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云禮將最后一份學生論文塞進文件袋時，指腹已經沾了些紙張的毛邊。光腦屏幕在桌面上亮著，楚書廷發來的消息還帶著鮮活的調侃，他剛要伸手回復，新消息提示音便輕快地響起。指尖劃開屏幕，“當玩具”三個字赫然映入眼簾，他頓時嗤笑一聲，骨節分明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敲得飛快：【合著我千里迢迢回去就是給小祖宗當陪玩？楚書廷你算盤打得夠響，回頭可得給我算加班費——至少三頓星際烤肉，要最高級的那種。】

屏幕那頭的楚家客廳里，暖光正順著落地窗的紋路流淌。楚書廷看著消息挑眉輕笑，指尖剛要落下，懷里的楚靈悅突然動了動。小家伙在睡夢中咂了咂嘴，小鼻子在他頸窩里蹭了蹭，長睫毛像沾了晨露的蝶翼，顫了顫便要睜開眼。他連忙斂了笑意，將光腦往沙發縫里塞了塞，手掌輕輕拍著女兒的背，掌心能感受到那團軟乎乎的小身子隨著呼吸起伏。

余光瞥見葉瑾堯還維持著歪頭的姿勢，頭頂的貓耳隨著楚靈悅的動靜又抖了抖，粉白的耳尖繃得筆直，像是在努力解碼剛才“木頭”的評價。楚書廷低笑出聲，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別琢磨了，君教授說回來給你帶小魚干賠罪。”

“小魚干”三個字剛落，葉瑾堯的耳朵“唰”地豎了起來，琥珀色的瞳孔瞬間亮了亮，像被投入星光的湖面。他身后的尾巴尖在沙發底下悄悄翹成個圓潤的弧度，連帶著周身的氣息都活潑了幾分——雖然沒聽懂前半句的調侃，但這三個字他倒是精準捕捉到了。

楚靈悅終究還是被兩人的動靜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睫毛上還沾著點生理性的淚珠，小腦袋在楚書廷懷里轉了半圈，目光先一步鎖定了葉瑾堯晃來晃去的尾巴尖。不等大人反應，她的小手已經快準狠地攥了上去，嘴里發出“咿呀”的奶音，像是在宣告自己的所有權。葉瑾堯立刻忘了小魚干的事，低頭看著懷里的小家伙，貓耳軟乎乎地垂下來，眼底又盛滿了那種清澈的懵懂，尾巴卻下意識地放慢了晃動的速度，生怕弄疼了她。

楚書廷看著這“笨蛋二爹爹”和“小麻煩精”的互動，笑著搖了搖頭，伸手揉了揉女兒軟蓬蓬的頭發：“醒了？要不要看二爹爹給你搖尾巴？”

葉瑾堯像是聽懂了“搖尾巴”三個字，尾巴立刻在身后輕輕掃動起來，蓬松的尾尖帶著暖光晃出細碎的影子，在地毯上投下流動的光斑。楚靈悅頓時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咯咯地笑出聲，小身子在楚書廷懷里扭來扭去，小胖手使勁往前伸，非要夠到那團晃動的絨毛才肯罷休。

客廳里的暖光漫過三人，光腦屏幕還亮著君云禮發來的“威脅”：【讓那木頭少晃尾巴，別把小祖宗慣壞了！】楚書廷瞥了眼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敲出一句：【晚了，已經被尾巴勾走魂了。】末尾還特意附上一張偷拍——照片里葉瑾堯正歪著頭搖尾巴，貓耳軟塌塌地貼在頭頂，傻氣又可愛。

指尖懸在發送鍵上，楚書廷忽然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眼神微微一頓。他低頭看了眼懷里咯咯笑的楚靈悅，又轉頭望向不遠處的地毯——葉瑾堯正陪著秦樂凌搭積木，小姑娘銀藍色的長發像流淌的月光，垂在肩頭泛著柔和的光澤，尾鰭在裙擺下輕輕擺動，偶爾碰掉一塊積木，便會怯生生地咬著下唇看向葉瑾堯，直到看見他溫柔點頭才敢繼續。此刻她正舉著一塊星形積木給葉瑾堯看，小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側臉在暖光下暈出一層粉，像沾了糖霜的花瓣。

楚書廷的指尖在光腦上飛快敲打起來，連打字的力道都比剛才重了幾分，仿佛要將未盡的情緒都傾注在文字里：【對了，你回來的時候，估計這小家伙該會喊人了。還有件事忘了說——家里現在有兩個崽子了。秦楓副官幾個月前出任務時……壯烈犧牲了，只留下個女兒叫秦樂凌。葉瑾堯看孩子可憐，就收養了她。】

