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袋很少且只能睡下一人,而且減去陳季包里的那兩個睡袋,現在就剩下三個睡袋了。
黎渙是唯一的女人,自然是要獨自睡在一個睡袋中。可是明明累到了極點,卻怎么也睡不覺,她閉著眼睛胡亂地想。
干這一行的雖然避免不了傷傷亡亡,黎渙在江湖上也見過不少這樣的事件。但是陳季的死對于她來說不一樣,不單單是在感情上,講點不好聽的,陳季的哥哥殺過人,坐過牢,萬一知道他唯一的弟弟沒了,肯定會拿她千刀萬剮的。
黎渙此時心情很亂,根本無法入睡。只好拉開睡袋的拉鏈,看見秦師爺正在不遠處上打著瞌睡,于是就走了過去。
秦師爺原本是在潛意識地睡覺,突然聽到后面傳來動靜,立馬驚醒了起來,回頭一看,發現是黎渙后,說道:“老黎?你是睡不著么?正好我已經守兩次了。你快幫我站一下崗,讓我去瞇一會兒。”
黎渙看著他,坐在旁邊,說:“拉倒吧你,我是睡不著覺,但又不代表我想站崗。”
秦師爺眼尖,他道:“因為陳季的死?”
黎渙嗯了一聲:“老秦,我知道你看淡了人與人之間的生死,觀念永遠都是利益第一,友情第二。但是陳季一一我真不知道怎么說才好,尸首無法帶回來,而且連個最體面的遺物都沒有,到時候我可怎么辦啊,身為帶頭人是要負責的。”
秦師爺聽她這么一說,忽然想起九叔進入睡袋前給他的那一條銅錢手鏈,是陳季的。于是拿出來遞給黎渙,說道:“其實小季的死我也挺傷心的,但是干這一行,死傷是家常便飯。反正天意已絕,這是他注定的命運,即使是時間倒流我們也改變不了結局,諾,小季的,快拿著吧。”
黎渙接過來,輕輕摸著手鏈上懸掛著的七枚銅錢,對秦師爺說道:“你這個精神態度,說實話,我真的有點兒羨慕了。你說我年紀大了,會不會也像你這樣?”
“看個人情況,如果一個人經歷了很多突發事情,就會產生一種非常淡然的心理反應。”秦師爺站了起來,說:“我就是這么過來的,而且老黎你嘛,還年輕著呢,以后的路還長著,要慢慢來。”
突然,二人的周圍起了一層薄霧,遠處的兩棵大樹上面的系著無數招魂銅鈴竟然在無風的情況下。相互搖擺著,發出清脆的鈴鐺聲。
秦師爺和黎渙相互看了一眼對方,脫口一句:“完了。”然后二人便重重倒在了地上,尤其是眼皮子,異常的沉重。
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黎渙迷迷糊糊間,看到了那兩棵大樹后面有五六個小矮人正一扭一扭地向他們走來,跟上兩次遇到的情況非常相似。
可人一毫無防備地沉睡下來,就沒了時間觀念。等黎渙醒來后,發現自己躺在了石板上,手腳還被繩索給捆住了,驚得她馬上坐了起來,環顧四周。
這時,月光從頭頂上透了進來,那是因為洞頂上有一道巨大的裂縫。黎渙視力好,借著月光,她勉強能看見自己在兩棵大樹的中央,而這個中央正好是祭臺。
祭臺上有刻字的痕跡,看起來應該是鳥篆之類的古文字。但是由于時間太過于久遠,有些字已經模糊不清了,甚至已經沒有了。
祭臺就相當于祭祀的地方,這種古老的文化至今還存在,比如中元清明燒紙、廟里燒香等都算是祭祀的方式。
不過在商代和西周早期,“祭祀”這個詞代表的是鮮血和死亡。因為在那個時候,活人比牲畜多,所以商周時期很少祭祀六畜,用活人祭祀十分流行。
這種情況并不少見,比如早期的XZ、古蜀國、古滇國還有一些偏遠的諸侯國等等,會延續下來商周時期用活人祭祀的惡習。
當時,陳季的一番話讓黎渙感到非常深刻,他是這樣子說的,“不要說那些古代王爺不拿人當人,雖然在貴族眼中,這些奴隸甚至連牛馬般的牲畜都不如。但是根據我所知,古代人民都以能被選為殉葬者或者是祭品為榮幸,而且選拔極其嚴格,要嚴查祖宗三代。”
“就像現在一樣,只要家族中有一人在公安局有過案底,那么他的后代就不能考公務員和一些關于國家機關的職位。可那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啊,所以很多人搶破頭皮都也要去祭天,不過像黎姐這種身材的,應該是拿來祭河神才對。”
想到陳季,黎渙就心中感慨。她看了看周圍,發現其余四人都被綁在了祭臺的邊緣處,而且距離還有點兒遠。
黎渙先是提高音量呼喚秦師爺,發現這個狗東西竟然睡得這么死,于是無奈地一點點挪動步子向他爬來。
才爬到一半,黎渙就感覺膝蓋變得有些酸痛。她咬了咬牙,心說媽了個巴子的,死腿你快點爬啊,要是被發現了,我可能不是第一個先死,但一定是第一個被打。
突然,一道“吱吱”亂叫的聲音傳來,黎渙心中一驚,馬上躺了下去,閉緊雙眼,放緩呼吸節奏。
很快,吱吱聲又停了下來。黎渙有點兒好奇,剛才的怪聲肯定不是人類才能發出來的,說不定是那個鬼東西。
于是黎渙就悄悄地睜開了一條細小的眼縫,發現是一群身穿黑衣服,戴草帽的小矮人正向他們左扭右扭地走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得了侏儒癥呢。
這些東西的模樣看著十分詭異,臉型尖長,毛色黃黑,鼻子突出,嘴巴兩邊的毛發是鮮紅色的,額頭上還有一層白毛,眼睛很小。
黎渙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果然想的沒錯,是山魈!
