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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吳起傳》07

  • 山河戎馬錄
  • ry134627
  • 7664字
  • 2025-08-01 08:18:47

(注意:本文是故事演繹,非正史!)

第七章:陰晉城外那碗吸溜的米湯

少梁城(今陜西韓城西南)的城墻一天天拔高,像頭蹲在黃土塬上的巨獸,對著西邊虎視眈眈。城外的武卒營里,號子聲震天,塵土飛揚。吳起穿著和士兵一樣的粗布短打,混在泥人堆里,不是在工地上吼著“地基再挖深三尺!石頭要大!”,就是在校場上盯著士兵們操練,吼得嗓子比破鑼還啞。

“張魁!”吳起叉著腰,看著一個士兵扛著大石踉蹌了一下,吼聲立刻炸響,“你他娘沒吃飽飯啊?!腰挺直!腿繃緊!想想你家里那百畝免稅的田!想想秦人來了你爹娘怎么辦?!給老子站穩了!”

張魁被吼得一哆嗦,腰桿瞬間挺得筆直,臉憋得通紅:“是!將軍!”幾個月下來,他這個當初第一個沖過選拔線的什長,已經成了吳起最得力的百夫長之一,也成了吳起“同甘共苦”理念的鐵桿擁躉。

日子就在這筑城、練兵、吼人的循環里飛快過去。河西(今陜西黃河以西)的春天來得晚,風沙依舊大,但少梁城內外,那股子蓬勃的、帶著狠勁兒的生氣,卻像荒原上倔強冒頭的野草,越來越旺。武卒們穿著嶄新的皮甲,扛著鋒利的戈矛,眼神不再是麻木和恐懼,而是透著一種被“良田免稅”和“郡守同袍”喂出來的精光。

就在吳起盤算著再給秦人挖幾個更深的坑、筑幾座更刁鉆的烽燧時,一個晴天霹靂,裹著河西的沙塵,狠狠砸在了少梁城頭上!

“報——!!!”

一騎探馬,渾身浴血,馬都快跑吐了白沫,瘋了一樣沖進少梁城門,連滾帶爬地撲到郡守府前,聲音嘶啞得變了調:

“郡守大人!急報!急報啊!秦國……秦國瘋了!秦惠公(秦悼公之子,名嬴仁)傾舉國之兵!號稱……號稱五十萬大軍!鋪天蓋地!已經渡過洛水(渭水支流,今陜西境內),正朝我陰晉(今陜西華陰東)方向撲來!前鋒……前鋒距陰晉已不足三百里!陰晉守軍告急!”

“五十萬?!”郡守府里,幾個聞訊趕來的將領臉都嚇白了,“我的老天爺!秦人這是把能喘氣的都拉出來了吧?!”

“傾國之兵……這是要一口吞了我河西啊!”另一個將領聲音都在發顫,“陰晉……陰晉能頂住幾天?少梁……少梁怎么辦?”

恐慌像瘟疫一樣瞬間在將領們中間蔓延。五十萬!這數字像座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魏國在河西的全部兵力,算上老弱病殘,滿打滿算也就七八萬!武卒營練了快兩年,能拉上戰場的精銳,也就……五萬出頭!

巨大的恐懼籠罩了所有人。有人開始提議:“郡守!快!快向安邑(魏都,今山西夏縣西北)求援!請大王速發援兵!再晚……河西就完了!”

“對!求援!秦軍勢大,不可力敵!當……當暫避鋒芒,退守少梁,固守待援!”這話引來一片附和。

吳起站在沙盤前(他自己用黃土捏的河西地形沙盤),背對著眾人,一動不動。他盯著沙盤上代表秦軍的那片密密麻麻的黑色小旗,聽著身后將領們帶著哭腔的議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沙盤的邊緣,發出“篤篤”的輕響。

求援?退守?吳起心里冷笑。安邑遠在河東,等援兵磨磨蹭蹭過來,黃花菜都涼了!秦惠公這次就是算準了魏國主力分散,才敢傾巢而出,玩的就是個快刀斬亂麻!退守少梁?少梁城是堅固,可秦軍根本不會來啃!他們會像蝗蟲一樣,繞過少梁,席卷整個河西!把魏國經營多年的這塊膏腴之地,啃得寸草不生!他吳起辛辛苦苦筑的城,練的兵,全得泡湯!

