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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案件一:撥云見日

  • 探案十則
  • 小狐三騙
  • 9469字
  • 2025-07-15 09:16:25

張強攤開的手掌里,那枚銀灰色的微型芯片在走廊頂燈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澤,像一枚淬毒的針,精準地刺入我狂跳的心臟。他嘴角那抹殘酷的弧度,帶著掌控生死的戲謔。

“你懷里那枚,費盡心機從向日葵里刮出來的芯片…里面裝著的,會是誰偽造證據、構陷同僚、甚至…謀殺蘇炳天的‘精彩’錄音呢?”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如同毒蛇的嘶鳴,每一個字都裹挾著徹骨的寒意,“真的鐵證,在我這里。”

大腦一片空白,血液瞬間凍結。陷阱!從蘇炳天的日記開始,到他刻意提到的《向日葵》,再到我自以為是的冒險潛入畫室找到芯片…這一切,都是精心設計的陷阱!張強,或者他背后的金鵬資本,早就預料到蘇炳天會留下后手,甚至可能連蘇炳天藏匿證據的方式都了如指掌!他們故意留下線索,引我上鉤!讓我這個“知情”且“固執”的法醫,成為他們栽贓嫁禍、徹底清洗內部的目標!芯片里,等待我的恐怕不是什么證據,而是足以將我打入地獄的“罪證”!

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沒頭頂,窒息感瞬間攫住了喉嚨。張強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死死鎖著我,像禿鷲盯著瀕死的獵物,充滿了即將得逞的快意和毫不掩飾的殺機。他插在西褲口袋里的左手微微動了動,似乎在確認什么東西的位置——槍?還是別的兇器?

不能死在這里!絕不能!

求生的本能如同熔巖般沖破恐懼的冰層!就在張強嘴角的冷笑即將徹底綻開的瞬間,我做出了一個近乎瘋狂的舉動!

“啊!小心!”我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張強身后空無一人的走廊方向,發出了一聲驚恐到變調的尖叫!同時,身體猛地向側面——數據恢復室那扇厚重的隔音門——狠狠撞去!

這完全是孤注一擲的賭博!賭張強那一瞬間的、源自職業本能的反應遲滯!

果然!張強眼中閃過一絲極細微的錯愕,身體下意識地隨著我尖叫的方向微微偏轉了一下!就這不到半秒的間隙!

“砰!”

我的肩膀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屬門板上!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我半邊身子發麻,但也讓我借力猛地向前竄出!目標不是電梯,不是樓梯間,而是走廊盡頭——那扇標志著“清潔用品儲藏間”的、不起眼的磨砂玻璃門!

“站住!”張強暴怒的低吼在身后炸響!反應過來的他如同一頭被激怒的雄獅,瞬間爆發!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戰鼓,瘋狂地追了上來!

我像一只被獵豹追捕的兔子,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沖向那扇磨砂門!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炸開!肺部火辣辣地灼痛!身后張強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帶著致命的壓迫感!

五米!三米!一米!

我的手終于觸碰到冰涼的金屬門把手!用力一擰!

門開了!里面堆滿了拖把、水桶、清潔劑瓶,空間狹小而雜亂!

我幾乎是摔進去的!反手用盡全身力氣,“砰”地一聲將門狠狠關上!同時手指以最快的速度摸索著門內側——找到了!一個簡陋的金屬插銷!

“咔噠!”

就在插銷落下的同一瞬間!

“咚!!!”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膽俱裂的巨響!整個門板劇烈震動!是張強的身體狠狠撞在了門上!沉重的撞擊力透過門板傳來,震得我貼在門后的身體一陣發麻!

“陳默!開門!你跑不了!”張強壓抑著滔天怒火的咆哮隔著門板傳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感。他顯然沒想到這扇門有插銷,更沒想到我會躲進這里。他開始瘋狂地撞擊門板!

“咚!咚!咚!”

每一次撞擊都像重錘砸在心口!薄薄的門板和那根細小的插銷在巨大的力量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灰塵簌簌落下!門框周圍的墻壁似乎都在震動!這扇門撐不了多久!

