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行坐在病床前,替林星染掩了掩被子,往她的額頭處貼了清涼貼。
指腹不經(jīng)意間擦過他細致的不像男生的皮膚,眸色微不可察地沉了一瞬。
他知道林星染的身子骨虛弱。
寧愿讓自己發(fā)高燒感冒去洗冷水澡或者冰水澡,林星染為什么會這樣做?
他真的看不懂林星染的行為了。
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很不妙。
讓他極為不喜。
“你干什么?!”
林星染猛的睜開眼,視野模糊了一瞬,隨即聚焦到近在咫尺的手。
那只手寬大有力,指腹有層薄薄的老繭。
懸放在她額頭上的手被林星染推開。
那只手軟綿綿的,帶著病態(tài)的無力感,更多的是下意識的抗拒。
“咳咳咳……”
喉嚨火辣辣地痛,猶如針扎。
黏濕的汗水粘在后背,讓她很不舒服。
早知道洗冷水澡了,不洗冰水澡了。
誰知道冰水澡這么難受。
她感覺自己的喉嚨就像是硬生生地吞下了刀片,割破了血肉般的巨痛。
一片黑影陰沉沉地籠罩下來。
林星染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纖長的睫毛下,那雙深不見底的狹長鳳眼。
深黑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宛如一潭死水,令人心生畏懼。
林星染甚至覺得,這雙眼睛,可以看透她。
林星染咽了咽口水,手指無意識地攪動,試圖驅(qū)趕自己內(nèi)心對林景行的恐懼。
林星染在怕他。
以前那個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林星染不見了。
林星染明明害怕他,卻嘴硬說自己不怕他。
真是,有趣。
“你在怕我。”
林景行不容置疑的陳述這個事實。
林星染絕對不能承認自己在怕他,朝他翻了一個大白眼,囂張道:“我是林家的少爺,我為何要怕你個養(yǎng)子?”
養(yǎng)子……
兩個字在林景行的心里宛轉(zhuǎn),一只手挑起林星染的下巴,眼里一絲譏諷閃過:“那么請問小少爺,冰水澡的事情該如何跟先生夫人解釋呢?”
怎么可能?!
難道林景行開上帝視角了?!
肯定是炸她的。
林星染用指甲扣住床單,冷冷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這件事,她打死不能承認。
她雖是林家的血肉,但是和親生父母的關(guān)系極差,遠遠比不過林景行和父母的關(guān)系。
如果原主和父母關(guān)系融洽的話,原主的結(jié)局也不會那么悲慘,更不可能讓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林景行接任林家。
萬一林景行在他們面前說了什么不該說的,就不僅僅是關(guān)禁閉和凍結(jié)銀行卡這么簡單了。
一聲極低的笑聲從他喉嚨溢出。
他微微側(cè)身,慢條斯理那拿出了手機,指尖在屏幕上隨意滑.動,動作很是優(yōu)雅,仿佛手中是一件藝術(shù)品。
“可是,我手機里的監(jiān)控可不是這么說的。”
轟隆——
林星染的腦子里仿佛有什么東西徹底炸開了!
在浴室里安監(jiān)控!
那他豈不是看見自己的身體了嗎?!
圓滾的眼睛睜得極大,像是看見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正常人誰會在浴室里安置監(jiān)控啊!
變.態(tài)啊啊啊啊!
“林景行,你是變.態(tài)嗎?!”
少年拉緊被子,將自己包裹地嚴嚴實實的,只露出那雙震驚害怕的眼睛,緊緊盯著自己,生怕自己會動手。
林景行挑眉,眉梢處顯露幾分愉悅感,聲線壓的極低:“林星染,你那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手機依舊在他的手里把玩著,整個人透著一股漫不經(jīng)心的感覺,似乎任何事情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怎么辦……
她該怎么回答林景行,說自己不想去體檢,所以洗的冰水澡嗎?
要是他又問自己為什么不想去體檢,該怎么辦?
不對啊。
林星染心一嘎登。
她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的手機。
手機屏幕發(fā)出微弱的光亮,根本看不清手機畫面。
要是真裝監(jiān)控的話,那林景行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問她為什么要洗冰水澡。
女扮男裝與洗冰水澡,那個更具吸引力?
是個人都會考慮為何女扮男裝。
所以,他在炸她。
林星染眼神飄忽吞吞吐吐半天道:“我沒……我沒洗冰水澡,我只是洗了冷水澡,想嘗試一下而已。”
“我就算再怎么愚蠢,也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林星染撇撇嘴,不服輸?shù)乜粗志靶校瑤е购薜囊馕叮皯{什么你就可以大熱天洗冷水澡,我就不行?”
原主其實是嫉妒林景行,林景行樣樣都比她強,也更懂得討父母的喜愛。
只要林景行會的,原主都會去嘗試一番,但屢屢失敗,因此對林景行更加厭惡。
而林景行喜歡大熱天洗冷水澡,原主會模仿,也是有可能的。
林星染低垂眼眸。
這個答案,林景行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炸出這個答案。
是冷水澡嗎?
可浴室玻璃門上的水珠不似因為冷水澡而產(chǎn)生的,更像是冰熱交替產(chǎn)生。
難道是他學的知識出錯了……?
可是林星染很愚蠢。
隨便炸炸就會出結(jié)果。
這招他以前經(jīng)常試。
但是……如今好像不那么管用了。
眼睛瞪得倒是溜圓,腮幫子氣得鼓鼓,像只炸毛小貓。
明明手指頭還在發(fā)抖,后背卻繃得死緊,硬梗著脖子不低頭,眼里那點小獸似的兇光訴說著不認輸。
心底某個角落,極其荒謬地、不受控制地冒出一個念頭。
有點……像只氣鼓鼓的河豚,戳一下會不會更生氣?
這念頭剛冒頭,就像滾油滴進冰水,瞬間炸得他心頭一凜。
他真的是瘋了。
居然會產(chǎn)生這種想法。
還是對林星染這個煩人精。
“林景行,你這個人太變.態(tài)了,喪心病狂在浴室裝監(jiān)控。”
林星染嘴角的笑意稍縱即逝,隨即蠻不講理道,“你要是不拆監(jiān)控,我就把這件事捅出去,對你的名聲也不好,更何況寢室不止我們兩個人住。”
她不是傻子。
她要是沒記錯的話,林景行現(xiàn)在才十九歲吧,十九歲的城府已經(jīng)深沉到了這般地步。
這種人,太可怕了。
要是被林景行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知道他手中根本沒有證據(jù),不知道會出什么幺蛾子。
“我答應(yīng)你,小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