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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醫(yī)者之困

  • 歧路仁心
  • 小可愛老師
  • 5065字
  • 2025-07-17 13:17:24

清暉閣的燈火,徹夜未熄,如同這深宮永不沉淪的戒備。

當(dāng)?shù)谝豢|熹微的天光透過精雕細刻的窗欞,艱難地擠入偏殿時,顧臨秋幾乎從榻上彈起。短暫的、因藥效而深沉的昏迷式睡眠,并未能洗去她全身的疲憊,反而像是將連日來的透支壓縮凝固成了四肢百骸的酸沉與腦袋深處持續(xù)的低頻嗡鳴。

藥?

她心中一凜,瞬間清醒。撐起身體,指尖揉著突突跳動的太陽穴,推開隔斷的錦簾。

內(nèi)殿,守夜的宮人依舊安靜侍立,神情卻比昨夜多了幾分安穩(wěn)。藥爐上,新煎的藥湯散發(fā)著熟悉的、帶著余甘的苦香。

盧院判正端坐榻邊,手指搭在二皇子纖細的腕上。他那張平素刻板嚴(yán)肅的臉上,此刻竟帶著一種近乎朝圣般的凝重專注,仿佛不是在切脈,而是在聆聽大地深處的細微回音。

顧臨秋屏息走近。

榻上的孩子沉沉睡著,呼吸勻長,雙頰上那可怕的、如血一般的潮紅已褪去大半,覆著一層病愈初期的、略顯蒼白的薄薄紅暈。脖頸間、臂彎處鮮紅的疹點,顏色也變得淺淡,不再有那刺目的飽和,隱隱透出淡粉的愈合痕跡。汗水浸濕了枕畔的軟緞,帶著微溫的濕意。

皇帝和衣靠在旁邊的圈椅上,眉心微蹙,顯是在淺眠中也不得安穩(wěn)。聽到動靜,他猛地睜開布滿紅絲的雙眼,目光第一時間投向兒子,看到那安穩(wěn)的睡顏,緊繃的下頜線才略略松弛,隨即轉(zhuǎn)向顧臨秋,帶著探詢。

“如何?”顧臨秋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目光緊緊鎖著盧院判。

盧院判緩緩收回手指,轉(zhuǎn)過頭來。他眼中的血絲不比皇帝少,那份疲憊是顯而易見的。然而,當(dāng)他看向顧臨秋時,疲憊的深處卻燃燒著一種奇異的熱度——是驚嘆,是敬佩,更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對深不可測之物的敬畏。

“昨夜后半夜,殿下體溫便漸趨平穩(wěn),未再反復(fù)?!北R院判的聲音低沉卻清晰地回蕩在寂靜的殿內(nèi),“今晨脈象,較昨日下午又緩三分!沉而有力,已無洪數(shù)躁急之象!舌苔亦開始化薄!顧娘子……”他頓了頓,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鄭重,“盧某行醫(yī)大半生,歷經(jīng)險癥無數(shù),然如殿下這般‘丹痧’兇險,又在如此短時內(nèi)被壓制至斯……嘆為觀止!”

這份來自太醫(yī)院院判的親口贊譽,如同投入平靜深潭的重石,在殿內(nèi)眾人心中激起無聲的波瀾。皇帝眼中光芒一閃,懸了一夜的心終于真正落回實處,看向顧臨秋的目光充滿了復(fù)雜難辨的情緒。

顧臨秋卻未因贊譽而松懈分毫。她俯身,仔細查看二皇子身上褪色的疹點,翻開孩子的眼瞼觀察結(jié)膜,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帶著汗?jié)n的寢衣和被褥上。

“殿下從昨夜至今,飲水情況如何?有無排尿?”她問向乳母,聲音依舊平穩(wěn),卻帶著不容錯辨的關(guān)切。

乳母連忙道:“回顧大夫的話,殿下睡得安穩(wěn),夜間喂溫水?dāng)?shù)次,殿下都能順利吞咽。尿……倒是排了兩次,夜里一次,天快亮?xí)r一次,尿壺里看著……量不多,顏色是黃的……”

“顏色深黃?”顧臨秋追問。

“是……有點深。”乳母點頭。

“尿出時可順暢?殿下有無蹙眉不適?”顧臨秋追問更細。

乳母努力回憶:“沒有……奴婢未曾察覺殿下有何不適?!?

顧臨秋的心,卻因為這個回答微微沉了一下。熱退,疹消,脈象好轉(zhuǎn)是好兆頭,但尿少且深黃,這便是她最擔(dān)心的信號!雖然患兒未見明顯水腫和排尿痛苦,但腎臟受損的初期征兆,往往隱匿!時間!現(xiàn)在是爭取時間的關(guān)鍵!