我背靠著劇烈震動的門板,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汗水混合著灰塵,模糊了視線。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全身,但更強烈的是一種被逼入絕境的絕望!這里根本沒有退路!只是一個臨時的囚籠!等他撞開門,或者引來其他人,我就徹底完了!

目光在狹小、堆滿雜物的儲藏室里絕望地掃視。破舊的拖把,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消毒液桶,疊放的水桶……角落里,一個半人高的、用于傾倒大型垃圾的厚實黑色塑料桶吸引了我的注意。蓋子半開著,里面空空如也。

一個瘋狂而骯臟的念頭瞬間閃過腦海。

沒有時間猶豫了!

“哐啷!”門上的插銷在又一次猛烈的撞擊下,發出了金屬扭曲的刺耳悲鳴!門板向內凸起了一個可怕的弧度!

就是現在!

我猛地撲向那個黑色大垃圾桶,用盡全身力氣掀開沉重的蓋子!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腐爛食物殘渣和化學清潔劑的味道撲面而來,令人作嘔!但我顧不上這些!我像一條滑溜的魚,手腳并用地爬了進去!桶壁冰冷而粘膩!身體蜷縮在桶底,盡可能地縮小體積!然后,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沉重的塑料桶蓋猛地向下一拉!

“咣當!”

桶蓋合攏的巨響幾乎與儲藏室大門被徹底撞開的爆裂聲同時響起!

“砰——!!!”

木屑飛濺!門鎖和插銷徹底崩壞!沉重的門板被一股巨力狠狠撞開,拍在墻上又反彈回來!

刺眼的光線涌入狹小的儲藏室,照亮了飛舞的塵埃。

張強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如同煞神。他劇烈地喘息著,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掃視著這個一覽無余的狹小空間。地上散落的清潔工具,墻角的消毒液桶……沒有藏人的地方。

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那個半人高的黑色大垃圾桶上。蓋子嚴絲合縫。

一絲猙獰的冷笑爬上他的嘴角。他一步一步,緩緩走向那個垃圾桶。皮鞋踩在水泥地面上,發出清晰而沉重的“噠、噠”聲,如同死神的倒計時。

他停在桶邊,居高臨下。一只手,緩緩伸向了那個冰冷粘膩的塑料桶蓋……

---

冰冷的塑料桶壁緊貼著我的后背,粘膩的污垢透過薄薄的衣衫傳來令人作嘔的觸感。桶內彌漫著濃烈的腐臭和化學藥劑混合的刺鼻氣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毒氣,嗆得我眼淚直流,胃里翻江倒海。我死死捂住口鼻,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劇痛強迫自己保持絕對的靜止和無聲。心臟在狹窄黑暗的空間里瘋狂擂動,撞擊著桶壁,發出只有我自己能聽到的、如同悶雷般的轟鳴。

“噠…噠…”

沉重的腳步聲在桶外停下。近在咫尺!一股無形的、冰冷的壓力穿透塑料桶壁,死死攫住了我。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被死亡的恐懼無限拉長。

我能想象張強就站在桶邊,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正死死盯著桶蓋,嘴角掛著捕獵者戲耍獵物時那種殘忍的冷笑。他的手,一定已經放在了那冰冷粘膩的蓋子上……

就在我幾乎要被這令人窒息的等待逼瘋的瞬間!

“張隊!張隊!緊急情況!”一個年輕警員焦急的聲音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猛地從走廊方向傳來!

“什么事?!”張強明顯被打斷的不耐煩和一絲被打擾的惱怒透過桶壁傳來。

“剛接到指揮中心通知!蘇炳天自殺案發現場,就是蘇氏集團頂樓辦公室!我們之前封鎖撤離后,有記者偷偷溜進去搞直播!結果…結果在蘇炳天辦公桌下面一個極其隱蔽的角落,發現了一個微型針孔攝像頭!還是帶獨立電源和存儲的!可能…可能拍到了關鍵東西!指揮中心命令立刻封鎖現場,所有相關人員原地待命,省T的人馬上就到!”

“什么?!”張強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無法掩飾的震驚和一絲…慌亂?“攝像頭?!怎么可能?!現場不是徹底勘查過了嗎?!”