“都給我閉嘴!”吳起猛地轉過身,聲音不高,卻像冰錐子一樣刺穿了嘈雜的議論。他目光如電,掃過一張張驚慌失措的臉,“求援?遠水解不了近火!退守?那是把河西拱手送給秦人!讓他們燒殺搶掠,把我們當豬羊宰割?!”

將領們被他目光一掃,頓時噤若寒蟬。

“五十萬?”吳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帶著濃濃的不屑,“虛張聲勢罷了!秦人窮得叮當響,能拉出三十萬能打仗的,就算他秦惠公有本事!剩下的,不過是搖旗吶喊、混口飯吃的民夫!烏合之眾!”

他走到沙盤前,拿起代表魏軍武卒的紅色小旗,重重地插在陰晉(今陜西華陰東)的位置上,眼神銳利如刀:“秦人勞師遠征,急于求成!我軍新銳,以逸待勞!此戰,不在兵多!在于精!在于銳!在于……一擊必殺!”

他猛地抬起頭,斬釘截鐵地下令:

“傳我將令!”

“一、即刻飛馬傳書安邑,稟報軍情!但言明,河西有吳起在,請大王勿憂!援兵……不必派了!”

“二、河西所有能戰之兵,包括武卒營、各地戍卒、青壯輔兵,立即向陰晉集結!所有糧草輜重,向陰晉輸送!少梁城,只留老弱守備!”

“三、命陰晉守將,加固城防,多備滾木礌石,弓弩箭矢!死守!務必拖住秦軍前鋒十日!為大軍集結爭取時間!”

“四、武卒營!隨本郡守,即刻開拔!目標——陰晉!”

一連串命令,如同驚雷,炸得將領們目瞪口呆!不……不求援?還要主動去陰晉迎戰五十萬秦軍?這……這不是找死嗎?!

“郡守!三思啊!”一個老將忍不住喊道,“敵眾我寡,懸殊太大!此去陰晉,無異于以卵擊石!還是固守少梁……”

“以卵擊石?”吳起猛地打斷他,眼神凌厲如刀,“未戰先怯,才是取死之道!我武卒營,就是專砸石頭的金剛鉆!執行命令!違令者——斬!”

冰冷的“斬”字,帶著凜冽的殺氣,瞬間鎮住了所有異議。將領們看著吳起那張毫無表情、卻透著不容置疑決絕的臉,再想想這位爺在魯國朝堂上砍自己胳膊的狠勁兒,誰還敢多說半個字?

整個河西的戰爭機器,在吳起這道近乎瘋狂的將令下,轟然啟動!無數信使像離弦之箭般沖出少梁城。各地戍卒、青壯,在各級軍官的催促(或者說驅趕)下,丟下農具,拿起簡陋的武器,匯成一股股匆忙的人流,朝著陰晉方向涌去。武卒營的士兵們,則沉默而迅速地集結,檢查裝備,分發干糧。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凝重,但眼神深處,卻有一種被吳起點燃的、近乎盲目的信任和……豁出去的狠勁!

吳起沒有多余的話。他跨上戰馬,一馬當先,身后是沉默如鐵流的五千武卒精銳(其余武卒分散在河西各地,需時間集結)。馬蹄踏起滾滾黃塵,朝著東南方向,朝著那座即將成為修羅場的陰晉城,疾馳而去!

---

陰晉城(今陜西華陰東),這座扼守魏國河西東南門戶的小城,此刻正承受著山呼海嘯般的壓力。

城外,黑壓壓的秦軍如同望不到邊的蟻群,營寨連綿數十里,旌旗蔽日,鼓角喧天!攻城器械如同猙獰的巨獸,排列在陣前。秦軍士兵粗野的叫罵聲、攻城槌撞擊城門的沉悶巨響、箭矢破空的尖嘯,混雜在一起,震得城頭守軍耳膜發麻,心膽俱裂。

城墻上,魏軍守卒頂著盾牌,在箭雨和投石的縫隙中艱難還擊。每個人臉上都沾滿血污和塵土,眼神里充滿了疲憊和絕望。守將是個姓高的老校尉,盔甲破損,胳膊上還纏著帶血的布條,嗓子已經喊啞了:“頂住!都給老子頂住!吳郡守的援兵……快到了!快……呃!”一支流矢擦著他的頭盔飛過,嚇得他一縮脖子。

“援兵?吳起?”旁邊一個年輕士兵絕望地哭喊,“高將軍!秦人太多了!我們頂不住了!吳郡守……他真會來嗎?來了……又能頂什么用?”

