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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淵瞳啟時貳劍喑

時間在葉紅衣心臟被攫取的瞬間凝滯。李若凡的視野里只剩下那顆在銀發假仙指尖微弱搏動、滴落溫熱血珠的心臟,以及葉紅衣眼中徹底熄滅的光。她的身軀如同秋日最后的楓葉,無聲無息地飄向下方翻涌的、吞噬光線的混沌淵氣。

“葉師姐——!!!”李若凡的嘶吼撕裂死寂,帶著撕心裂肺的悲愴。體內靈力失控暴走,他緊握著那柄刻有“貳”字的冰冷斷劍,劍身嗡鳴,直指高高在上的銀發身影,殺意幾乎要沖破胸膛。

“呵,螻蟻的悲鳴,總是如此…悅耳。”銀發假仙唇角勾起完美的弧度,指尖輕點,那顆心臟懸浮起來,絲絲縷縷的血色精華被剝離,匯入他掌心一枚搏動著的詭異綠色符文。符文光芒暴漲,與藥王谷圣女手腕鐐銬上的綠燈遙相呼應,在死寂中投下“噗通…噗通…”的心跳回響,如同地獄的鼓點。

下方深淵傳來沉重的撞擊和痛哼。程無愈并未被淵氣吞噬,而是砸在一塊刻著巨大“叁”字的黑色巖石平臺上。他掙扎欲起,胸口的血洞觸目驚心,銀發假仙那詭異的一指力量侵蝕著他的神魂和靈力,連調動一絲法力都變得無比艱難。他抬頭,迎上銀發假仙俯視的目光,那眼神如同在審視一件廢棄的器具。

“程師兄!”溫不語強忍斷臂劇痛和體內瘋狂蔓延、帶來噬魂之痛的綠紋,踉蹌著想沖過去。

“別過來!”程無愈嘶聲低吼,目光死死鎖住李若凡手中的劍,“護住…李師弟!那劍…是關鍵!”

吼聲如冷水澆頭,李若凡強行壓下沸騰的悲憤。他死死握住斷劍,冰冷的觸感和劍柄傳來的微弱脈動是唯一的支撐。這劍能斬開綠光屏障,銀發假仙為何對它有一絲忌憚?

“關鍵?”銀發假仙仿佛聽到了最可笑的話語,優雅地邁步,踏著無形的階梯逼近。每一步都帶來山岳般的重壓,空間仿佛凍結。李若凡骨骼咔咔作響,溫不語悶哼一聲,嘴角溢出帶著綠絲的鮮血,身上的紋路光芒刺目。

“一把斷掉的鑰匙,一個污染的容器,一個看不清命運的可憐蟲…”銀發假仙的目光掃過三人,帶著極致的輕蔑,“你們的存在,就是喚醒‘祂’的祭品。反抗?不過是給這場獻祭…添些悲壯的佐料。”

他抬手,指尖對準斷劍:“這‘貳’,早該在萬載前腐朽。竟被你們尋得。可惜,它的斷口已染上‘祂’的詛咒,握得越久,你的神魂,就會越快成為‘祂’蘇醒的…第一道點心。”

話音未落,一股冰冷、粘稠、充滿無盡惡念的氣息猛地從劍柄涌入李若凡手臂!直沖識海!眼前瞬間幻象叢生:尸山血海,星辰崩滅,億萬扭曲魔影哀嚎狂笑,一個由七種恐怖形態聚合而成的巨大陰影,緩緩睜開它布滿蒼穹的、由痛苦靈魂組成的巨眼!

“呃啊——!”李若凡頭痛欲裂,七竅滲出絲絲黑氣!《碧落黃泉訣》運轉到極致,體內那點微弱黃泉之力艱難抵抗,卻如同風中殘燭。他驚恐地發現,握劍的手,皮膚下開始浮現出與溫不語相似、卻更加深邃詭異的黑色紋路!

“看到了嗎?‘祂’的目光,葬仙淵的凝視。”銀發假仙的聲音帶著病態的滿足,“七棺七眼,七分七魄。當‘貳’的持有者沉淪,‘容器’污染完成,‘鑰匙’的血肉滋養祭壇…‘壹’的蘇醒,便再無阻礙!”他的目光貪婪地掃過程無愈身下滲入“叁”字巖石的鮮血。

“休想!”溫不語突然發出一聲凄厲尖叫,她身上的綠紋驟然亮到極致,仿佛要將她點燃!僅存的左手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狠狠拍向自己眉心!

“魂爆·燃燈!”

刺目的白光爆發!純粹燃燒生命與神魂的魂火,暫時壓制了她體內的綠紋侵蝕,甚至逼退了部分詭異力量!熾白的光柱并非攻向敵人,而是猛地射向李若凡!

“師弟!接住!”溫不語的聲音在魂火中痛苦嘶吼,“用我的魂火…壓住詛咒!看清…劍的核心!”

熾白的魂火瞬間包裹李若凡和斷劍“貳”!如同熔巖澆冰,識海中的魔影幻象和侵蝕神魂的惡念被暫時驅散,帶來一瞬清明!李若凡的精神力在魂火加持下前所未有的凝聚,猛地探入斷劍核心!

嗡——!

劍身劇震,發出痛苦哀鳴!李若凡的“目光”穿透劍身——核心并非神金仙料,而是一枚布滿裂痕、被層層禁制封印的**漆黑晶體碎片**!指甲蓋大小,卻散發著比深淵更純粹的黑暗與邪惡,如同活著的黑洞,詛咒之力正是源自于此!而在碎片中心,一點微弱到幾乎熄滅的**純粹金芒**,正頑強閃爍,散發著神圣不屈的意志,艱難抵抗著黑暗的侵蝕!

