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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求郎君幫我,我定安分守己

書房外的廊廡下種著幾竿修竹,晨露順著竹葉尖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細(xì)碎的聲響。

蘇綰卿剛走到書房門口,春桃便快步上前,對著守門的兩個小廝福了福身:“勞煩問一聲,我家小姐想見老爺,不知此刻方便嗎?”

那小廝垂手立在廊下,見了蘇綰卿,連忙躬身行禮:“回大小姐的話,老爺方才吩咐了,正與貴客商談要事,任何人都不得入內(nèi)。若是大小姐有急事,小的這就進(jìn)去通報?”

蘇綰卿指尖攥著的錦帕已被捏得發(fā)皺,她望著緊閉的書房門,心里那點急著要回母親鋪子的念頭,終究還是壓了下去。

“不必了。”她聲音輕緩了些,“我原來給父親問安的,既如此,我改日再來便是。”

轉(zhuǎn)身時,裙角掃過階下的青苔,帶起一絲濕意。

蘇綰卿便低頭看一眼裙擺,再抬頭卻見前方的石子路上有一道身影靠近,逆光里看不真切面容,只那身月白錦袍被晨光染得泛著柔和的光暈,身姿清癯挺拔,竟比廊下的修竹還要出塵幾分。

蘇綰卿一時有些怔忡,這張臉分明熟悉得緊,卻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待那人靠近,她才恍然驚覺——是崔珩。

只是此刻的崔珩,與她記憶里最后那位身著玄色龍袍、周身戾氣迫人的帝王判若兩人。

眼下的他眉宇間尚無后來的陰鷙,反倒像極了山間的孤月,清冷、遙遠(yuǎn),帶著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淡漠,連眼角眉梢的弧度都透著幾分疏離的溫潤。

蘇綰卿望著他,一時竟忘了移步。

春桃站在一旁,見自家小姐直勾勾地盯著一位陌生公子,眼都不眨一下,嚇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這可是外男,大小姐這般盯著瞧,傳出去豈不是要被人說閑話。她忍不住伸手輕輕拽了拽蘇綰卿的衣袖,壓低聲音連喚兩聲:“娘子,娘子?”

而崔珩也停住了腳步,目光落在蘇綰卿臉上。

方才在廊下只覺她容貌奪目,此刻近了些看,才發(fā)現(xiàn)如今她美得極具攻擊性,眉如遠(yuǎn)山含黛,眼似秋水橫波,尤其是眼下那顆小小的淚痣,添了幾分楚楚可憐,偏生唇瓣卻紅得像燃著的火。

他見過的世家女子,或端莊或溫婉,從未有過這般矛盾又奪目的模樣,倒真應(yīng)了那句“紅顏禍水”的評語,只是眼下這“禍水”眼里,藏著的不是癡纏,而是幾分與年齡不符的沉郁。

兩人就這般隔著幾步遠(yuǎn)對視,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娘子!”春桃終于忍不住提高了些音量,臉頰都漲紅了。

蘇綰卿這才猛地回神,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態(tài),耳根微微發(fā)燙。

她飛快地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復(fù)雜情緒,再抬眼時,已換上一副恰到好處的柔弱神態(tài)。

思忖不過片刻,她終是咬了咬下唇,提著裙擺上前半步,對著崔珩福了福身,聲音帶著刻意放軟的嬌怯:“崔大人。”

崔珩眉峰微挑,似是訝異她竟認(rèn)得自己,卻未出聲,只靜靜等著她的下文。

蘇綰卿抬眼望他,那雙漂亮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層水汽,顯得楚楚可憐:“求郎君幫我——”

她的聲音不高,帶著幾分顫意,落在寂靜的庭院里,格外清晰。

崔珩依舊沉默,目光在她臉上停頓片刻,而后將蘇綰卿細(xì)細(xì)打量一番。

蘇綰卿卻像是沒看見他打量的目光,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語氣里添了幾分懇切:“以往皆我不懂事,如今已然醒悟。母親留下的那幾間鋪子,原該是我的念想,求郎君讓父親將鋪子還歸予我。從今往后,我定安分守己,再不敢惹事了。”

她說得情真意切,眼尾都微微泛紅,若是尋常男子見了,定是憐愛極了。

蘇綰卿心里卻明鏡似的,前世崔珩能為她死后另尋地方安葬,可見對她并非全然冷血,還極可能是傾慕于她,如今求他這一遭,成與不成,于她都無損失,不過是動了動嘴皮子罷了。

崔珩聽完,眸色未變,只淡淡掃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沒有同情,也沒有嘲諷,只是在看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物件。

他什么也沒說,甚至連腳步都未停頓,徑直從她身邊走過,朝著書房的方向去了。

跟在崔珩身后的隨從聽風(fēng),此刻早已驚得噤若寒蟬。

他家大人看似清冷,但不是一位良善的郎君。

這位蘇大小姐也太大膽了些,竟敢攔路向外男求助,還說得這般直白!

