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同 同桌!
- 開學后,得罪了高冷學神
- 七月的痕刻
- 3793字
- 2025-07-14 13:48:45
筆帽戳在后背那一下的觸感,帶著點塑料的涼意和少年人指節傳遞過來的、不容忽視的力道,像根小針,扎得白汐瞬間從石化狀態里驚醒。
那句“麻煩精,筆記抄完了嗎?”更是帶著一股涼颼颼的嘲諷,精準地劈開了周遭震耳欲聾的蟬鳴,直直鉆進她耳朵里,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
臉頰“騰”地一下燒起來,熱度迅速蔓延到耳根。
白汐腦子里“轟”的一聲,像是炸開了一團漿糊,羞窘、尷尬、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慌亂攪和在一起,讓她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她幾乎是同手同腳地、僵硬地把自己塞進了那個緊挨著“災難源”的空位里。
帆布包帶子刮到桌角發出刺啦一聲,她手忙腳亂地扯下來,動作大得差點把筆袋甩飛出去,引來前排幾個同學好奇的側目。
白汐恨不得把頭埋進桌洞里。
新書還沒發,空蕩蕩的桌面更顯得她無所適從。
她只能死死盯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指甲無意識地摳著校服褲子上新蹭上去的一點灰印——那是昨天摔倒的“勛章”。
眼角余光卻完全不受控制地、像被磁石吸住一樣,往旁邊飄。
宋辭已經收回了筆,重新低下頭,繼續在攤開的練習冊上書寫。他的坐姿很端正,背脊挺直,握著筆的手指修長有力,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凈整齊。
陽光落在他濃密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靜的陰影。
他專注的樣子,仿佛剛才那個用筆帽戳人后背、還語帶嫌棄的家伙不是他本人。
他桌上攤開的深藍色硬殼筆記本……正是昨天那本“遺禍”!
白汐的心猛地揪緊了。
那本子邊緣還帶著一點點未干透的、被暈染開的粉紅色水漬痕跡,像一塊無法愈合的傷疤,無聲地控訴著她的罪行。
她甚至能想象出里面那些珍貴的、獨一無二的競賽題,被奶蓋和茶水浸濕后,墨跡暈開、紙張皺縮的慘狀。
完了,這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白汐絕望地想。
那句“麻煩精”,大概就是他給她貼上的標簽了。
她感覺自己的高中生涯,尤其是這個高二(三)班的日子,還沒正式開始,就已經提前被潑上了一層厚厚的、名為“宋辭厭惡”的陰影。
班主任是個戴著細框眼鏡、看起來頗為干練的中年女老師,姓吳。
她雷厲風行地走上講臺,簡短地做了個自我介紹,強調了高二的重要性,就開始點名。
教室里彌漫著一種新學期的躁動和拘謹混合的氣息。
“宋辭。”
“到。”
一個清冽、沒什么情緒起伏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白汐甚至能感覺到他發聲時胸腔輕微的震動,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白汐。”
“到!”她猛地抬起頭應道,聲音因為緊張拔高了一個調,顯得有點尖利突兀。
講臺上的吳老師看了她一眼,她趕緊又把頭低下,臉更紅了。
她能感覺到旁邊那道視線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極其短暫的一瞬,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審視,快得像錯覺。
點完名,吳老師開始安排座位。
意料之中,她和宋辭成了同桌,白汐在心里哀嚎一聲,任命地把自己的帆布包塞進桌肚深處,盡量往遠離宋辭的那一側縮了縮,試圖在兩人之間劃出一條無形的楚河漢界。
接下來是分發新書和練習冊。課代表們抱著厚厚的一摞摞書本在過道里穿梭,教室里響起一片嘩啦啦的翻書聲和搬動書本的悶響。