“原來…碎片!還有…光!”李若凡心神劇震。

“哼!燃魂?螳臂當車!”銀發假仙厭煩地冷哼一聲,屈指一彈,一道凝練至極的慘綠光束,毒蛇般射向魂火中的溫不語!致命!

“師姐!”李若凡目眥欲裂,身體劇痛無法救援!

“吼——!!!”

震耳欲聾的蠻荒怒吼從下方“叁”字平臺炸響!重傷垂死的程無愈竟掙扎著半跪而起!雙目赤紅如血,皮膚下青黑血管暴突,一股狂暴混亂的兇獸氣息從他胸口的血洞中爆發!

“轟隆!”

黑巖平臺震動,巨大的“叁”字驟然亮起刺目血光!血光如同活物纏繞程無愈,涌入他的傷口!他的氣息瘋狂攀升,身體隨之發生恐怖畸變——皮膚硬化如巖,肌肉賁張扭曲,關節生出猙獰骨刺,整個人在血光中膨脹,向著非人的毀滅兇獸形態轉變!意識模糊,只剩下守護的本能和滔天憤怒!

“滾開——!!!”

覆蓋著巖石角質和骨刺的巨大獸爪,帶著撕裂空間的力量,狠狠拍向慘綠光束!

轟——!!!

驚天爆炸!能量沖擊橫掃!慘綠光束被拍散大半,殘余力量依舊將溫不語如破布般擊飛,撞上淵壁,生死不明。程無愈的獸爪鮮血淋漓,骨刺崩斷,巨大的身軀被反震得連連后退,在平臺上踏出深坑。

“咦?”銀發假仙首次露出驚訝,看著程無愈畸變的獸軀和血光閃耀的“叁”字平臺,眼中閃過一絲看待新玩具的興趣,“引動祭壇反向共鳴?有意思…這肉身,倒是個不錯的‘戰傀’雛形…”

李若凡心沉谷底。溫不語生死未卜,程師兄為救人正變成怪物!自己體內,魂火的力量在詛咒反撲下飛速消耗。

嗡!嗡!嗡!嗡!

深淵底部,剩余四口玉棺突然同時劇烈震動!符文瘋狂閃爍!整個葬仙淵空間扭曲呻吟,濃郁如墨的黑暗魔氣洶涌噴發!

“咚咚!咚咚!咚咚!”

低沉、緩慢的巨獸心跳聲再次響起,清晰無比,仿佛源自深淵最深處,充斥天地每一個角落!一股宏大、冰冷、漠視一切的意志,如同蘇醒的潮汐,緩緩彌漫。

“來了…終于來了…”銀發假仙臉上的玩味消失,取而代之是狂熱的虔誠!他張開雙臂,面向淵底翻騰的魔氣,用古老晦澀的語言高聲吟唱!

懸浮的心臟剝離出最后一絲精華,融入綠色符文。符文脫離手掌,化作流光射向淵底魔氣核心!同時,藥王谷圣女手腕鐐銬綠燈亮到極致,她空洞的眼中閃過劇烈掙扎痛苦,身體不受控制漂浮,散發出濃郁的生命精氣綠光,同樣被牽引向淵底!

“咚咚!咚咚咚——!”

心跳聲驟然急促、有力!

淵底翻騰的魔氣猛地向內收縮、凝聚!一個無法形容、由純粹黑暗與混亂構成的巨大輪廓,在魔氣中心若隱若現!僅僅一個輪廓的出現,就讓李若凡的神魂如墜冰窟,仿佛要被凍結撕裂!

“不…”一個讓他靈魂顫栗的念頭閃過。

“以仙血為引,以圣心為祭,以眾生之怨為柴薪…恭迎吾主…‘淵噬’…重臨此界!”銀發假仙的吟唱達到頂點。

轟——!!!

淵底魔氣炸開!一只無法形容其巨大、完全由粘稠黑暗和億萬痛苦靈魂構成的、遮天蔽日的巨大“魔眼”,在魔氣中緩緩睜開了一道縫隙!

僅僅一道縫隙!

咔嚓!咔嚓!咔嚓!

李若凡、程無愈、溫不語、平臺,甚至銀發假仙周圍的空間,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瞬間布滿蛛網般的黑色裂痕!源自生命本能的、最深層的恐懼,瞬間淹沒了所有人的意識!

斷劍“貳”瘋狂震顫,核心的漆黑碎片幽光大盛,那點金芒瞬間黯淡!李若凡身上的黑色紋路如毒蛇般瘋狂蔓延侵蝕!魂火在魔眼威壓下幾近熄滅!

“呃啊啊啊——!”李若凡發出痛苦的嘶吼,意識被拖向永恒的黑暗深淵!

就在意識徹底沉淪的最后一瞬,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見——在距離恐怖魔眼不遠處的翻騰魔氣邊緣,一道極其微弱、難以察覺的銀色流光,如同逆流而上的游魚,正頑強地、艱難地…向著魔眼的方向潛行?

那是什么?

李若凡來不及思考,無邊的黑暗和劇痛徹底吞噬了他。他握著那柄帶來災厄的斷劍,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向著那睜開了一絲縫隙、仿佛要吞噬整個世界的恐怖魔眼,無力地墜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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