是啊,面對這鋪天蓋地的秦軍,區區幾萬援兵,杯水車薪啊!陰晉城,搖搖欲墜!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關頭,城西方向,塵煙大起!一支規模不大、卻行動異常迅捷的軍隊,如同一條黑色的游龍,貼著秦軍龐大營寨的邊緣,悄無聲息地疾馳而來!他們沒有打旗號,士兵穿著統一的深色皮甲,背負強弩,手持長戈,隊形緊湊,馬蹄都用厚布包裹,行動間竟只有沉悶的腳步聲和甲片輕微的碰撞聲!

正是吳起率領的五千武卒前鋒!

“是郡守大人!是武卒營!”城頭上眼尖的士兵發出了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呼喊!

“援兵來了!吳郡守來了!”

這呼喊如同強心針,瞬間讓瀕臨崩潰的守軍精神一振!

吳起沒有立刻沖進陰晉城。他勒馬停在一處地勢稍高的土坡上,瞇著眼,像鷹隼一樣掃視著城外龐大的秦軍營寨。秦軍顯然也發現了這支突然出現的魏軍,但看到人數不多(只有五千),又不像主力,并未太過重視,只派出了大約萬人的隊伍,試圖將其驅離或殲滅。

“張魁!”吳起沉聲下令。

“末將在!”

“看到那支過來的秦狗了嗎?帶你的千人隊,迎上去!記住!用‘錐形陣’!箭頭要硬!沖進去攪亂他們陣型就撤!不準戀戰!把他們引到北面那片洼地去!”吳起手指著秦軍營寨北側一片地勢低洼、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區域。

“得令!”張魁毫不遲疑,一揮手,“錐形陣!跟我沖!”

一千武卒,如同離弦的利箭,瞬間組成了一個尖銳的錐形陣!張魁就是那最鋒利的箭頭!他們沉默著,迎著數倍于己的秦軍,悍然發動了沖鋒!沒有震天的吶喊,只有沉悶如雷的腳步聲和戈矛破空的銳嘯!

“殺——!”

秦軍本以為這支魏軍是來騷擾的,沒太當回事。可雙方一接觸,秦軍就懵了!這支魏軍太硬了!陣型太刁鉆了!像根燒紅的鐵釬,狠狠捅進了秦軍松散的陣列!武卒士兵三人一組,配合默契,長戈突刺如毒蛇吐信,強弩近距離攢射更是如同死神的鐮刀!秦軍引以為傲的勇猛,在武卒嚴密的陣型和精準的殺戮面前,竟顯得雜亂無章!

“頂住!頂住!”秦軍將領氣急敗壞地嘶吼。但陣型已經被沖亂,士兵開始出現慌亂。張魁牢記吳起的命令,一看攪亂的目的達到,毫不戀戰,吹響了尖銳的撤退骨哨!

“撤!”

武卒們如同退潮般,陣型絲毫不亂,交替掩護著,迅速脫離接觸,朝著吳起指定的北面洼地“敗退”而去!

“追!別讓他們跑了!”吃了虧的秦軍將領哪肯罷休,怒火中燒,帶著被沖散的部隊,嗷嗷叫著追了上去!他們根本沒注意到,自己追擊的方向,正被吳起冷冷地注視著。

“上鉤了。”吳起嘴角露出一絲冰冷的笑意,“傳令!弩車營,進入洼地兩側預設陣地!重甲營,堵住洼地出口!其余各部,按計劃,向陰晉城靠攏!準備……關門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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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陰晉城外的戰場,上演了一幕讓秦軍憋屈到吐血的“貓鼠游戲”。

吳起手頭兵力有限(后續部隊還在陸續趕來),絕不和秦軍主力硬碰硬。他把陰晉城當作誘餌和釘子,牢牢吸住秦軍主力。自己則帶著武卒營,像一群最狡猾也最兇殘的狼,圍繞著龐大的秦軍營地,不斷進行高速的穿插、切割、騷擾!