其中最前面的兩只山魈手上還舉著火把,照得附近變亮了很多。黎渙看著這么邪門的東西,心想沒想到這些山精野怪竟然會用火,真是成精了,聽說廣西那邊的猴子會做飯炒菜,也不知道山魈會不會做飯。
好像有一只山魈發現了不對勁,它跳上祭臺,走到黎渙的面前,并蹲了下來。竟然不停地噘嘴,看起來似乎是想親她的臉。
黎渙心里緊張,但還是非常自然地保持一動不動的樣子。她心想公山魈性淫又殘暴。阿彌陀佛菩薩祖師爺快快保佑我。
明明幾分鐘的時間,卻過得如此漫長。他們之間好像有首領,體形比較大的那一只叫了幾聲,這只山魈便扭頭走了,而且還念念不忘地回頭看了黎渙好幾眼。
黎渙可能想破腦袋都沒想到自己這輩子竟然被一只野猴子給騷擾了,也不知道在暈倒的期間,那些山魈對自己動了什么手腳都不知道,不過她沒有感覺到身體的異樣。但是按照他們在祭臺上的擺放位置,非常像一種祭祀儀式,說點不好聽的,這些鬼東西極有可能拿他們祭天。
忽然間,其中一只山魈跳上了祭臺,看體形,應該就是它們的首領了。
只見這只山魈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陣,摸出了一個用青銅鑄造成的小斧頭。然后走向那個俄國人,把斧頭高高舉起,然后就朝腦袋的位置砸了下去,一下一下地砸。
畫面非常血腥,不知道是不是角度還是眼花。黎渙好像看到那俄國人很痛苦的表情,還聽見了細小的呻吟聲。
只幾下子,那個俄國人的腦袋就被砸爛了。其余山魈紛紛跪倒在地,頭壓得極低,像神使一樣虔誠。
差不多過了五分鐘左右,這些山魈就一擁而上。跳上石階,跑向俄國人,爭先恐后地吃著他的腦子。
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就算黎渙之前聞多了,胃里也會一陣翻涌,惡心得想吐。
這個時候,黎渙看見秦師爺的面部肌肉明顯抽動了一下,這是要醒來的節奏。她看了看那些茹毛飲血的山魈,腦海里竟然想不出一點兒方案。
難道真的逃不出被這些鬼東西給吃的命運了?黎渙不免有些絕望。
突然,好像有什么小型物件落在了她的身上,黎渙心中莫名涌起一股默契感。她看了一下山魈那邊的情況,發現它們已經開始吃俄國人的身體部位了,頭部里面空蕩蕩的,簡直不忍直視。
黎渙看了一眼來人,發現是張璟文,而且他表面上看起來是被綁著的,但實際上已經松綁了,只要全身稍微用點力,那繩索就會立刻掉落在地上。
她小心翼翼地用身體把那小型物件抖到了手上,發現是一個小刀片后。小幅度地在割著手上繩索,但是割下去的力道很大,所以手心和手背上被劃破了不少皮,鮮血也滲了出來。可黎渙不管這么多了,一痛換一命,值了,期間還不忘偷偷看一下那邊的情況。
割了手上的繩索后,黎渙把小腿往背后彎到最大幅度。這種動作只有專業舞蹈生才能做得出來,但是她不一樣,天生軟骨。
黎渙咬著后槽牙,一邊割著腳腕上的繩索,一邊看著那些山魈。
聽說人體中隱藏著許多秘密,尤其是眼睛,承載著某種微弱的生物電。也就是在看某一個人的時候,這個人就會注意到目光。之前黎渙是有點不太相信的,可沒想到卻在一只山魈上起到作用了。
它停了下來,轉頭看向黎渙,小小的眼睛里似乎閃過幾絲奇怪。
這一轉頭,黎渙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不知道是不是慢了一拍,那只山魈激動地怪叫了幾聲,猛然間,所有山魈都朝黎渙的方向看了過來。
黎渙出了一身白毛汗,心中做了最壞的打算,心想反正繩索斷了差不多了,大不了就跟你們拼了。
想著,她默默轉了一下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