書房門口的奴仆顯然早已得了吩咐,見崔珩走近,連忙躬身推開書房門,讓崔珩進(jìn)去,而后又關(guān)上了門。

春桃站在原地,嘴巴張得能塞進(jìn)一顆雞蛋。她家大小姐剛才……是在求那位崔大人?

這要是被柳氏知道了,豈不是又要掀起風(fēng)浪。

她愣了半天,才想起要跟上蘇綰卿,聲音都帶著顫:“娘子……您、您方才……”

蘇綰卿望著緊閉的書房門,輕輕呼了一口氣。

崔珩前世如此待她,如今定會助她,她也不是不能給他機會,皆是我的裙下之臣。

成與不成,她都試過了。

她轉(zhuǎn)過身,對著一臉驚惶的春桃安撫地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藏著幾分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篤定。

*

事畢,蘇景程送崔珩出府。

兩人剛走出府門,崔珩忽然頓住腳步,語氣聽不出喜怒:“聽聞蘇大人故去的原配,是白氏?”

蘇景程心里“咯噔”一下,背脊瞬間繃緊。

他臉上堆著的笑意僵了僵,連忙欠身:“正是,先妻……確是白氏。崔大人何故突然提及?”

他垂在身側(cè)的手悄悄攥緊了。

士農(nóng)工商,白氏乃商女,當(dāng)初為了家族求娶白氏,已為恥辱,恨不得將白氏所有的痕跡都抹去。

但偏生蘇氏一族又是靠著白氏供養(yǎng),才等來雪恥的時機,沒有白氏,便沒有如今的蘇氏一族。

崔珩這般身份,突然提起一個故去的商女,絕非隨口閑聊。

這位崔家掌權(quán)人看著年輕,手段卻狠戾得很,連朝中老臣都要讓他三分,如今身兼二品太子太師,更是圣眷正濃。

蘇景程自問在他面前半分不敢造次,此刻不由得暗自揣度,是不是白氏的娘家惹了什么禍?zhǔn)拢範(fàn)窟B到了崔氏?

崔珩卻像沒瞧見他眼底的緊張,只慢悠悠地拂去落在肩頭的一片花瓣:“早年倒聽過些傳聞,說白氏在世時,手里的那幾家綢緞鋪,可是京中貴女?dāng)D破頭也要去的地方。”

他頓了頓,側(cè)過臉看蘇景程,眉梢微挑:“只是如今再打聽,那些鋪子竟不復(fù)從前光彩。”

說到這里,他輕輕“呵”了一聲,似是嘲諷又似是點評,“莫不是其女不如其母,掌不住這份家業(yè)?”

這話像根軟刺,輕輕扎在蘇景程心上。

白氏留下的鋪子,自柳氏過門后便交她打理,這些年確實漸漸敗落了。

可這話從崔珩嘴里說出來,味道就變了,他是在暗諷柳氏無能,還是在怪他蘇景程辦事不力?

蘇景程額角滲出細(xì)汗,張了張嘴想辯解,卻見崔珩已轉(zhuǎn)過身,朝著等候在外的馬車走去。

只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蘇大人留步。”

馬車的車簾落下,隔絕了車內(nèi)的景象。

車夫揚鞭輕喝,車輪碾過青石板路,很快便消失在巷口。

蘇景程站在原地,后背已被冷汗浸濕。

他對著空蕩蕩的巷口發(fā)怔,管家便低聲稟報府中事宜。

蘇景程這才恍然大悟,抬手拍了拍額頭,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

原來如此!

崔珩哪里是關(guān)心什么鋪子,分明是見蘇綰卿求他,心里生出幾分憐愛,才特意提點自己一句。

他不由得松了口氣,甚至覺得有些好笑。這位崔大人看著冷情,竟也有這般心思。

那些鋪子本就是白氏的產(chǎn)業(yè),給了蘇綰卿,也算是物歸原主,左右都是蘇府的東西,不過是左手倒右手罷了。

若是崔珩真對蘇綰卿有意,他蘇景程便是二品太子太師的岳丈。

想到這里,蘇景程臉上重新堆起笑意,轉(zhuǎn)身快步往內(nèi)院走,語氣帶著輕快:“去,把柳氏叫來。還有,讓賬房送一筆銀錢到大小姐院里去。”

管家連忙應(yīng)了,看著老爺急匆匆的背影,心里暗自嘀咕:看來這位大小姐,是入了崔大人的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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