今天,張魁帶著一支精銳,趁著夜色,摸掉秦軍一支運糧隊,燒了上百車糧草。

明天,吳起親自帶著弩車營,埋伏在秦軍必經的山道兩側,等秦軍前鋒進入狹窄地段,萬弩齊發,射得秦軍人仰馬翻,丟下幾百具尸體狼狽逃回。

后天,幾支武卒小隊,化整為零,潛入秦軍營地附近,專射巡邏的哨兵和落單的士兵,射完就跑,神出鬼沒,搞得秦軍風聲鶴唳,晚上連覺都睡不安穩。

秦軍主將氣得哇哇大叫,幾次組織大軍,想抓住吳起的主力決戰。可吳起滑得像泥鰍,根本不接招!魏軍憑借對地形的熟悉(吳起當初啃窩頭跑出來的成果)和武卒超強的機動性,總是能在秦軍合圍之前,從意想不到的縫隙溜走,然后反手又在秦軍另一個軟肋上狠狠咬一口!

秦軍像一頭被無數牛虻叮咬的蠻牛,空有龐大的身軀和力量,卻無處發泄,被折騰得疲憊不堪,士氣肉眼可見地低落下去。士兵們怨聲載道:

“這仗打得憋屈!連魏軍的毛都摸不著!”

“糧草老被燒!餓著肚子怎么打仗?”

“晚上都不敢出去撒尿!指不定從哪飛來支冷箭!”

更讓秦軍將領們心驚的是,他們發現,魏軍的兵力似乎在不斷增加!從陰晉城方向,從少梁方向,不斷有小股的魏軍部隊匯入吳起的主力。雖然每次不多,但積少成多,漸漸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斥候回報,魏軍主力似乎在陰晉城西側一處背靠山塬、側臨河灣的有利地形上,構筑起了堅固的營寨。

“不能再拖下去了!”秦軍主將看著士氣低落的士兵和日漸減少的糧草,終于下定決心,“吳起那廝狡猾!主力定在陰晉西邊扎營了!他想依托地利耗死我們!哼!做夢!傳令全軍!明日拂曉,集結主力!給我直撲魏軍大營!碾碎他們!”

秦軍龐大的戰爭機器再次轟鳴起來。所有將領都認為,決戰就在眼前!五十萬對幾萬?優勢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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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軍主將猜對了一半。吳起確實在陰晉城西的有利地形構筑了大營。但他猜錯了吳起想“耗”的意圖。

魏軍大營里,氣氛凝重而肅殺。所有能集結的部隊,包括最后趕到的河西戍卒和輔兵,都已到位。滿打滿算,五萬人。其中真正的核心戰力,還是那不到三萬的武卒營精銳。營寨扎得極為講究,背靠陡峭的黃土塬,左右是難以逾越的深溝和湍急的河流,只有正前方是一片相對開闊的坡地,像特意給秦軍準備的墳場。

吳起站在營寨中央臨時搭建的高臺上,看著下面黑壓壓、鴉雀無聲的士兵方陣。五萬人,面對即將洶涌而來的五十萬(或者三十萬)秦軍,渺小得如同巨浪前的礁石。士兵們臉上有緊張,有凝重,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反而生出的決絕!尤其是那些武卒,眼神銳利,握著武器的手指關節發白。

吳起沒有長篇大論的戰前動員。他拿起一個親兵遞過來的粗陶碗,碗里是剛熬好的、熱氣騰騰的粟米湯。他高高舉起碗,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全場:

“弟兄們!看到這碗湯了嗎?和你們碗里的一樣!熱乎的!管夠!”

士兵們愣了一下,沒想到郡守大人開場白是這個。

“秦人來了!五十萬!很多!多得能把這黃土塬都踏平!”吳起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狠勁兒,“他們想干什么?想搶我們的糧!燒我們的屋!殺我們的爹娘!搶我們免稅的田!把我們當豬狗一樣宰了!告訴我!你們答應嗎?!”