白汐正低頭費力地把一摞沉重的練習冊往桌肚里塞,膝蓋不小心重重地撞到了桌腿。
“嘶——”
猝不及防的劇痛讓她倒抽一口冷氣,整張小臉瞬間皺了起來。
昨天摔倒時擦破皮的地方,經過剛才一路奔波和此刻的撞擊,火辣辣的疼感驟然加劇,像有無數根小針在扎。
她下意識地彎下腰,用手捂住校服褲子蓋著的傷處,疼得直吸涼氣。
旁邊傳來一聲極輕微的、幾乎被翻書聲掩蓋的響動,像是筆被輕輕擱在桌上的聲音。
白汐忍著痛,抬起頭,額角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
她剛想緩口氣,一本嶄新的、封面是簡約墨綠色幾何圖案的硬殼筆記本,帶著一股淡淡的、嶄新紙張特有的味道,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推到了她的桌面上。
動作干脆利落,甚至帶著點不耐煩的意味。
筆記本的邊緣精準地停在了她桌面的正中央。
白汐愣住了,捂著膝蓋的手都忘了放下,呆呆地看著那本陌生的本子。
“抄。”
旁邊傳來言簡意賅的一個字,音調平平,聽不出喜怒。
白汐猛地扭頭看向宋辭。
他依舊保持著微微低頭的姿勢,視線落在自己攤開的練習冊上,側臉的線條冷峻而流暢。
仿佛剛才那個推本子過來的動作,只是他隨手拂開一粒礙眼的灰塵。
“抄……抄什么?”白汐腦子還有點懵,膝蓋的疼痛讓她反應慢了半拍。
宋辭終于側過臉,目光終于落在了她臉上。
那雙墨黑的眸子依舊沒什么溫度,像深冬的寒潭,平靜無波地映出她此刻狼狽又茫然的樣子。
他的視線在她捂著膝蓋的手上極其短暫地停頓了一下,快得讓人無法捕捉,隨即又移開,重新落回練習冊上。
“昨天的筆記。”
他淡淡地說,語氣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競賽題,張老師下課前要檢查。”
轟!
白汐感覺自己的腦子又被炸了一次。
昨天的筆記?!競賽題?!張老師下課前要檢查?!
和她有什么關系?自己什么時候也被報上去了?
每一個詞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她脆弱的小心臟上。
昨天那場奶茶災難的核心——那本被毀掉的、全年級唯一一份的競賽題筆記!
宋辭讓她……抄?從哪里抄?難道……
她的目光猛地釘在宋辭攤開在桌面的那本深藍色硬殼筆記本上!
那本邊緣帶著粉紅水漬的“遺禍”!
他……他竟然把那本濕透的筆記帶來了?
而且看樣子……里面的內容還能看?張老師還要檢查?!
巨大的信息量和更巨大的恐慌瞬間淹沒了白汐。
膝蓋的疼痛在這一刻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她看著自己桌上那本嶄新的墨綠色筆記本,又看看宋辭桌上那本帶著“罪證”的深藍色筆記本,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手腳冰涼。
“我……我沒……”
白汐的舌頭像打了結,聲音干澀發顫,“我昨天……”
她想說她昨天根本沒來得及看筆記長什么樣,更別說抄了。
“有異議?”
宋辭沒等她說完,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用鋼筆點了點自己那本深藍色筆記的封面,發出“篤”的一聲輕響。
那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理所當然的命令感。
異議?她敢有異議嗎?
毀人筆記的是她,現在被苦主抓包要求補救的還是她!
白汐感覺自己像個被押上刑場的囚徒,連申辯的資格都沒有。
她認命地伸出手,指尖因為緊張和羞愧微微顫抖,小心翼翼地、像捧著一顆定時炸彈一樣,把那本沉甸甸的深藍色筆記本從宋辭的桌面上挪了過來。
指尖觸碰到筆記本邊緣那一點未干的、微涼的水漬痕跡時,她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了一下手,心臟狂跳。
深吸一口氣,白汐鼓起莫大的勇氣,翻開了筆記本的封面。
預想中的狼藉并沒有出現。紙張雖然不可避免地有些皺縮變形,邊緣也染上了深淺不一的粉紅色水痕暈染開的花紋,但那些書寫工整、筆鋒銳利的數學公式和解題步驟,卻奇跡般地大部分都保存了下來!
