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侯府角門接應的紅玉和碧玉,等了許久,也不見沈殷出來。直到晨曦微亮時,幾個家丁抬著一個裹著的草席從后門出來了,草席里露出了一截紅色的金縷紗衣,紅玉心里咯噔一聲,那衣服她太熟悉了。那是她陪二小姐在成衣坊買的,是給大小姐新婚夜準備的,店主說全城就這么一件。今日二小姐把她給了沈殷。
紅玉讓碧玉回相府報信,自己則屏住呼吸悄悄跟了上去,最后跟到了亂葬崗。家丁把草席扔下就走了,紅玉撥開草席,露出了沈殷破敗不堪的身體,身前一個血窟窿,紗衣已經讓血液染成了深紅色,裸露在外的皮膚全是淤青。十幾歲的小丫頭,何曾見過這種場面。紅玉紅著眼,顫顫巍巍地伸手去探沈殷的鼻息,幾不可查。紅玉扯下一塊裙裾包住了血窟窿。她握住沈殷的手,哽咽的說,“沈小姐,你撐住,我現在帶你去找大夫,你千萬別睡。孩子還在家等你呢。”
紅玉架住沈殷往前走,可是沈殷根本站不穩,紅玉撐不住,她們雙雙倒在了地上。顧不上自己被石頭劃傷的手,趕緊去扶沈殷。紅玉急的哭起來,從六歲進相府,十年來,她的日子過的比普通官吏人家的大小姐還要好,二小姐也總夸她機靈,她從沒有這么無助過。
沈殷的臉色泛起潮紅,她已經開始發燒了。紅玉知道,不能再耽擱了,她擦干眼淚,咬咬牙,背起了沈殷。顧家姐妹終于在紅玉力竭前趕到了,紅玉腿一軟,倒在了顧云瑤身上。
聽雨軒徹夜通明,軟塌和床上各躺著一個人。府醫皺著眉頭叮囑,這位姑娘的腳筋被挑了,腿骨也被敲碎了,胸前有劍傷,身上還有很多深可見骨的外傷,好在未傷及臟腑,尚有一線生機。但一時間怕是醒不過來,三日后,若能退燒,則性命無憂,調養半年即可。
顧云瑤從妝匣里抓出一把金葉子交給府醫,低聲道,“張伯,您是看著我長大的,今日之事,事關重大,不可對外透漏半個字。”
顧云舒神情復雜的守著昏迷的沈殷,她不明白,為什么沈殷會傷的這么重?她都聽過兩場“活春宮”了,蘇誠床榻間的手段她也聽過了,但這次為什么會傷這么重?石室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為了給沈殷足夠的鼓勵,顧云瑤把沈殷的孩子抱了過來,正是牙牙學語的時候,咿咿呀呀的說個不停。也許是拳拳愛子之心不滅,第二天夜里,沈殷居然真的退燒了。醒來后,呆呆看著帳頂,恍惚了一會兒,她沒想到,自己還能活下來。一轉頭看到了趴在床邊的顧云舒,還有不遠處的小床。
渾身都疼,她動了動手,發現手被握著。感受到動靜的顧云舒,立馬驚醒了。摸了摸沈殷的額頭,長舒一口氣,“終于退燒了。要喝點水嗎?”
沈殷剛想張嘴,發現嗓子火辣辣的疼,發不出聲音,只好點點頭。顧云舒起身倒了杯水,順便拿了個湯匙,她沒有把沈殷扶起來,只是很自然的拿起湯匙一勺一勺慢慢的喂給沈殷。
顧云舒給沈殷掖了掖被子,柔柔說道,“大夫說,你這次身體虧損比較大,要好好修養一段時間。這幾天嗓子會比較疼,你別著急說話。豆豆也好好的,你看,他在那兒睡的多香。”最后,顧云舒又低低道“沈姐姐,你受苦了”
紅玉的傷已經好差不多了,自從她那天看到了沈殷受傷的場面后,對于豆豆就格外的同情:這個可憐的小豆丁,差點就失去娘親了。所以她格外疼豆豆,每天帶著豆豆在園子里練習走路玩耍。沈殷清醒的時候,就帶著豆豆來找娘親,嘰嘰喳喳的說著豆豆今天摔了多少跟頭,哭了幾次鼻子。