她猛地轉(zhuǎn)頭看向盧院判,眼神犀利:“盧院判!必須立刻取殿下晨尿查驗!看其中有無血絲(血尿)、浮沫(蛋白尿)!此為探查腎臟是否受損的緊要關(guān)節(jié)!”

查驗……童子尿?盧院判微微一怔。診病察舌觀色切脈,乃是醫(yī)家根本。以尿診斷?這方法……古籍中倒有零星記載治療某些難癥時查看溺物性狀,但如此明確、標(biāo)準(zhǔn)化地作為診斷腎臟損傷的依據(jù),在他數(shù)十年從醫(yī)生涯中,前所未有!

然而,經(jīng)歷了昨夜驚心動魄的逆轉(zhuǎn),親眼目睹了眼前這個神秘女子對“丹痧”每個發(fā)展階段近乎恐怖的精準(zhǔn)預(yù)判后,盧院判的遲疑僅僅維持了一瞬。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那股源于認(rèn)知被顛覆的奇異震動,沉聲下令:“來人!取凈白瓷小碗兩個!立刻接取殿下晨尿!”

命令下達,宮人立刻行動。

就在此刻,殿外傳來內(nèi)侍總管刻意壓低卻又帶著一絲難以按捺的喜氣稟報聲:“啟稟陛下!盧院判!靖國公聽聞殿下病情轉(zhuǎn)安,天未亮便親自攜府中珍藏多年的老山參一支,候在清暉閣外!懇請為殿下獻藥祈福!”

靖國公!京城勛貴之首!皇帝親信!他的動向,就是整個京城最頂層的風(fēng)向標(biāo)!天未亮就拿著壓箱底的寶貝守在宮門外,這姿態(tài)……瞬間引燃了殿內(nèi)壓抑了一夜之后那隱秘的、試探性的喜悅和希望。幾個年輕些的宮人臉上甚至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輕松之色。

皇帝緊繃的神經(jīng)也因這重臣的舉動得到了極大的撫慰和暗示,臉上難得地浮起一絲真正的暖意。

唯有顧臨秋和盧院判,幾乎在同一時間皺起了眉頭!尤其是顧臨秋,心頭警鈴大作!山參?!大補之物!病人尚未完全脫離危險,余邪未清之時,貿(mào)然進補,不啻于抱薪救火,引邪熱復(fù)燃!

“不可!”顧臨秋脫口而出,聲音不大,卻帶著前所未有的斬釘截鐵!

這一聲,瞬間將殿內(nèi)剛剛浮起的那絲輕松喜慶氣氛凍得結(jié)結(jié)實實!所有人都愕然看向她!

皇帝臉上的暖意也僵住了,目光轉(zhuǎn)向顧臨秋,帶著詢問。

顧臨秋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急切,對皇帝躬身,盡量讓語氣顯得理性克制,而非冒犯:“陛下!殿下此刻雖熱退疹消,但實為藥力強行壓制,體內(nèi)熱毒余焰猶在!如同大火方熄,灰燼下余炭暗藏,遇風(fēng)便可復(fù)燃!山參大補元氣,性溫升提,此時服下,無疑是為那暗藏的‘灰中余炭’鼓風(fēng)添薪!輕則熱勢反復(fù),疹毒翻騰,前功盡棄!重則引邪深入,直攻臟腑,后果不堪設(shè)想!萬望陛下明察!”

盧院判立刻接口,聲音沉穩(wěn)有力:“陛下!顧娘子所言極是!熱病初退,正氣未復(fù),余邪潛伏,最忌溫補!老國公心意,盧某感佩,但此時獻參,實非其宜!請陛下三思!”

皇帝并非昏聵之人,方才松懈的心被顧臨秋一番“灰燼余炭”的比喻再次揪緊。他看著面色依舊蒼白虛弱的兒子,再看看顧臨秋和盧院判眼中如出一轍的凝重堅持,瞬間明白了其中利害!

他深深看了顧臨秋一眼,再次感受到這女子身上那種令人折服的、不容置疑的醫(yī)者堅持!此等關(guān)乎皇兒性命的關(guān)節(jié)處,她寧可頂撞重臣,也絕不妥協(xié)分毫!

“傳朕口諭!”皇帝聲音恢復(fù)了帝王的威嚴(yán)冷肅,“皇兒尚需靜養(yǎng),不宜見客。請靖國公心意收下,待皇兒痊愈,朕自當(dāng)重謝!此刻任何人不得擅入攪擾!讓太醫(yī)院繼續(xù)依方用藥!”