墨跡只是微微有些暈開,但清晰可辨!顯然是被人及時處理過,而且處理得相當用心。
她甚至能聞到一絲極淡的、類似干燥劑或者除濕劑的味道。
白汐震驚地抬頭看向宋辭。少年依舊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安靜的陰影,握著筆的手指穩健有力,正在一道復雜的幾何題旁寫下一行簡潔的輔助線說明。
陽光落在他干凈白皙的頸側,勾勒出清晰的喉結線條。他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閑人勿擾”的冰冷氣場,仿佛剛才遞出那本“救命”筆記的人不是他。
一種極其復雜的情緒瞬間涌上白汐的心頭。
是震驚于筆記的“幸存”?是慶幸不用立刻被張師太處決?還是……
一絲絲難以言喻的、對這個“麻煩精”標簽制造者產生的、極其微弱的、名為“感激”的漣漪?
但這漣漪立刻就被巨大的壓力和羞窘覆蓋了——張師太下課前就要檢查!
這意味著她必須在極短的時間內,把這本價值千金、寫滿了她根本看不懂的天書的筆記,完完整整地謄抄一遍!
白汐立刻甩開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手忙腳亂地抓起自己那支廉價的黑色水筆,翻開嶄新的墨綠色筆記本第一頁,開始像個最虔誠的小學生一樣,一筆一劃,照著那本“遺禍”上的字跡,笨拙地描摹起來。
那些復雜的數學符號、陌生的公式、跳躍的思維步驟,在她眼里簡直如同天書。
她抄得無比艱難,額頭上很快又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一部分是急的,一部分是疼的——膝蓋的傷口被桌腿壓迫著,隨著她伏案的動作,一陣陣抽痛。
教室里只剩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還有講臺上吳老師偶爾強調重點的說話聲。
白汐埋頭苦抄,精神高度緊張,生怕抄錯一個符號。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蟬鳴似乎也識趣地降低了音量。
不知過了多久,白汐正被一個長得像外星文字的積分符號折磨得頭昏眼花時,旁邊突然又傳來輕微的響動。
她下意識地側過一點目光。
只見宋辭不知何時停下了筆。他微微側身,一只手伸進了他自己那個看起來同樣干凈簡潔的書包側袋里。
他的動作很自然,像是在找下一本練習冊。
然而,當他的手從書包里拿出來時,指間捏著的,卻是一個小小的、方方正正的、包裝完好的白色東西。
那東西被他的手指捏著,帶著一種與他本人氣質格格不入的……溫和感?
白汐還沒來得及看清那是什么,宋辭那只手已經隨意地、甚至帶著點漫不經心的力道,把那東西往她桌上一丟。
“啪嗒”一聲輕響。
那東西落在了她正在奮力謄抄的墨綠色筆記本旁邊。
是一個……一次性冰袋?
白色的塑料包裝,上面印著藍色的雪花圖案。
隔著包裝,似乎都能感覺到里面散發出的絲絲涼意。
白汐徹底懵了,她看看那個冰袋,又猛地抬頭看向宋辭,眼睛因為震驚和困惑瞪得溜圓。
宋辭卻已經轉回了身,重新拿起了筆,仿佛剛才那個丟冰袋的動作只是他隨手彈掉了一點橡皮屑。
他垂著眼,視線重新落回自己的練習冊上,薄唇緊抿著,側臉的線條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冷硬。
他沒有看她,也沒有解釋一個字。
只有窗外不知疲倦的蟬鳴,和他握筆時手背上微微凸起的、干凈的骨節,清晰地映在白汐驟然失焦的瞳孔里。
那個小小的白色冰袋,靜靜地躺在她的筆記本旁,散發著無聲的涼氣,像一個巨大的、無法解讀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