“千真萬確!直播畫面都傳開了!現在網上都炸鍋了!省T的電話直接打到局長那里了!”年輕警員的聲音帶著惶恐。

死寂。

桶外陷入了短暫的、令人心悸的死寂。只有張強那變得異常粗重的呼吸聲,像拉破的風箱。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桶外那股滔天的怒火和瞬間被打亂的方寸。

“媽的!”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充滿戾氣的咒罵。緊接著是皮鞋狠狠踢在金屬門框上的巨響!“哐當!”

“走!立刻去現場!”張強的聲音如同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一種氣急敗壞的嘶啞。沉重的腳步聲不再停留,迅速遠去,連同那個年輕警員小跑跟隨的腳步聲,一起消失在走廊盡頭。

儲藏室里重新恢復了死寂。

我蜷縮在惡臭熏天的桶底,像一尊被凍僵的雕塑。巨大的僥幸感和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如同潮水般涌來,瞬間抽空了我所有的力氣。冷汗如同小溪般從額頭、脊背淌下,浸透了衣衫,冰冷黏膩。剛才那短短的幾分鐘,如同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蘇炳天的辦公室…有隱藏攝像頭?拍到了關鍵東西?省T介入?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如同天降驚雷!是誰發現的?是巧合,還是…暗中有人在幫我?那個在證物室黑暗中威脅我的聲音?還是別的力量?

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張強被這突發事件暫時引開,但他絕不會放過我!他隨時可能回來!甚至可能派人來搜查整個大樓!這里不能久留!

求生的欲望再次壓倒了身體的僵硬和惡心。我猛地吸了一口污濁的空氣(盡管差點嘔吐出來),用盡全身力氣,奮力向上頂開了沉重的桶蓋!

“哐當!”

桶蓋滑落在地。刺眼的光線涌入,我掙扎著從惡臭的桶里爬了出來,癱軟在地,劇烈地喘息、咳嗽,貪婪地呼吸著相對“新鮮”的空氣,盡管里面還混雜著清潔劑的味道。渾身沾滿了難以形容的污漬,散發著惡臭,狼狽到了極點。

必須離開!立刻!馬上!

我掙扎著爬起來,手腳并用,跌跌撞撞地沖出儲藏室。走廊里空無一人,剛才的騷動似乎已經平息。我不敢走電梯,沿著消防樓梯,如同驚弓之鳥般一路向下狂奔。每一層樓梯間的門開合都讓我心驚肉跳,生怕迎面撞上張強的人。幸運的是,直到沖出副樓側門,混入街上的人流,都沒有再遇到阻攔。

夕陽的余暉帶著一種殘酷的暖色調,涂抹在高樓林立的城市輪廓上。我裹緊了沾染污漬的外套,將帽檐壓得更低,混在匆匆下班的人潮中,像一個真正的流浪漢。口袋里的那枚芯片,如同一個滾燙的烙印,時刻提醒著我它的存在和潛在的危險。

張強說它是假的,是栽贓我的陷阱。但萬一呢?萬一蘇炳天做了雙重準備?萬一向日葵里的才是真的?還有那個突然出現的辦公室攝像頭…謎團如同亂麻,越纏越緊。

我需要一個絕對安全、不受監控的地方,來讀取這枚芯片!法醫中心?家?朋友處?全都不可靠!張強的觸手可能無處不在!

就在這時,一個幾乎被我遺忘的地方,猛地跳入腦海——醫學院的老解剖樓!那里地下二層,有一個廢棄多年的、用于存放老舊教學標本和設備的儲藏室,位置極其偏僻,只有少數幾個老教授知道入口,而且早已不通電,沒有監控,連手機信號都極其微弱。那里,是真正的“法外之地”!是我學生時代和幾個膽大同學探險時發現的秘密基地。

打定主意,我立刻攔下一輛出租車。司機嫌棄地看了一眼我身上的污漬和氣味,我塞給他幾張皺巴巴的鈔票,他才勉強讓我上車。

“去城南,長青醫學院老校區。”

---

長青醫學院老校區。暮色四合,古老的建筑群在昏暗中投下巨大的、沉默的陰影。曾經人聲鼎沸的教學區,如今因校區搬遷而顯得格外荒涼破敗。雜草從石板路的縫隙里頑強地鉆出,晚風吹過空蕩的走廊,發出嗚咽般的回響。