屏幕暗了暗，映出他眼底的悵然。他頓了頓，指尖在虛擬鍵盤上停頓片刻，才又補充道：【樂凌是還沒分化的鮫人幼崽，性子軟得很，第一次來的時候連吃飯都不敢抬頭，夾菜的手都在抖。你到時候可不許用對軍校小子的那套來對她，別擺你那教授的架子訓人，更不許欺負人家小姑娘，聽見沒？】末尾特意加了個呲牙的“警告”表情包，生怕君云禮那點“職業病”嚇著孩子。

光腦那頭的君云禮剛把文件袋摞在辦公桌角落，聽到消息提示音便隨手拿起。看到屏幕上的文字時，他挑著的眉峰緩緩落下，指尖劃過“秦楓犧牲”幾個字，眼神暗了暗。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光腦冰涼的邊緣，腦海里浮現出那位永遠筆挺如松的副官——上次見面時，秦楓還笑著展示光腦里女兒的照片，說要攢夠星際游樂園的門票，帶小家伙去看會發光的水母群，怎么轉眼就成了這樣。

他深吸一口氣，指尖重新落在鍵盤上，語氣卻依舊帶著慣有的調侃，像是在掩飾心頭的澀意：【我是很喜歡欺負小孩子嗎？】緊接著又補了句，試圖讓氣氛輕松些，【不過是當老師久了，看見小孩總忍不住想多叮囑幾句，這叫責任心，懂嗎？】他頓了頓，敲出的文字軟了幾分，【秦楓的事……節哀。那孩子我知道，上次視頻時見過一面，怯生生地躲在副官身后，小手攥著衣角不放，眼睛跟淬了星光似的，像她媽媽。可惜了秦楓的雌主，前不久剛納了新人，府里熱熱鬧鬧的，哪還記得秦楓和這孩子啊？放心，我還能跟個小姑娘計較？】

楚書廷看著屏幕輕笑一聲，指尖劃過手腕上的貝殼手鏈——那是秦樂凌早上剛送他的，用淺粉色的繩子串著幾顆圓潤的小貝殼，據說是她在陽臺的水盆里撈了半天的“寶貝”，送的時候小臉漲得通紅，小聲說“爹爹戴了會開心”。他回復道：【最好是這樣。樂凌現在跟靈悅親得很，兩個小家伙天天追著葉瑾堯的尾巴跑，一個抓著尾巴尖蕩秋千，一個拽著尾巴根當韁繩，把他折騰得沒脾氣，偏偏還甘之如飴，尾巴搖得比誰都歡。】

他頓了頓，故意添了句戲謔，連帶著表情包都選了個齜牙笑的：【你回來正好當免費勞動力，給她們當馬騎都得樂意。到時候讓樂凌用她的珍珠給你串個項鏈，讓靈悅給你捶背——保證把你這軍校教授的架子磨得平平整整，順便治治你的‘職業病’。】末尾還附上一張偷拍：照片里葉瑾堯被兩個孩子拽著尾巴，一臉茫然地蹲在地上，頭頂的貓耳歪向一邊，活像個被打劫的“大貓玩偶”。

君云禮看著“當馬騎”三個字嗤笑出聲，指尖敲得飛快，虛擬鍵盤都仿佛在震顫：【楚書廷你算盤都快崩出火星子了。等著吧，等我回去先給兩個小祖宗出套啟蒙測試題，看看誰是學霸誰是小笨蛋。】他想了想，又添了句，語氣軟了些：【鮫人幼崽是不是怕生？我記得她們喜歡亮晶晶的東西，回頭帶點深海珍珠糖回去，就當給新崽的見面禮，選最大顆的那種。】

楚書廷看著消息挑眉，眼底漾開暖意。剛想回復，懷里的楚靈悅突然伸出小胖手，“啪”地拍在光腦屏幕上，嘴里發出“呀——糖——”的含糊音節，小身子還使勁往前湊，眼睛直勾勾盯著屏幕上“珍珠糖”三個字的虛影，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他連忙護住屏幕，低頭在女兒額頭親了口，聲音里滿是笑意：“小饞貓，聽見糖就激動了？等君爹爹回來，讓他給你倆買一罐子，夠你們舔到長牙了。”說著指尖在屏幕上敲出最后一句：【算你還有點良心。珍珠糖少買點會蛀牙哦，靈悅現在看見亮晶晶的東西就挪不動腿，上次差點把葉瑾堯的貓耳當成寶石啃，咬得他耳朵都紅了。】

屏幕那頭的君云禮看著消息無奈搖頭，將光腦揣進制服口袋里起身關窗。窗外的暮色已經染透了軍校的鐘樓，晚霞將天空暈成溫柔的橘粉色，遠處訓練場上的指示燈次第亮起，像散落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