“遵旨!”內(nèi)侍總管立刻躬身退出,背上也滲出一層冷汗。方才殿內(nèi)那股瞬間凍結(jié)的氣氛,讓他也心驚不已。這個顧娘子……膽識太過驚人!

就在殿內(nèi)重新陷入緊張的工作氛圍時,顧臨秋眼前突然又是一陣劇烈的發(fā)黑!視野如同壞掉的天幕瘋狂閃爍,視野邊緣迅速被濃稠的黑暗吞噬!劇烈的、仿佛要將頭骨劈開的銳痛毫無征兆地再次貫穿腦海!這一次,遠比昨日在小院外那次兇猛!

“唔!”一聲壓抑不住的悶哼從她唇齒間溢出,身體劇烈一晃,幾乎站立不穩(wěn)!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扶身邊的矮幾,手指卻失力地擦過桌面,只抓住了垂落的一角桌幔!

“顧娘子!”旁邊的宮人驚呼。

盧院判反應(yīng)極快,一個箭步上前,有力的手臂及時扶住了顧臨秋搖搖欲墜的肩膀!入手處單薄而滾燙!

“快!拿椅子來!”盧院判低喝。

宮人慌忙搬來圈椅。

顧臨秋被攙扶著坐下,只覺天旋地轉(zhuǎn),眼前黑影重重,耳中的嗡鳴尖銳得如同魔音灌腦,掩蓋了外界的一切聲音。她只能緊閉雙眼,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劇痛對抗那要命的眩暈和頭痛。豆大的冷汗,瞬間布滿了她的額頭和鬢角,將她本就蒼白的臉映得如同浸在水中又撈起來的紙。

“水!”盧院判皺眉疾呼,伸手探向顧臨秋的額頭——滾燙!他再搭脈,指下脈象細數(shù)疾促,顯是虛火上炎之極!

皇帝也被這突發(fā)的變故驚住,看著顧臨秋瞬間被冷汗浸透、痛苦蜷縮的身影,眉頭緊鎖。昨夜她指揮若定,力挽狂瀾,竟也……強撐到了如此地步?

很快,溫水被遞到顧臨秋唇邊。她勉強喝了幾口,冰冷的水滑過灼燒的喉嚨,帶來一絲短暫卻虛幻的清明。她喘息著,費力地睜開眼,眼前重影晃動,只能勉強看清盧院判近在咫尺的、寫滿凝重和探究的雙眼。

“顧娘子,”盧院判的聲音在她嗡鳴的耳中顯得有些遙遠,卻異常清晰,“你氣火兩燔,心陽亢越,已是強弩之末!何以至此?!是否還有何傷患未愈?”他早已留意到顧臨秋偶爾流露的異樣,今日目睹她的痛苦發(fā)作,更堅定了他的猜測。那絕非尋常疲憊所能解釋!

顧臨秋張了張口,喉頭腥甜翻涌,太陽穴的劇痛還在抽動。說什么?顱腦外傷?可能的腦震蕩后遺癥?她根本無法解釋那個從天而降的遭遇!更無法解釋這些超越時代的醫(yī)學(xué)認(rèn)知!

“舊……舊傷罷了……”她艱難地吐出幾個字,聲音嘶啞破碎,“無……無礙……”她咬著牙,試圖從椅上站起,眼前卻再次黑云密布。

“坐好!”盧院判的語氣帶著罕見的嚴(yán)厲,“你若倒下,殿下這邊如何?!”他立刻對旁邊侍立的醫(yī)官道:“速取銀針來!再開方!西洋參三錢(切薄片另燉,待會兒請顧娘子含服)!天麥冬各四錢!生石膏八錢(先煎)!知母五錢!淡竹葉三錢!連翹四錢!枳實三錢!甘草二錢!速速煎好送來!”這方子,瀉肺胃之火兼益氣生津,正是針對顧臨秋目前高熱氣弱、神昏欲仆的險狀!若她口中“舊傷”暗藏玄機,這方子也可暫時護住心肺之氣!

顧臨秋沒有阻止,也沒有力氣阻止。她靠在椅背上,閉目喘息,那如影隨形、越來越頻繁劇烈的頭痛和眩暈,像一道沉重的枷鎖,勒得她幾乎窒息。就在剛剛,她已經(jīng)錯失了向皇帝提出牛痘之事的契機!靖國公獻參被打斷,胡永和被抓,皇帝心思全在兒子身上……時機被身體的崩潰徹底攪亂!