我憑著記憶,繞過主教學樓,穿過一片荒蕪的小樹林,來到一棟被爬山虎幾乎完全覆蓋的、孤零零的三層灰磚小樓前。這就是老解剖樓。空氣里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福爾馬林氣味。

銹跡斑斑的鐵門虛掩著,鎖早已損壞。我側身擠了進去。里面一片漆黑,只有遠處路燈光線透過高處的破窗,投下幾道慘淡的光柱,照亮空氣中飛舞的塵埃。腐朽的木地板在腳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濃重的灰塵和霉菌氣味撲面而來。

我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微弱的光束在積滿厚厚灰塵的走廊里晃動,如同鬼火。憑著模糊的記憶,我找到通往地下室的樓梯。樓梯是水泥的,陡峭而狹窄,扶手早已銹蝕脫落。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積塵上,發出“噗噗”的悶響。越往下,空氣越陰冷潮濕,那股福爾馬林混合著標本防腐劑的氣味也越發濃烈刺鼻。

終于下到地下二層。這里更加黑暗,手機的光線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區域。走廊兩側是緊閉的、厚重的木門,上面模糊地標記著曾經的用途。空氣凝滯得如同墳墓。

我走到走廊最盡頭,停在一扇毫不起眼、漆皮剝落的木門前。門把手銹死了。我放下背包,從里面拿出一把多功能工具刀,費力地撬動著門鎖周圍的木頭。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混合著灰塵,糊在臉上。木屑簌簌落下。

“咔噠…嘎吱…”

一聲令人牙酸的木頭斷裂聲,門鎖周圍的木框被我硬生生撬開了一個豁口。我用力一推!

“吱呀——”

沉重的木門帶著刺耳的摩擦聲向內打開。一股更加濃烈、仿佛沉淀了數十年的、混合著福爾馬林、石碳酸、朽木和塵埃的冰冷氣息,如同實質般涌了出來,嗆得我連連后退,劇烈咳嗽。

手電光束射入。里面空間不大,堆滿了蒙著厚重防塵布的柜子和架子,輪廓在黑暗中如同蟄伏的怪獸。角落里,一張布滿灰塵的舊木桌和一把快散架的椅子,就是唯一的“家具”。空氣冰冷刺骨。

就是這里了!

我反手將撬壞的門板盡量掩上,搬來一個沉重的、裝滿廢棄玻璃瓶的木箱堵在門后。然后走到那張舊木桌前,用袖子胡亂擦掉桌面積攢了不知多少年的厚厚灰塵。

接下來,就是最關鍵的一步。我需要一臺能讀取這種微型芯片的設備。幸好,作為一個時常需要分析微量物證數據的法醫,我的背包里常年備著一個小型的、便攜式的多功能物證讀取器,自帶獨立電源和一塊小屏幕。它雖然簡陋,但讀取這種基礎存儲芯片足夠了。

我顫抖著手,從貼身的衣袋里取出那個小小的、被我體溫捂得微熱的銀灰色芯片。它躺在我布滿污漬的掌心,冰冷而微小,卻仿佛承載著千鈞的重量。是真相,還是將我拖入深淵的陷阱?

深吸一口冰冷刺鼻的空氣,壓下狂跳的心臟。我小心翼翼地將芯片插入讀取器專用的微型卡槽。

“嘀…”

一聲輕微的電子音。讀取器側面的指示燈亮起幽幽的綠光。小小的液晶屏幕閃爍了幾下,開始讀取數據。

時間在死寂的黑暗中仿佛凝固了。只有讀取器工作時發出的微弱電流聲和我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屏幕上的進度條緩慢地、一格一格地向前爬行。

1%… 5%… 15%…

每一秒都無比煎熬。我死死盯著那小小的屏幕,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滲出血絲也毫無所覺。腦海里不受控制地閃過蘇晚脖頸上的齒痕,江楓墜樓的身影,蘇炳天辦公室冰冷的落地窗,張強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還有儲藏室里那令人窒息的惡臭和撞擊……

30%… 50%… 80%…

突然!讀取器發出一陣輕微的、不穩定的電流雜音!屏幕上的進度條猛地停頓了一下,隨即開始劇烈閃爍!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了?!芯片損壞了?還是…里面真有病毒?!

