不尋常!一個廢物,怎么可能弄出這么大的動靜?!
“快!快去稟報峰少爺!”一個護衛聲音發顫。“你留下繼續盯著!我去報信!”另一個護衛拔腿就跑,朝著夏峰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破屋內。夏秋癱倒在墻角,嘴角溢血,胸口劇烈起伏,頭痛欲裂,渾身如同散了架一般。他看著眼前飄散的符紙碎屑和空氣中尚未完全平息的靈氣亂流,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和后怕!
成功了……但也差點把自己炸死!這力量……太霸道了!也太危險了!
他看著自己沾滿灰塵和血污的手指,心中翻江倒海。剛才那一刻,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并非在引導靈氣,而是在……強行命令靈氣!以一種蠻橫、不講道理的方式,扭曲了它們流動的規則!
“符紙異動……規則之符……”夏秋喃喃自語,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震驚、狂喜、恐懼、茫然交織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無意間打開了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門。這扇門后,是顛覆認知的力量,但也可能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而門外,被驚動的豺狼,已經嗅到了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