宮人將兩個細白瓷碗小心捧了上來,碗中是剛接取的、尚帶著微溫的二皇子尿液。一碗顏色深黃,一碗則是更早些時候的晨尿,顏色稍淡些。

盧院判暫放下顧臨秋,親自走到桌案前。他取過一只純銀小匙,極其細致地攪動著其中一個碗中的液體,再緩緩挑起,在刺入殿內(nèi)的晨光下凝神細看。

液體清亮透明,顏色雖黃,但未見明顯的沉渣和雜質(zhì)。他再將碗微微傾斜,仔細觀察液體表面——光滑平整,并沒有那傳說中的、象征蛋白流失的久久不散的細密泡沫(蛋白尿)!

顧臨秋強迫自己睜開沉重的眼皮,隔著眩暈的視野模糊地看著盧院判的動作。沒有泡沫……她心中緊繃的那根弦,稍微松弛了一絲。但這僅僅是初步觀察,無法完全排除鏡下潛血(紅細胞)的存在!

就在這時,盧院判拿起了第二只碗——那顏色稍淡的晨尿。銀匙再次攪動,當(dāng)他將粘有液體的匙面提起,對著窗外更亮的日光時,那雙閱盡病患千萬的銳利眼眸猛地定住了!

他握著銀匙的手指,極其細微地顫抖了一下!

在匙面緩緩滑落的幾滴微黃色液體里,混雜著幾乎肉眼難以察覺、如同水中漂浮的微小紅絲般的東西!極其纖細,如同被水暈開的朱砂末!數(shù)量不多,但在這位太醫(yī)院院判專注到極致的審視下,無從遁形!

血……尿……?!

盧院判的心猛地向下一墜!顧娘子的擔(dān)憂,不幸言中!腎絡(luò)已經(jīng)受到熱毒灼傷!

他沒有聲張,猛地放下銀匙,立刻拿起一旁備好的最細膩潔凈的白色桑皮紙!用小銀匙極其小心地從那碗稍淡的尿液表面,極其輕柔地沾取了一點點液體,輕輕點落在潔凈的紙面上!他要看得更真切!

桑皮紙極快地吸去了水分,在紙張表面留下了一小片淡淡的、幾乎不顯眼的黃漬。但就在那片黃漬的中心位置,如同寒夜星空中幾顆突兀刺眼的血點,赫然凝著幾點極其微小的、刺目的鮮紅色!

雖然微小,雖然稀疏!

但盧院判瞳孔驟然收縮!那確是人目清晰可見的——潛血?。?

清暉閣徹骨的涼意,似乎在這一刻有了實質(zhì),冰錐般狠狠刺入他的脊背!對顧臨秋那神鬼莫測醫(yī)術(shù)的敬畏,在這一刻攀上了前所未有的巔峰,同時又被一股更深的恐懼攥緊了心神!二殿下的危機,遠未過去!

幾乎就在桑皮紙上那點刺目猩紅印入盧院判瞳孔的瞬間!

“陛下!”

一個身著六品內(nèi)侍服飾、臉色惶急、帶著一路奔來氣喘的年輕太監(jiān),竟不顧禮儀地直接沖入清暉閣內(nèi)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啟奏陛下!永寧侯急奏!”

皇帝此刻心神幾乎全系在兒子身上,又驚聞顧臨秋身體驟變,正自焦躁煩悶,見這小太監(jiān)如此莽撞闖入,勃然變色:“何事!如此驚慌!”

那太監(jiān)伏在地上,聲音帶著哭腔:“侯爺……侯爺府中上下……染……染了一種恐怖瘟癥!三日之內(nèi)……已……已斃命七口!侯府上下如今……如同……如同鬼域!侯爺……侯爺請陛下速發(fā)太醫(yī)救命?。。∵€有……還有……泥沼巷等地……據(jù)說也有人暴斃!死狀……”

瘟癥!

永寧侯府!

泥沼巷!?。?

這三個詞,如同三道驚雷,悍然炸響在剛剛因潛血而陷入死寂的宮殿之上!

皇帝霍然轉(zhuǎn)身!盧院判握著那點著猩紅的桑皮紙的手猛地攥緊!

而本已閉目強忍眩暈、滿腦子都是腎炎處置方案的顧臨秋,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淋到腳,瞬間被凍醒!一種極其不妙、帶著濃重死亡氣息的預(yù)感,狠狠扼住了她的心臟!

牛痘……種痘……

石海?。。∷麕е前鼥|西……是不是被卷進去了?!

顧臨秋猛地睜開眼,眩暈的視野里,她似乎看到盧院判手中那片白紙上,那幾點刺目的鮮紅,正與記憶中……石海曾經(jīng)用來包扎傷口、帶有他血跡的舊布條……詭異地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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