就在我幾乎絕望的瞬間,雜音消失了。進度條猛地跳到了100%!

“讀取完成。”

屏幕上跳出冰冷的提示。

一個孤零零的音頻文件圖標,出現在存儲目錄里。文件名是系統自動生成的一串亂碼。

來了!就是它!

我顫抖著手指,用盡全身力氣,按下了播放鍵。

沙沙沙……

一陣電流底噪過后,一個清晰的聲音響了起來。那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長期發號施令形成的威嚴感,但此刻卻透著一股毫不掩飾的狠戾和貪婪:

“…蘇炳天那老東西,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份對賭補充協議,必須讓他簽!他以為他蘇氏集團還是當年的龐然大物?沒有我們金鵬的錢,他早就破產清算了!”

金鵬!魏董?!我的心猛地一抽!

緊接著,另一個聲音響起。這個聲音,我死也不會認錯!冰冷,平穩,如同精密的儀器,正是張強!

“魏董,他女兒剛死,情緒很不穩定。現在逼得太緊,恐怕會…”

“恐怕什么?!”魏董粗暴地打斷,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暴戾,“我要的是結果!不是過程!他女兒死了正好!這是天賜良機!正好擊垮他的心理防線!讓他簽!用任何手段!讓他明白,不簽,他失去的就不只是一個女兒了!他蘇家,他剩下的那點基業,還有他這條老命,我隨時可以拿走!”

錄音里傳來玻璃杯重重頓在桌面上的聲音。

“張隊長,”魏董的聲音壓低了一些,帶著赤裸裸的威脅和誘惑,“別忘了,是誰把你從那個鳥不拉屎的分局調上來的,又是誰一路給你鋪的路。這件事辦好了,市局副局長的位置,就是你的。辦不好…哼,你知道后果。你那點見不得光的事,足夠你在里面蹲到退休了。”

短暫的沉默。只有壓抑的呼吸聲。

然后,張強那冰冷平穩的聲音再次響起,沒有絲毫猶豫,只有一種執行命令的冷酷:

“明白,魏董。蘇晚那邊…我會處理干凈,做成意外或者自殺,徹底斷了老東西的念想。蘇炳天…如果他頑固到底,我會確保他‘合理’地消失,就像他女兒一樣。股權轉讓協議,會簽上他的名字。”

“很好。”魏董的聲音透著一絲滿意,“記住,要快,要干凈。金鵬,等不及了。”

錄音到此戛然而止。

“嘟…”

忙音響起。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了冰冷黑暗的廢棄儲藏室。

只有讀取器屏幕幽藍的光,映著我那張因為極致的震驚、憤怒和終于抓住真相的激動而徹底扭曲的臉!

是真的!向日葵里的芯片是真的!蘇炳天用生命藏下了這枚足以致命的子彈!

錄音清晰無誤!金鵬資本的魏董!刑偵支隊的張強!他們狼狽為奸!為了逼迫蘇炳天簽署股權轉讓協議,為了侵吞蘇氏集團,策劃了蘇晚的謀殺!甚至計劃在蘇炳天不屈服時,連他也一起除掉!張強親口承認,蘇晚的死是他“處理干凈”的!而蘇炳天的死,也絕非自殺!

滔天的怒火在我胸中熊熊燃燒!燒盡了恐懼,燒盡了疲憊!蘇晚脖頸上細微的齒痕,江楓墜樓時支離破碎的身體,蘇炳天辦公室那扇冰冷的落地窗…所有慘死的冤魂,都在這一刻發出了無聲的吶喊!

張強!魏董!你們必須付出代價!

我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滲出的鮮血帶來一絲清醒的刺痛。證據!這份錄音就是鐵證!但僅僅有錄音還不夠!需要更強大的力量!需要能直接撼動金鵬資本和警局內部保護傘的力量!

省T!那個因為蘇炳天辦公室發現隱藏攝像頭而介入的省T工作組!那是唯一的機會!也是最后的機會!