“不答應——!”五萬人齊聲怒吼,聲浪震得營寨的旗幟都在獵獵作響!

“好!”吳起猛地將手中的陶碗摔在地上!“啪嚓!”一聲脆響,碎片和米湯四濺!

“摔碗為誓!”吳起指著地上狼藉的碎片,嘶聲吼道,“此戰!有我無敵!有敵無我!五萬對五十萬?怕個卵!老子帶你們來,不是送死的!是來割麥子的!秦人,就是那田里的麥子!看著多,一鐮刀下去,倒一片!”

他拔出腰間佩劍,劍尖直指西方秦軍大營的方向,眼中燃燒著瘋狂的戰意:

“秦人以為我們怕了?以為我們會龜縮在營寨里等死?放他娘的屁!老子吳起,打仗就喜歡反著來!他們想決戰?老子就給他們決戰!但不是他們想的決戰!”

“傳我將令!”

“武卒營!重甲在前!強弩居中!長戈列陣!隨本郡守——”

“打開營門!”

“全軍出擊——!!!”

“轟——!”

沉重的營門被緩緩推開!露出營外那片開闊的坡地,以及坡地盡頭,地平線上如同黑色潮水般緩緩涌來的、無邊無際的秦軍大陣!

吳起一馬當先,第一個沖出營門!他身后,三萬武卒如同沉默的鋼鐵洪流,踏著整齊而沉重的步伐,列著嚴整的錐形大陣,迎著那數十倍于己的黑色浪潮,義無反顧地壓了上去!戰鼓擂響,低沉而雄渾,如同大地的心跳!

張魁頂在最前排的重甲武卒方陣里,身上三層皮甲,鐵盔壓得低低的,只露出一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他看著前方越來越近、如同山岳般壓來的秦軍,心臟狂跳,卻沒有絲毫恐懼,只有一股被吳起徹底點燃的、毀滅一切的瘋狂!

“將軍說了!秦人是麥子!”他嘶吼著,聲音淹沒在震天的戰鼓和腳步聲中,“給老子——割麥子——!”

---

陰晉城西的這片開闊坡地,瞬間變成了沸騰的熔爐!

秦軍根本沒料到魏軍敢主動出擊!更沒料到他們出擊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堅決!倉促之間,前鋒部隊還在調整陣型,就被如同鋼鐵怪獸般碾壓過來的魏軍武卒錐形陣,狠狠撞了個正著!

“轟——!!!”

沉悶而恐怖的撞擊聲,響徹戰場!前排的秦軍士兵如同被狂奔的犀牛撞上,瞬間人仰馬翻!武卒的重甲步兵,像一根根燒紅的鐵釘,狠狠楔入了秦軍松散的陣列!他們三人一組,背靠背,長戈如同毒龍出洞,精準而狠辣地刺殺著靠近的敵人!中間的強弩手,則冷靜地扣動扳機,弩矢如同飛蝗,越過前排戰友的頭頂,狠狠扎進后面秦軍的人群中!

秦軍仗著人多,試圖從兩翼包抄。但魏軍陣型的兩翼,依托著天然形成的深溝和河流,只布置了少量的長矛手和弓弩手,輔以臨時布設的拒馬和鐵蒺藜。秦軍騎兵試圖沖擊,卻被深溝阻擋,在狹窄的河岸上擠成一團,成了魏軍弓弩手的活靶子!步兵沖擊,面對密集的長矛和地利,更是寸步難行!

吳起沒有坐鎮中軍,而是親自率領著一支最精銳的千人隊,像一把燒紅的尖刀,在秦軍混亂的陣型中反復穿插、切割!他目標明確——直取秦軍的中軍大纛!所到之處,人仰馬翻,無人能擋!張魁緊緊跟在他身邊,渾身浴血,狀若瘋虎,手中長戈已經挑翻了不知多少秦兵!

“吳起!是吳起!”混亂的秦軍中爆發出驚恐的呼喊。這個名字,仿佛帶著魔力,迅速在秦軍士兵中傳播開來,帶來巨大的恐慌!河西“火神”的兇名,加上此刻如同戰神般沖殺的威勢,讓不少秦軍士兵未戰先怯!