我迅速將錄音文件復制了一份到自己的加密U盤里,然后將讀取器和那枚珍貴的芯片小心翼翼地貼身藏好。抹掉桌上的痕跡,搬開堵門的木箱。

推開那扇腐朽的木門,重新踏入陰冷的地下走廊。手機屏幕上,時間顯示晚上八點一刻。我搜索著關于蘇炳天辦公室攝像頭的最新新聞。果然,已經鋪天蓋地!直播片段在網上瘋傳,雖然關鍵內容被及時掐斷,但攝像頭被發現的事實以及省T高調介入的姿態,已經引發了巨大的輿論海嘯!

新聞里提到,省T工作組已經抵達本市,正在市警局設立臨時指揮中心,徹查此案!

目標:市警局!省T工作組!

這一次,不再是孤身犯險!這一次,我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在省T大員的面前,將這枚染血的炸彈,親手引爆!

我整理了一下骯臟不堪的衣服,抹去臉上最明顯的污跡。眼神里燃燒著冰冷的火焰和孤注一擲的決絕。邁開腳步,沿著來時的路,向上,向著那片被燈光和權力籠罩的地方走去。

每一步,都踏在復仇和正義的刀鋒之上。

---

市警局大樓燈火通明,比白天更添了幾分肅殺緊張的氣氛。警戒線拉得更遠,門口除了值守的警察,還多了幾輛掛著省城牌照的黑色公務車。記者被遠遠擋在警戒線外,長槍短炮對準了大門,閃光燈此起彼伏。

我混在幾個要求進入大樓辦事而被攔下、正在與門崗交涉的人后面。身上依舊狼狽,氣味難聞,但此刻,這些反而成了我最好的掩護——一個剛剛經歷了“意外”的、急于求助的市民。

“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情況要向省T來的領導反映!是關于蘇炳天和蘇晚案子的!我可能被人襲擊了!”我故意提高聲音,帶著驚恐和急切,對著門崗的警察喊道,同時有意無意地展示著手肘和膝蓋在儲藏室垃圾桶里刮蹭出的傷口。

我的喊聲立刻吸引了旁邊幾個省T工作組隨行人員的注意。一個穿著深色夾克、面容精干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眼神銳利地掃了我一眼。

“怎么回事?”

“領導!我有證據!蘇炳天和蘇晚不是自殺!是謀殺!金鵬資本!還有刑偵隊的張強!他們是一伙的!”我語速飛快,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地砸了出來!

“金鵬資本?張強?”中年男人的瞳孔驟然一縮,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嚴肅。他旁邊一個年輕的工作人員立刻警惕地按住了腰間的通訊器。

“你有什么證據?”中年男人沉聲問,語氣不容置疑。

“錄音!我有錄音!魏董和張強密謀殺害蘇晚、逼迫蘇炳天、甚至計劃除掉他的錄音!”我毫不猶豫地從貼身口袋里掏出那個小小的U盤,緊緊攥在手心,仿佛握著最后的希望。“就在這里!是蘇炳天臨死前藏下的!張強想殺我滅口!”

“張強”這個名字被再次提及,如同在平靜的水面投入巨石!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了!幾個省T工作人員的眼神變得極其銳利!

就在這時!

“讓開!都讓開!”一個熟悉而充滿戾氣的咆哮聲從大門內傳來!

張強!他不知何時出現在大廳里,臉色鐵青,眼神如同暴怒的野獸,死死地盯著我!他身后跟著兩個同樣面色不善的便衣,正撥開人群,氣勢洶洶地朝門口沖來!顯然,我出現在這里的消息,已經傳到了他耳朵里!

“攔住他!”省T那位中年男人反應極快,厲聲喝道!他身邊的兩個工作人員立刻上前一步,擋在了張強和我之間!

“陳默!你偽造證據!構陷同僚!罪大惡極!把她抓起來!”張強指著我的鼻子,目眥欲裂,試圖強行沖過省T人員的阻攔!他身后的兩個便衣也蠢蠢欲動!

場面瞬間混亂!

“張隊長!請你冷靜!”省T中年男人一步踏前,擋在張強面前,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這位女士提供了重要線索,省T工作組需要立刻核實!在事情查清之前,任何人不得干擾!”

“她手里的東西是假的!是陷阱!”張強咆哮著,試圖去搶奪我手中的U盤!

“是不是假的,省T自有判斷!”中年男人寸步不讓,眼神如刀,“張隊長,請你立刻退后!否則,我將以妨礙公務罪對你采取強制措施!”

“你!”張強氣得渾身發抖,臉色由青轉紫,如同瀕臨爆發的火山。他死死地盯著我,又看看擋在面前、態度堅決的省T人員,眼神里充滿了不甘、怨毒和一絲……終于浮現的、被逼到懸崖邊的絕望。

他知道,他完了。當省T的目光聚焦于此,當他試圖在眾目睽睽之下搶奪“證據”的行為被記錄,當“金鵬資本”和“密謀殺人”這些詞從我口中被省T人員親耳聽到時,他苦心經營的一切,就已經開始崩塌。

他最終沒有選擇在省T大員面前動手。那口憋在胸口的惡氣仿佛瞬間泄了,他死死地瞪著我,眼神像要把我生吞活剝,最終卻只是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充滿無盡恨意的話:“陳默…你好!你很好!”然后,在兩名省T人員的“陪同”下,被“請”回了大樓。

我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身體晃了晃,幾乎虛脫。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女士,請跟我們進來。”省T的中年男人轉向我,語氣緩和了一些,但眼神依舊銳利,“我們需要詳細記錄你的情況,并立刻核實你提供的證據。”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將那個染血的U盤,鄭重地交到了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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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市局大會議廳。

省警廳聯合市紀委召開的新聞發布會,座無虛席,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閃光燈瘋狂閃爍,鏡頭聚焦在主席臺。

省T工作組組長,一位頭發花白、不怒自威的老者,對著話筒,聲音沉痛而有力:

“…經省T工作組縝密偵查,現已查明:原市J局刑偵支隊支隊長張強,利用職務之便,長期與金鵬資本集團董事長魏鵬(魏董)等人勾結,結成利益輸送鏈條,充當黑惡勢力‘保護傘’!”

“在蘇氏集團董事長蘇炳天拒絕簽署金鵬資本提出的不平等股權轉讓協議后,張強受魏鵬指使,伙同金鵬資本豢養的黑社會人員,精心策劃并實施了針對蘇炳天之女蘇晚的謀殺,并偽造自殺現場,意圖以此逼迫、恐嚇蘇炳天屈服!”

“在陰謀敗露風險增大、蘇炳天暗中收集證據并準備舉報的情況下,張強與魏鵬再次密謀,于XX月XX日夜,在蘇氏集團總部辦公室,殘忍殺害蘇炳天,偽造自殺假象,并試圖銷毀證據、嫁禍他人!”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在確鑿的錄音證據(由蘇炳天先生生前冒死取得并藏匿)、蘇炳天辦公室意外發現的監控錄像、以及相關涉案人員供述等鐵證面前,張強、魏鵬等主要犯罪嫌疑人對其所犯罪行供認不諱!”

“目前,張強、魏鵬等十五名主要犯罪嫌疑人已被依法逮捕!金鵬資本涉及的多項違法犯罪行為正在深入調查中!相關涉案公職人員也已被紀委監委立案審查!”

老者的話語如同驚雷,一聲聲炸響在會場!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臺下記者一片嘩然,閃光燈幾乎連成一片!

我坐在發布會角落一個不起眼的位置,穿著干凈的衣服,靜靜地看著這一切。沒有激動,沒有狂喜,只有一種深深的疲憊和塵埃落定后的空茫。蘇晚脖頸上那細微的齒痕,江楓墜樓時模糊的身影,蘇炳天日記里最后的瘋狂與絕望…那些慘烈的畫面,在這一刻終于得到了告慰。

正義或許遲到,但終究沒有缺席。那染血的資本絞索,終被斬斷。只是這代價,太過沉重。

發布會結束,人群散去。我走出市局大樓,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匿名短信,只有一句話:

“向日葵,向陽而生。陰影終會散去。”

我看著屏幕,沉默良久,最終將這條短信刪除。然后,抬起頭,迎著陽光,深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氣。

路還很長,但天,終究是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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