更要命的是,秦軍主將發現,自己的指揮徹底失靈了!魏軍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咬住他們的前鋒和中軍,將其主力牢牢釘死在這片狹窄的戰場上!兩翼被地形限制,兵力根本展不開!后面的部隊被前面的潰兵堵住,亂成一鍋粥!五十萬大軍?此刻能投入戰斗的,連十萬都不到!剩下的,全在后面干瞪眼,互相踩踏!

“穩住!給我穩住!”秦軍主將聲嘶力竭地吼叫,但聲音淹沒在震天的喊殺聲和慘叫聲中。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前鋒被魏軍那支可怕的錐形陣一點點吞噬、攪碎!看著吳起那支如同鬼魅般的突擊隊,離自己的中軍大纛越來越近!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攫住了秦軍主將的心臟!他猛地想起關于吳起的種種傳說:火燒馬陵道、陽關夜襲、還有那最駭人聽聞的……在魯國朝堂上砍自己胳膊!這是個瘋子!一個為了勝利不擇手段、連自己命都不要的瘋子!跟這種人死磕……值得嗎?

“撤……撤軍!鳴金!收兵!”秦軍主將臉色慘白,終于下達了這道屈辱的命令。他不敢賭了!再打下去,萬一被吳起那瘋子沖到跟前……后果不堪設想!

尖銳的鳴金聲在混亂的戰場上響起。早已被魏軍打懵、被吳起兇名嚇破膽的秦軍士兵,如同聽到了天籟之音!什么軍令,什么陣型,全拋到了九霄云外!丟盔棄甲,轉身就跑!兵敗如山倒!

“秦軍敗了!”

“跑啊!”

巨大的恐慌如同瘟疫般席卷了整個秦軍!前面的潰敗引發了后面更大規模的混亂!五十萬大軍(實際能投入戰斗的遠沒這么多),竟然被五萬魏軍打得全線崩潰!自相踐踏而死者,不計其數!滾滾人潮,如同退潮的黑色海水,朝著來時的方向,亡命奔逃!丟下的旗幟、武器、輜重,鋪滿了整個戰場!

吳起勒住戰馬,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望著眼前這潰敗的洪流,臉上沒有任何勝利的狂喜,只有一種冰冷的疲憊。他手臂上那道在魯國自殘留下的舊傷,在激烈的廝殺后隱隱作痛。

“將軍!追嗎?”張魁渾身是血,拄著卷刃的長戈,喘著粗氣問,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吳起緩緩搖頭,聲音嘶啞:“窮寇莫追。打掃戰場,救治傷員,清點戰損。秦人……十年內,不敢再東顧了。”

陰晉之戰,以魏軍五萬(其中武卒精銳不到三萬)大破秦軍五十萬(實際兵力約三十萬,且未能完全展開)的驚天戰果,震驚了整個天下!吳起之名,如同驚雷,響徹列國!河西之地,從此成為魏國牢不可破的西陲屏障!武卒制,“父子之兵”的理念,更是被各國奉為強軍圭臬!

然而,當捷報和吳起的赫赫威名傳回安邑(魏都,今山西夏縣西北)時,魏國朝堂的反應,卻并非一片歡騰。

年輕的太子魏擊(后來的魏武侯),站在魏文侯身邊,看著捷報上那觸目驚心的戰果和吳起如日中天的聲望,眼中沒有興奮,反而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陰霾和……深深的忌憚。

“父王,”魏擊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吳起將軍……真乃當世戰神也!五萬破五十萬,古之罕有!只是……河西之地,精兵強將盡在其手,又得軍民如此擁戴……其勢……恐已非人臣之福啊?”

魏文侯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捻著胡須,目光深沉地看著遠方河西的方向,久久不語。喜悅之下,一絲憂慮,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滋生。功高震主,擁兵自重……這八個字,像幽靈一樣,開始在這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心頭盤旋。

河西的寒風依舊凜冽,吹拂著少梁城頭飄揚的魏字大旗。吳起站在城樓上,望著西邊秦國的方向,眼神疲憊而銳利。他知道,打退了外敵,另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或許……才剛剛開始。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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